“有意見小事希望糜老闆盡快配合完成。我方存在貴處的糧食,請務必自今日起發運黃河南岸,交徐有進先生收運,一切官文過節請糜老闆一力辦妥,切不可馬虎。最後啰嗦一句,此爲軍糧物資,非你我能觊觎的,切莫自誤。具體事務我方陳小富經理當一力協助辦妥!”操,原來是北邊山裏的!糜桐捏着信愣了愣神,眼前浮現出那個神情倨傲,身形高大的青年軍官來。陳龍,居然給老子來這一手!
“言短情長,匆匆拜晤,不敬之處,尚請長者原諒則個!想長者定不負所托!他日,事情辦妥,我于山間掃榻備酒,一酬長者無上功德!侄:陳龍匆匆,拜上!”他娘的,你還知道自己是個侄啊?!辦的這叫他娘啥事兒呀?威脅俺麽?鼈孫的!糜桐氣得眼珠子鼓起,脖子上都青筋凸起了!
“老爺?您的——玉佩呢?”三姨太看到了老爺的脖子,驚訝地掩嘴輕呼道。那個玉佩可算是老爺的命根子,據說是二十根金條換來的寶貝,從小就配着不離身的。
“啊?”一把在自己脖子上摸了個空,糜桐也吓了一跳,什麽時候丢的也不知道啊!
“老爺——,後面還有字!”大太太看着念道,“另:侄稀罕叔的玉佩,特借來一觀,他日定完璧奉還,勿憂!”
“我艹他老娘的,陳龍這小鼈孫,太過份了,實在無理!”糜桐幾乎跳了起來,這可是赤果果的打臉了呀!“快去,給俺把老秦叫來!”
“老爺,你倒是先消消火啊!這次恐怕是俺們惹禍了啊!”秦德祿來的挺快,他手裏也捏着封書信,脖子裏還包裹着厚厚的圍巾。
“怎的?在洛陽城他一個土鼈小校官還能翻了天去?老子見到的将軍多了去了!”糜桐氣哼哼地罵道,“俺們集合衛隊,再喊上偵緝隊老張,俺倒要好好會會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
“老爺,人家能這麽做,你還沒有數麽!”秦德祿苦笑着揚了揚書信,解下了圍脖,脖子上畫了兩把交叉的小刀,“人家這是給俺們警告來了,您瞅瞅,刀印子都畫到俺脖子上了呀!”
“呃——”一陣冷風吹過,糜桐摸了摸少了塊貼身玉佩的脖子,心頭一陣拔涼!人家隻要願意,恐怕自己十個腦袋也是不夠殺的呀!可笑自己還想跟人家碰碰,還真是不知死啊!
“老爺,人家雖然自認是年輕的後輩,但道理卻不差啊。人爲财死鳥爲食亡,賺錢是福也是禍啊!俺們......俺們這個燙手的錢财不賺也罷!否則,有命掙沒命花,劃不來啊!”秦德祿在一邊娓娓勸導着,“撇開他國.軍的身份不談,這山裏的大王,俺也好好打聽了的,連驕橫的日本人都奈何不了他,咱......惹不起啊!聽俺一句吧——好鞋不踩臭狗屎,以俺們的身份,不值當啊!”
“那俺們這一口惡氣......就這麽忍了?”糜桐咬了咬嘴皮,頗爲不甘道。
“那你還能咋的?再說人家也一直是按照商業規矩來的,該俺們賺的,一分也沒少給啊!不是嗎?”秦德祿翻了翻眼睛道,他可算是被吓到了,家裏被翻了個底朝天不說,還給自己脖子打上印記了,這臘月黃天的,他還想留着吃飯的家夥好好過年呢!
“啊,老爺,你可要爲俺做主啊,憑啥她有翡翠镯子,俺沒有啊?老爺~~,您倒是說句話呀?!”三姨太也實在是沒眼力見,看到了二姨太房裏的翡翠镯子,仗着自己年輕漂亮,就撒開了嬌。
“滾你娘那個腳去,沒見到老子人都要死了,還他娘的什麽镯子!惹急了老子把你們全賣窯子裏去!”糜桐氣的一腳将她踹了個跟頭,氣哼哼地跑進花廳裏悶悶地抽起了大煙!
“啊呀呀,老爺你好狠的心哪——,俺不就是要了個镯子嗎?你就說這麽狠得話,下這麽狠得手啊!嗚嗚嗚——”三姨太躺倒在雪地上,邊滾邊哭訴,“俺本來就是一個千人騎萬人壓得臭婊子嘛,還不是你糜老爺一次次的求着才贖了俺的!俺真是賤啊——,那麽多達官貴人瞧不上,以爲你糜老爺忠厚善良,是個良配!我呸啊!玩膩了老娘了,就打算賣了俺?你羞不羞啊?你糜家賣老婆丢不丢人啊?祖宗八代的顔面要不要了呀!嗬嗬——。俺也不要你做那羞辱祖宗的事了,你們都别攔着,讓俺去死吧!井水結冰上了蓋,俺可以抹脖子,上吊啊!小紅,你個死妮子,倒是拿繩子來哎——”
三姨太什麽樣的人物、場面沒見過?哭喊着跳着腳的要尋死覓活的,一會要去廚房奪刀,一會兒又讓丫頭找繩,還嚷嚷着要吞金,總之,哪樣能死人,就哭喊着要哪樣,鬧得雞飛狗跳,一屋不得安生!
“桐兒啊,按說你已經也是快當爺爺的人了,俺不該再教訓你了。可你瞧瞧你這兩年都膨脹成啥樣了?花天酒地、吃吃喝喝的俺就不說你了,那是商場應酬;嫖院贖館人從良,俺也認了,愛個女子,收房姨太太,也算是爲家族多開枝散葉,不算個啥;可你終于還是抽上了大煙了,這可是個敗家喪德的玩意啊!你就不怕你那幾個孩子跟着你學?!”終于,糜家許久不問事的老爺子糜子珍出面了,老頭身闆還算硬朗,拄着拐杖把個木闆地面點的咚咚作響。
“兒啊,你自己扪下心來想想,要不是靠着山裏的陳家,你就那麽大能耐一下子大發起來?俺家祖傳了三四代,也不過掙下了這點産業,你就那麽大本事三年财富翻了兩三倍?早也沒見你這麽大能耐嘛!”老爺子真是個明白人,一番話說得語重心長。
“要不是問了小秦,俺還不知道,人家存下的糧食,你能動?噢,看到能賺大錢了,你就動心了?早幹嘛你也跟着自己存一些啊?别人的就是别人的,眼睛不能紅,這是行商做人的根本道德,你咋就不懂呢?!一把歲數都活狗身上去啦?!”老爺子越說越氣,氣到發急了:“你說這也是人家放了你一馬,隻是給你一個警告!你還昏頭熱腦的要和人家幹,你真是死到臨頭還不知啊!你說,就憑人家這個手段,弄死你就跟弄死個螞蟻差不離,你......你個不孝的畜生,真打算讓俺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爹,俺知道錯了!惹得您跟着擔驚受怕,兒子不孝!”糜桐被老子當頭棒喝,也是深有感觸,淚水漣漣地跪在老父親跟前請罪。
“我兒啊,陳興岩這個人俺還是知道的,講情講理。同學一場,老爹的薄面他還是要賣的。”老頭子仰天長歎了一聲,“罷了,俺還是親自跑一趟,給人家賠個罪,認個錯吧!”
“爹——”糜桐哆嗦着嘴唇,含淚看着老父親,終于重重地一個響頭磕在了地上。
“去吧,塌心實意地把事情做好,俺相信人家是會原諒的。”糜子珍眼前浮現出了那個意氣風發的青年來,“人家那樣的人物,格局不會小氣的,好好做事,他是會原諒你的!”
“爹,俺知道怎麽做了!”糜桐擦擦眼淚,站起身,一把拿過大煙槍,墊在台階上,一腳踩做了兩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