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問題不是累不累的事兒,而是這邊的大東家能支撐多久!聽小道消息說,這邊的東家背景深得很,家裏好幾萬佃戶,還養着好幾千得大兵,連小鬼子都要怵他三分。隻是這見天得來人也不是個事啊,一天好幾百的外面來人,都是餓的眼睛放綠光的饑民,這可要消耗多少糧食呀?還有這活計,可千萬不能停了啊,一家老小可都指着過年、熬春荒呢!
大慈大悲的菩薩呀,你可要保佑大東家平平安安地啊,俺們這老老少少的,可全指着他活命呢!老人們帶着娃子喝粥的時候,總是會默默地向着上蒼念叨一句,祈求上天要保佑陳龍長命百歲,無病無災!
“啊啾,啊啾——!”陳龍倒是受不了這樣的禱念,站在大堤壩上一個勁地打着噴嚏。
“咋的啦?你感冒啦?”周雲欣看着一臉難受的陳龍,問道。
“昨兒一大早被鬧起來,估計是受了點涼,問題不大!”陳龍擺擺手,“這邊就有三千四百多青壯了,栗山那邊不是會更多?一下子增加這麽多人,俺們糧食壓力可大啊!”
“嗯,栗山昨天就報過來破了五千了,今天有可能過六千!”周雲欣秀眉緊鎖,顯然也爲這事兒焦心,“盡管徐有進和糜家一直在幫着買糧,可一來有黃河的封鎖,俺們每天也隻能靠徐家半夜偷運,過來的量有限;二來這糧價越來越高不說,關鍵是市面上能買到的地方越來越遠了。這一次的二十車糙米,聽說還是從湖北那邊販過來的,每車要多花一百個大洋呢!鬼子、漢奸占了那麽大淪陷區,壓根也不說救救災民,反倒是敞開了把人往山裏趕,絕對是沒安好心坑人呢!”
“這俺知道,昨天抓的那十幾個,全是漢奸收買了來鬧事的,俺已經命令把鼈孫們扔到煤礦裏挖煤了,好好勞動改造,也行能讓他們想得起祖宗來!”陳龍也是頗爲頭疼,像這樣純用陰招,挑唆災民鬧事,自己還真沒太好的應對辦法。隻能來一撥抓一撥,頭疼醫頭,腳疼醫腳。當然這些敢于鬧事的,陳龍也從不慣着:還有精力鬧事,好啊,正好煤礦、鐵礦上缺的就是這樣的勞力,帶上腳铐好好勞動,也算是爲根據地建設貢獻力量了!
“司令,糜家的那幾個倉庫可儲滿了糧食,糜老闆讓俺問問你,可不可以出手一部分,現在糧價漲的一天一個價,現在一倉就能賣出從前十倉的錢!”陳小富也在一邊彙報道,“糜老闆有個擔心,他怕再這樣下去,政府會關注到他家那邊的存糧,弄不好會被征用了!”
“那可不行,你要盡快通知糜家,那些糧食俺們會盡快搶運回來的。”陳龍多少有些不高興,這糜家到底是商人心性,見到物價漲了十倍不止,就動了心了,殊不知這一年多的積累,乃是中王山用來活命救人的呀!再說那可是老子的财産,你他娘活動什麽心眼呀!
“讓他家從今天開始,就把糧食往黃河邊上運,讓徐有進準備接收。”陳龍面色有些沉重,“告訴糜桐,那是軍糧,不是俺們能碰的。讓他動用全部的關系,務必一顆不少地給運過來。”
“這——,俺們是不是口氣太硬了啊?”陳小富縮了縮脖子,提議道:“俺們糧食可都在人家倉庫裏存着呢,别——”
“他敢嗎?一個小小的商家,俺都不稀得對他出手!”陳龍殺氣凜凜地說道,你去把特戰隊總教官孫行雲給俺請來,俺讓他連夜去送信,你慢慢帶人明天一早去洛陽采買,順便去一趟糜家,看看他們家怎麽說。
“嗯,俺這就連夜送他們過河。”陳小富匆匆拟就信件,給陳龍過目了就跑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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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臘月,古城洛陽的街面上就越發地熱鬧了起來:街上人流如織,做買賣的忙的腳不沾地,打把式賣藝的鉚足了勁表演博賞。年貨攤、鞋帽攤、成衣鋪、米行、肉鋪......全都擠滿了黑壓壓的人頭。大街上、酒樓裏,達官貴人依舊是醉裏不知今何夕;小巷落,暗門子不顧羞恥地操持着皮肉生意,時不時咒罵着堵塞街巷的災民,擋了客人的來路,煩不勝煩!災民們滿面塵土,面色枯槁,拖兒帶女沿街乞讨,白眼受盡。多少娃兒姑娘頭擦草标,期盼着能賣個好人家,爲家人換來一條活路!......亂世百相,已不是一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能說的盡的了!活在這樣的世道,真真是命賤如狗,生不如死!
一夜寒風呼吼,冰凝雪凍,街角路邊又不知增添了多少凍僵了的屍體!
“啊,老爺,老爺啊——,你快起來啊,家裏遭了賊了!”發福的糜桐是被幾個姨太太的尖叫聲給驚醒過來的,昨夜和城防司令聚宴,不小心就多喝了兩杯,這還是大掌櫃秦德祿給背回來的呢!
“他娘的,以後再也不能這麽喝了,實在是埋汰人!”勉強睜開了眼睛的糜老闆第一個念頭是自責了一番,自己年歲也不小了,也算得上是家财巨萬的豪商大賈,有頭有臉的,喝多了丢份啊!然後才入耳了姨太太們殺豬般的嚎叫聲,吓得他一個激靈,骨碌碌就怕了起來:“哪裏進賊了?都丢了啥了?”
“呃——,俺屋裏啥也沒丢,就是......就是咋把俺的體己都擺到了桌上,還排的整整齊齊的——”二姨太帶着大家在屋裏查點了一番,疑惑地說道。
“老爺,俺屋裏也是一樣,東西細軟都給俺翻出來了,還擺的很齊整,也是一樣沒少!”三姨太屋裏也是這樣。
“老爺,老爺,俺們屋裏......保險櫃被撬開了,東西......東西——”大太太也出門喊道。
“啊?保險櫃被撬開了?東西......都被偷了?”糜桐哆嗦着嘴唇問着,聲音都有些發顫。那可是他半輩子的積蓄所在啊,被偷了的話,那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沒有啊,不過全放到了地上桌上了!俺還以爲是你做的唻!”大太太嗔怪了一下,拉着糜桐去了正房。
大太太的房間裏,地上整齊的碼垛着幾個金條堆,梳妝台上珠寶古玩攤開了一桌子,大額的銀票、股票疊放的整整齊齊,最上面是一封普通的書信,上書:糜老闆親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