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的,你叫啥名啊?”冷不防的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仿佛在遙遠,又好像在耳邊,話語裏視乎滿含着關切。
“三郎,我叫三郎,是小智林家的第三個孩子。”劄幌的街頭,拖着一把鼻涕的小男孩望着眼前的老爺爺,誠實地回答道,眼睛卻緊緊盯着他手上拿着的一盒壽司。
“唔,很好。你來栗山幹嘛啊?和誰一起來的呀?”老爺爺晃晃手中的壽司盒,繼續問道。
“喔哒撒......啊,不不,是渡邊課長,還有小昭組長。”小智三郎太想吃那誘人的壽司了,不由自主地就如實回答着問題,“栗山,是要進剿的目标,必須搞到情報。”
“渡邊課長在哪裏呀?”老爺爺真是壞,拈着壽司就是不給自己。
“渡邊課長帶着助手,不知道在哪裏。她們兩個女人,很容易進栗山。”小智三郎吧嗒一下嘴巴,眼裏滿滿地是對那盒壽司的渴望,語速很快地說道,“我和組長一起,要弄清支那......支那......支那人的布防。壽司......壽司——”
屋裏圍着桌案,站了四五個人,大家都保持着沉默,盡量站在小鬼子的腳頭,不讓他看到。其中一個是懂日語的翻譯,低聲告訴面對着小智三郎的八爺道:“壽司就是日本團子。”
“嗯,你很乖,給你嘗嘗壽司吧!”八爺用一根筷子沾了點手裏盒子裏的汁液,滴到小智三郎幹涸的嘴巴裏。
“啊,真是好吃,居然是抹了蜂蜜的壽司!”小智三郎做出大口吞咽的動作,兩隻翻白了的眼睛撲簌簌抖動,終究也沒見一絲黑眼仁出來。此刻,他的全身被剝成了光豬,十分嚇人從頭到腳插滿了密密麻麻的銀針,尤其是頭頂、心口、腹脘和會陰等處,銀針更是長達一尺多。
“什麽時候進剿栗山呀?有多少兵力?”看看小智三郎的喉嚨停止了抖動,八爺再次俯身問道。
“壽司......壽司——,進剿栗山,軍事情報......保守秘密......壽司,八格牙路——”這次是一段語無倫次的呓語,看樣子這個壽司的欲望對他的影響很大。
“乖,乖!”八爺将一團沾了酒精的棉團裹上了百會穴的銀針,拿火點燃了,輕聲安撫着,“回答我,給你吃壽司。”
“栗山的,進剿......皇軍,一個大隊......壽司......課長,我要和你睡覺——”小智三郎看來是飽暖思**,一轉就想到了小月娥的主意了。
“什麽時間?說了就讓課長喂你吃壽司。”八爺一臉促狹的模樣,低聲誘惑到,活脫脫的大灰狼樣子。
“時間,課長說了算......壽司......課長——,八格牙路,支那人,殺,殺——”盡管全身僵硬着,可小智三郎還是呼喊的很有氣勢。
“問一下課長的情報。”班誠志低聲提醒八爺道。
“課長長得漂亮嗎?睡起來很爽吧?”八爺會意,但順着小智三郎的口風,随口問道。
“嗤嗤......嗤嗤——,課長那麽美麗的一朵花,居然裝扮成支那妓女,八嘎,八嘎!小月娥,支那豬也能花錢睡她......嗚嗚嗚,真是丢臉呀!”小智三郎不經意間就把自己内心的反對意見說了出來,卻不經意暴露了課長的絕大秘密。又哭又笑,還滿含憤恨,讓他的情緒波動很大。
“壽司......啊噗——,壽司,壽司......阿媽——”小智三郎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态,嘴裏含混不清地呓語着,渾身顫抖。
“差不多了,再下去估計也問不出什麽了!”八爺拭了拭額角的汗水,鄙夷地看了眼健碩的小鬼子:小日本子也不過如此嘛,論毅力還比不上俺們那位燕子李三大俠呢,人家那可是三油逼供才招的,你這才算是半油吧,就竹筒倒豆子了!盡把牛皮吹得哄哄的!
“辛苦八爺了,您這一手真是絕了。”班誠志幾個對着八爺拱拱手,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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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按照茶館夥計描述畫出的圖形,基本上可以确定那個小月娥就是其中之一,還是個課長。”外屋,班誠志将圖形交到匆匆趕到的陳二狗手上,跟着補充道。
“艹,又是那個騷娘們在作怪!”陳二狗可是相當熟悉小月娥的,隻翻看了兩眼,就爆粗口罵道。“有沒有安排搜捕?”
“安排了的,但是出了茶館就沒人在鎮子裏看到過她們了。”班誠志哪敢怠慢,茶館夥計的草圖一出來,就安排了下去,可這集上人流攢動的,真是不好找。
“估計化妝跑了,你們叮囑一下各處關卡,重點關注單身或兩個一道的女人吧。”陳二狗茶水都沒有顧得上喝一口,好奇地問道:“這個陳八爺可是個能人啊,你們打哪兒找到的?介紹給俺們特務處呀!噢,還有那個茶館夥計,也是個過目不忘的人才。”
“呵呵,你要看上了,你們就發展呗,錢給到位就中!”班誠志笑呵呵地答道。
還是搞情報的懂得搞情報的,小月娥兩個幾處碰了壁,就知道不可久留了。
此刻,随着散集的人流,一個全身黑緞面馬褂的年輕男子,手裏牽着一匹響鈴小粉驢,驢背上墊着一床墊被,一個花枝招展的小媳婦兒,滿臉不高興地抱着個包袱,低頭噘着嘴。男子邁着四方步,壓低了禮帽,也是一臉的寒霜。
出鎮子的崗哨明顯增加了人手,還有人手裏拿着畫像在那裏左看右看,不過,人流量太大,倒是沒有一個個檢查,所關注的也都是年輕的女人罷了。
“給,嘴裏含塊老冰糖,有啥不開心的回去再說!見天的生氣,老子找了你這麽個災星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男子明顯家境不錯,手上戴着綠玉扳指,遞了一塊冰糖,罵道。
女人白了她一眼,嘴裏包上冰糖,冷哼了一聲,惹得身邊的人群好一陣哄笑。
修眉粉面,長發披肩,哨兵隻是打量了兩眼驢背上的小媳婦,就在人家男人不耐煩的眼神下,讓開了道路。
“叮當,叮當——”響鈴兒清脆,一路掩映着這對小夫妻進入了深山。
“課長——”小媳婦兒低呼一聲,其實這瘦驢背上坐的并不舒服。
“下來,我們走了。”小月娥一把扯下嘴唇上的八字胡,沒有好氣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