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大柱,叫上春生,俺們去栗山看看田團長他們。”備了幾樣禮物,陳龍叫上有國.軍軍銜的三個,一道趕往獨立旅的駐地。
栗山,從陳家崗子出發,一路上并沒有設立一道崗哨。雖說山路難行,可若要稍加休整,還是能通行汽車的。日軍的裝甲車和小豆坦克,比之汽車大不了多少,這要是突入進來,幾乎就是暢通無阻啊!
一路上,陳龍看着想着,不時和身邊的幾個商量一二:此處可以挖戰壕,那裏應該布地雷,一路就着地圖談兵布陣,這道路倒也不枯燥。
一直到了快進栗山鎮,陳龍一行兵馬才遇到第一道崗哨。簡陋的木杆橫在道上,一個班的士兵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什......什麽人?站......站住啊,再來......開槍啦!”一個半大的小子,頂天也不過十四五歲,一邊嚷嚷着,一邊鼻涕凍得挂下多長,抱着杆跟身高差不多的漢陽造十分滑稽。
“咳咳,嚷嚷個啥?見到長官還不趕緊地行禮?反了你了!個新兵蛋子!”謝大柱闆着個臉,指了指自己的肩章領徽,兇神惡煞地嚷道。
“呃——,長.....長官?你們是從哪裏來的呀?”小家夥見過最大的官也就是個小營連長級别的尉官,此刻被中校劈頭蓋臉地一通臭罵,幾乎就懵圈了,帶着哭腔喊道:“班......班長,來大官了,你們快出來瞅瞅吧!”
“誰他娘的來啦?叫你娘的魂呢!**崽子,謊報軍情看爺不收拾你——!”一個粗豪的聲音罵着,打柴棚裏鑽出一個漢子,一臉的絡腮胡子,滿是不耐煩!
“大胡子,班長是他娘的豹子通殺,你還上不上啊?”棚子裏氣氛熱鬧,看來賭局正酣。
“壓天門一個大洋,老子還就不信邪了,連輸八把,見他娘的鬼了!”胡子罵罵咧咧,扭頭看着哨兵罵道:“小哭包,發啥癔症呢?老子輸了三個大洋了,你最好不要騙老子啊!”
“胡子哥,喏。你自個看嘛!”哭包呶呶嘴,有點萎縮地指指謝大柱那邊。
“他娘的,你們就是這樣站崗放哨的?!”謝大柱橫眉瞪眼,上前一步揪出大胡子,揮手啪啪兩個嘴巴子,吼道:“立正!給老子站好了!”
“呃——,長......長官?”胡子被兩個嘴巴子打得眼冒金星,卻是不敢多半句嘴,嚣張的氣焰再也沒有一絲。
“口令?”謝大柱高出他一個頭去,瞪着牛眼問道。
“啥......啥是個口令呀?長官?”絡腮胡子嗫嚅着,滿眼地迷茫。
“隊長,看來他們壓根就沒有設置什麽口令。”魏春生苦笑着搖搖頭,這哨卡也太兒戲了吧!
“八格牙路!啪——”陳龍用日語大罵一聲,擡槍朝天打了一槍,怒氣沖沖!
“哪裏打槍?哪裏打槍?呃——,投......投降!”陸陸續續的,在隊員們黑洞洞的槍口下,棚子裏七八個漢子連樣子都沒有做一下,就高舉着雙手排着隊鑽了出來。
“孬慫的很啊!隊長,這樣的隊伍,還怎麽防備日本鬼子啊?!”謝大梁皺着眉頭,直搖頭!
“娘的,把他們的大栓下了,見到了老田,俺要好好讓他們吃點苦頭!”陳龍壓根也不想睬他們,留下兩個戰士看押着他們,自己大步向栗山走去。
盡管已經提前打了一槍,可令陳龍驚訝的是,隻是一千多米的鎮子裏,居然平靜地沒事一樣。
“隊長,看那邊的機槍陣地,居然連個瞭望的都沒有!”魏春生指指鎮子口外山坡上的機槍陣地,頗爲意外地說道。
“啪,啪——”遠處的山林裏,傳來一陣陣的槍聲,槍聲不急不緩的,看來不是訓練就是在打獵。難怪陳龍開了槍都沒引起重視呢,人家這邊天天打槍啊!
“咦,陳隊長,什麽風把你們給吹來了啊?”一直進到鎮子裏,半天陳龍才被一聲驚喜的喲喝聲打斷了步伐,張思雲樂呵呵的拿着個烤番薯,坐在門檻上剛吃了一半。
“張連長,田團長在啊?俺們是來給他拜年的。”陳龍笑着拱拱手,“咋的,才過十五,就啃地瓜呀?!”
“田團長去打虎嶺開會了,家裏是劉副團長當家。”張思雲被陳龍問的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鬼子封鎖的緊,山裏都斷糧半個月了。這不,就這地瓜還是從運城那邊剛運回來的呢,也就夠十來天的吧!”
“山裏糧食這麽緊張?那咋也沒有想想法子啊?”陳龍頗爲奇怪,這兵當的,比叫花子也強不了多少了吧!
“可不是咋的,自從師座帶着大部隊去了湖南,俺們這個團幾乎就是沒人問的孩子了。想起來給你發點糧饷,想不起來,就讓你自生自滅了!”張思雲咽下最後一口地瓜,發着牢騷:“最近全是傳言,據說俺們第一戰區司令長官都要換人,誰也不知道真假。”
“那張師長他們也沒說啥時候回來?”陳龍可是知道,一支部隊如果沒了人管,其他外人可不管你的死活,不落井下石讓你做替死鬼,背黑鍋就算是有同情心的了!
“誰他娘的也不知道,弄不好壓根就回不來了!”張思雲眨巴眨巴眼睛,壓低了聲音說道:“據說在長沙,俺們師被鬼子打得可慘,弄不好就能被其他部隊吞并了......誰知道呢,混日子吧!反正俺們在這中王山裏,有得力的地勢,鬼子僞軍進來也讨不着好,就是日子過得凄惶點罷了......”
“呃——”聽着張思雲的這種論調,陳龍就算是有再多的勸解,也是說不出來了。接連幾年據險而守,曾經十三次打退日僞軍的進攻,可能中王山守軍普遍都是這麽一個認知吧:小鬼子盡管來,來多少俺們消滅多少。山高地險,其奈我何?!
“陳隊長,劉副團長這會兒恐怕還在鎮子西頭。”張思雲笑着壓低了聲音道:“他的老相好家,每天兩頓小酒,溫柔鄉啊!嘿嘿——,要不要叫他一聲?”
“不必了,其實俺來也沒啥事,就是來看看弟兄們的。”陳龍跟這個劉副團長并不熟悉,讓手下将一批米面肉蛋交給了張思雲就完事了。
“喲喲,這怎麽好意思?讓你破費!”張思雲看着這一大堆的年貨,滿是感慨!
“噢,那邊山上槍聲不斷,幹嘛呀?訓練呢?”陳龍指着西面的山林問道。
“哪兒呀,兔崽子們想吃肉了,見天地忙着打兔子野雞呢!”張思雲不好意思地答道。
呃——,陳龍再一次語塞,這種狀态,還像支部隊的樣子嗎?鬼子來了咋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