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幕後主使前半段新增劇情

姬冥修将鎏哥兒抱回了青蓮居,喬薇給鎏哥兒處理了傷勢,小小年紀摔成這樣,怪可憐的,消毒的時候,小家夥哇哇大哭,哭得屋頂都快塌了。

膝蓋與手心的擦傷比較容易處理,腳掌卻是有些嚴重,需要縫針。

喬薇先把瓦片取了出來,用酒消了毒,随後給他抹了點具備麻醉功能的草藥,這種草藥達不到麻醉劑的效果,隻能稍稍減輕創口的知覺。

姬冥修将鎏哥兒抱在腿上,鎏哥兒疼得咬住了他手腕。

他沒動。

喬薇給鎏哥兒縫了兩針,塗上藥,纏上紗布,随後孫嬷嬷将他抱回了桐院,姬老夫人不放心,又差人将他抱去了落梅院。

景雲與望舒還在國公府,沒了孩子,青蓮居顯得格外安靜。

喬薇與姬冥修對坐着,倒了一點金瘡藥,細細地塗在姬冥修的手腕上,牛哥兒看着柔柔弱弱的,咬起人來毫不含糊啊,瞧這小牙印,快把她相公的肉給咬掉一塊了,回頭那孩子痊愈了,非得抽一頓屁股不可!

姬冥修看着她,似笑非笑道:“你這手勁,還是換個抽,我怕你把人抽飛了。”

喬薇一噎,搞什麽啊?這個人會讀心術不成?怎麽她想什麽他都能一眼看穿?

喬薇一臉鎮定道:“說什麽呢?什麽抽抽抽的?”

堅決不承認自己想把他弟弟暴揍一頓!

姬冥修的目光落在她氣鼓鼓的小臉上,漸漸浮現起了一絲溫柔。

喬薇不必看,也感覺到他火辣辣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臉上,想起他在落梅院的冷漠,他對她與孩子一貫體貼,弄得她以爲他本身就是個體貼溫柔的男人,可今日見了才知,他冷漠起來究竟有多可怕。

似是看出了她的唏噓,姬冥修擡手,輕輕地撥了撥她鬓角的發。

喬薇被他的動作暖到了,又覺得他這樣其實也不錯,否則他對别的女人與對她一樣,她不得醋死了?

這麽想着,喬薇又釋然了,靜靜地給他處理傷勢。

想到了什麽,她道:“那個周媽媽,我聽說她原先是府裏的人,怎麽會對荀氏如此忠心?”她沒什麽把柄捏在老太太手裏?譬如兒子女兒丈夫?

姬冥修就道:“周媽媽不是京城人,是家裏遭了變故,全家隻剩她一人了,才拖了個同鄉在京城找了份差事,後姬家缺人,把她給招進府了,她手腳勤快,老太太很喜歡,讓她在落梅院做了半年,後荀氏回姑蘇,老太太瞧她是個厲害的,便将她指給了荀氏。”

難怪了,周媽媽與姬家的淵源本就不深,與荀氏朝夕相對多年,反而更患難與共。

問完這個,喬薇不吭聲了。

二人話不多,屋子有些靜谧。

這次的事,喬薇其實并未向他坦白全部,隻是将紮了針的小人兒放在了桌上,碧兒已經告知他周媽媽帶人搜府,以他的能耐,不難猜出周媽媽要搜的其實是那些小人兒。

桐院欲以厭勝之術害她,這是他所能猜到的真相。

至于說桐院爲何要害她,這之前究竟發生過什麽,她沒說,他也沒問。

但喬薇隐隐覺得,他應該也是知道的,不然今日在桐院,她講出荀蘭的那些“過往”時,李氏與姬霜都震驚得要命,他卻一臉淡定。

“嗳。”喬薇用腳丫子輕輕地碰了碰他的腿,“六爺是不是都告訴你了?”

“嗯。”姬冥修應了一聲。

喬薇瞪眼,果然!

早該猜到是這樣的,她找六爺查探消息時,六爺答應得太爽快了,六爺明明與冥修關系匪淺,卻沒問她,這麽大的事要不要和冥修商量,她當時隻覺得又哪兒不對勁,隻是太着急搜集小後媽的罪證,把那點不對勁給忽略了。

“不會……六爺他們的易容也是易千音給幫忙的吧?”她記得易千音的易容術十分強大。

姬冥修道:“這倒沒有,那點易容的難度,還不必易千音出手。”

看看看看,連個中細節都知道!

那荀氏的過往呢?他會不會也一早知道了?

喬薇問:“你是不是早知道荀氏和孫公子他們的事?”

“嗯。”

喬薇不可置信地看向他:“那你還由着她嫁入姬家了?你難道不覺着蹊跷嗎?”姬老夫人與姬尚青看不出不對勁倒也罷了,可這個大奸臣,他怎麽也看不出問題?

姬冥修淡道:“那些事不是她幹的。”

喬薇一怔。

姬冥修撫了撫喬薇的手:“你的五日歡是她下的,她不希望你有力氣與我圓房,不過你在巷子裏遭遇的追殺,不是她。”

“你……你連這個也知道?”喬薇眸光一冷,“燕飛絕還是姬無雙?哪個告訴你的?”

“你說呢?”姬冥修看着她。

喬薇捏緊了拳頭:“燕飛絕!”

正在四合院啃梨子的燕飛絕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那要是不是她,又會是誰?”喬薇蹙了蹙眉,“是不是六爺碰上的那夥人?”

姬冥修道頓了頓:“目前還沒有确鑿的證據。”

喬薇撇嘴兒:“可是就算她沒有做哪些,她對石榴和翠屏做的事,對婉姐姐做的事,也挺十惡不赦的。”

姬冥修點頭。

喬薇又道:“那我就不明白了,不是她幹的,究竟會是誰呢?六爺說那夥人武藝高強,她是怎麽招惹到那麽厲害的人物的?莫非真像周媽媽說的,在回姑蘇的船上,随手救了個無賴,那無賴便自此纏上她了?可什麽無賴能對姬家的動靜了如指掌,連我派人去查她底細都知道啊?”

喬薇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

姬冥修沒說話,隻輕輕地撫摸着她的手,眸光深邃。

喬薇被摸得癢癢的,抽回手來:“我一想挺生氣啊,我累死累活搜集她罪證的時候,你就在一旁看好戲,你知道不是她幹的,還不勸我停了?”

姬冥修再一次拉過她的手,迎上她的目光,認真說道:“有些事,我說了你也未必會信。”

這倒是,當時她那麽懷疑他與小後媽,他要是膽敢跑來告訴她,嘿,你别查小後媽了,她沒派人追殺你,也沒殺害那幾個公子,她嫁進姬家隻是感情驅使,她想,她一定會和他翻臉,狠狠地翻臉!

姬冥修說道:“之前我隻是猜測,也是六爺查證了,我才确定不是她。可就算不是她,她做的其它,也不可饒恕。”

這話她愛聽!

那個女人,嫁了老子還觊觎兒子,滿肚子壞水,就算有過被人逼迫的經曆,也不值得同情。

姬冥修道:“而且要不是你查出這些,老夫人與姬婉都不會信,今天這一步棋也走不下去。”

喬薇的唇角翹了翹:“這麽說我還挺能幹的?”

姬冥修唇角一勾:“那當然,也不看是誰的娘子。”

真不忘往自己臉上貼金!

喬薇好生樂了一會兒,但很快,又拉下臉來,不對啊,這次的事,是她先和他說了,他才動手的,要是她一直不和他坦白,他是不是就一直坐視不理了?

姬冥修當然不會不理,真到了非他出手的一步,不管她開不開口,他都不會無動于衷。

喬薇不由地想起了他去接南楚使臣之前,莫名其妙生的那股子氣了,他問她有沒有什麽需要他處理的,那時,他是不是就已經知道小後媽給她下過五日散了,就等着自己向他搬救兵呢?

“我說你這人可真是……”奇怪!

姬冥修其實也不大明白自己是怎麽想的,一方面希望她曆練,曆練到能夠獨擋一面,這樣即便哪日他不在了,她也依然能夠照顧好自己和孩子,可另一方面,他又希望她能多依賴自己一點,這種矛盾的感覺,他從未在别人身上感受過,他也非常困惑,有時,會茫然無措。

其實喬薇對景雲與望舒又何嘗不是這種感覺?她看着他們小小的,這不會那不會,跑也跑不快,蹦也蹦不遠,就日日盼着他們長大,可最近望舒剛會自己扣扣子,她這心裏就不舒坦了。

姬冥修不解地問:“會扣扣子難道不是好事?景雲已經早就能自己穿衣了。”

“我知道是好事,我也盼着她能幹,可她一能幹,不就沒我什麽事了麽?我心裏有落差,恨不得她還是什麽都不會,什麽都依賴我。”喬薇說着,認真地看向他,“你對我,也是這樣的嗎?”

姬冥修想了想,點頭。

喬薇會心一笑,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姬冥修微微一愣,看着她眼底的笑意經久不散,不知她爲何如此高興,拉過她的手,讓她坐進了自己懷裏。

他衣衫單薄,跟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她身子的熱意,幽香入懷,他漸漸有些口幹舌燥。

“還疼嗎?”他沙啞着嗓子問。

喬薇紅着臉,輕輕地搖頭。

都過了好幾天,早不疼了。

姬冥修分開她雙腿,讓她跨坐到了自己身上,暧昧而蠱惑地看着她:“想要嗎,喬宗主?”

喬薇能感受到他身體的變化,也感受到了自己身子的變化,臉越發地紅了:“燈。”

姬冥修打出一道掌風,滅了桌上的燭火。

明亮的屋子瞬間暗了下來。

漸漸的,有羞人的聲音自屋子裏響了起來。

小倆口濃情蜜意,外頭的碧兒卻整張臉都黑成了鍋底。

煙兒路過,擔憂地問碧兒怎麽了,可是哪兒不舒服?

碧兒心道,我哪哪兒都不舒服,以爲那兩隻真的鬧翻了,她不知多心碎,頭發都差點急白了,結果好着的嘛!故意做戲給人看的,連她都蒙在鼓裏了!

好氣哦!

氣呼呼的碧兒決定一整晚都不理自家夫人了!

一整晚過去了,天一亮,碧兒又笑眯眯地去上房了。

……

一夜風流,當時真是腿軟得要命,身子顫得更像是寒風中凋零的落葉,但睡過一覺,便神清氣爽,渾身都好似充滿了用不完的勁兒。

喬薇拿過一顆核桃,輕輕一捏,核桃便碎了。

吃過早飯,喬薇去落梅院給姬老夫人請安,李氏與姬霜都在。

姬老夫人拉過喬薇的手道:“荀氏去了,你父親又還在昏迷,大夫說得個三兩日才能醒,可這府裏大大小小的事不能沒個人打理,我将你二嬸與姑姑叫了過來,年前先讓她們幫着,年後祭了祖,你再慢慢地接手。”

祭祖喬薇是知道的,隻有祭了祖,将自己的名字上到姬家的族譜上,才算真正地得到了姬家上下的認可。

喬薇對這樣的安排沒有意見,她最近忙着鬥小後媽,自個的事兒堆了一大籮筐,正愁沒機會把它們辦了,眼下有李氏與姬霜搭理庶務,她也可騰出時間,捯饬捯饬自己的事。

姬老夫人見喬薇如此明事理,心中的石頭落了下來:“你也别太偷閑,得空了多與你二嬸姑姑學學,姬家上上下下近百口人,掌管的田莊鋪子一手數不過來,封地的進項也每年各有不同,你須得一一地熟悉。”

喬薇乖乖地應下,又道:“我許久沒去山上了,不知作坊那邊進展怎樣,想去看看。”

姬老夫人知道喬薇有自己的生意,他們這樣的人家,按理說是不需要女人抛頭露面謀營生的,但架不住這孩子喜歡,那就随了她吧,嫁過來這麽久,讓她受了這麽多委屈,不好再拘着她了。

喬薇得了應允,高高興興地回了青蓮居:“碧兒,上次我讓你帶給我爹的蟲草人參你拿過去沒?”

碧兒道“還沒,我正打算今兒和那塊麝香一起送過去的。”

喬薇翻了翻黃曆:“不用送了,給我吧。”

碧兒驚訝:“怎麽了?夫人不賣了?”那可都是錢呐!

喬薇看着黃曆上畫了圈的兒十五道:“今兒是我幹娘的生辰,我帶回去給她補補身子。”

羅大娘其實并未與她提過自己的生辰,隻是去年今日,她在羅家吃飯時,桌上莫名其妙地多了一隻雞,翠雲還給羅大娘夾了一隻雞腿,想想應該就是羅大娘的生辰了。

碧兒趕忙打開包袱,取出了補品:“景雲和望舒要去嗎?”

喬薇點頭:“你去把他們接回來吧,順便把麝香給我爹帶去,然後把珠兒帶過來。”

碧兒依言去了,先去靈芝堂送了麝香,接了珠兒,随後去國公府,将婵兒與四小隻接了回來。

回來時,珠兒的頭上多了一朵明豔動人的珠花,也不知從哪兒順的。

喬薇将大包小包的東西裝上馬車,就要出發時,榮媽媽抱着鎏哥兒氣喘籲籲地走了過來,看了看坐在馬車裏的小包子,納悶地問:“景雲和望舒也去嗎?”

喬薇笑着點點頭:“是啊,我想起來今天恰巧是我幹娘的生辰,便帶他們一塊兒去給我幹娘賀個壽。”

榮媽媽是見過羅大娘的,也知喬薇最落魄的時候,是羅大娘伸出了援手,如今人家過壽,喬薇與孩子沒不去賀壽的道理,隻是)

喬薇看了一眼她懷中的鎏哥兒:“有什麽事嗎,榮媽媽?”

榮媽媽讪笑道:“原不知景雲和望舒也去,老夫人讓奴婢抱了鎏哥兒來找他們。”

親娘沒了,腳又受傷了,這孩子情緒不高,老夫人看着心疼,又聽說兩個孩子回了,便立刻讓她把鎏哥兒抱過來了,哪知他們又要走。

鎏哥兒失望地低下頭。

望舒掀開簾子,好奇地看着腳上纏了一圈紗布的鎏哥兒,軟軟糯糯道:“你受傷了呀?疼不疼?”

鎏哥兒委屈,眼圈紅紅的。

望舒探出肉呼呼的小手:“我給你揉揉。”

榮媽媽把鎏哥兒抱過去,喬薇正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望舒輕輕地一揉,把鎏哥兒給揉血崩了……

鎏哥兒左手一隻大白,右手一隻小白,腿上一隻珠兒,才堪堪止住了哭泣,坐着喬薇的馬車,晃悠晃悠地離開了京城。

喬薇順道去了一次容記,問容老闆莊子裏的事宜,莊子已經開始做養殖了,請的是犀牛村的大錘叔,大錘叔孤家寡人一個,在村子裏又沒什麽朋友,住哪兒都一樣,而在莊子裏,容老闆給他請了幾個“小弟”,聽候他差遣,他搖身一變,成了小工頭,還挺高興的。

容老闆向喬薇炫耀自己新得的匕首:“這可是南楚的寶貝,沐小将軍賞的。”

喬薇陰測測地笑:“喲?還勾搭上神将府的人了,本事不小嘛。”

容老闆拍拍自己的小胸脯:“那是!也不看看你容哥是誰!”

真相是,皇宮爲南楚使臣準備的一次宴席,請了容記的人做菜,何師傅做了一道蝦滑菌菇湯,沐小将軍吃得十分高興,問是誰做的,容老闆厚着臉皮說是自己,沐小将軍便賞了他一把匕首。

喬薇鄙視地看了他一眼:“這種搶人功勞的事也做得出來,你就不怕何師傅半夜爬你窗戶嗎?”

容老闆哼了哼:“我是老闆!”

喬薇告别了容老闆,坐上馬車,準備回往村子。

珠兒一蹦一跳地走了過來,手裏拿着一把珠光寶氣的匕首。

碧兒定睛一看:“诶?這不是沐小将軍賞給何師傅的那把嗎?”

喬薇淡淡地嗯了一聲,從珠兒的手裏抓過匕首,在珠兒氣鼓鼓的眼神裏将匕首塞進了寬袖。

碧兒鄙視臉:你就不怕何師傅半夜爬你窗戶嗎……

……

馬車抵達村子時,正值正午,鄉親們都在家吃飯,馬車停在了羅家的門口,一個小不點扶着牆壁顫顫巍巍地走了過來,到門檻那兒時,他走不過了,小身子往下一撲,改爲用爬的,爬過了門檻,随後就再也不走了,一直爬到馬車旁,好奇地看着從馬車上走下來的人。

最先下來的是喬薇。

喬薇一眼認出了俊哥兒,将俊哥兒抱了起來,笑道:“叫姑姑!”

俊哥兒正在長牙,口水流了一身:“嘟嘟。”

才十個月呢,就能喊嘟嘟了,真厲害!

喬薇挑眉一笑:“俊哥兒真乖!”

屋子裏,羅大娘聽到了動靜,手上的鏟子都來不及放下,便激動地迎了出來:“我說我聽見聲兒呢!今兒怎麽回來了?”望喬薇身後看了看,“景雲和望舒呢?”

“奶奶!”

望舒從車内探出小腦袋,笑嘻嘻地跳了下馬車。

這時,翠雲也穿着圍裙出來了。

羅大娘把鏟子遞給她,她拿過,喜色地與喬薇打了招呼:“小薇回來了啊。”

望舒嘴甜地喚道:“舅媽!”

翠雲俯身,捏捏她小臉:“望舒長高了啊。”

景雲也下了馬車:“奶奶,舅媽。”

随後,碧兒抱着……抱着兩隻白與夾着一隻猴兒的鎏哥兒下了馬車。

羅大娘與翠雲皆是一愣,這孩子是誰呀?穿得周周整整的,長得白白淨淨的,嘴唇比小姑娘的還要嫣紅,睫毛長得不像話,雖是一副少爺打扮,可長得也太……太像個漂亮的小姑娘了。

喬薇就道:“鎏哥兒,冥修的弟弟。”

“是弟弟啊。”羅大娘差點問是不是妹妹呢,“咋有個這麽小的弟弟呢?”

喬薇笑了笑:“是挺小的。”沒說同父異母之類的話,但羅大娘應該能猜到,畢竟當初冥修上門提親時,說過自己生母已經過世了。

喬薇對鎏哥兒道:“叫羅大娘和姑姑。”

鎏哥兒不叫。

羅大娘笑道:“沒事,孩子認生,别吓着他了。”

鎏哥兒不叫,是因爲這個大娘看起來像個粗使媽媽,那個女人看起來像個粗使丫鬟,他才不要把下人叫大娘和姑姑。

羅大娘倒是不在意這些,将幾人迎了進去。

鎏哥兒從沒來過這麽奇怪的地方,一點也不好看,醜醜的,舊舊的,房梁上還有蜘蛛網。

他坐在炕上,抱着血崩換來的兩隻白與一隻猴,景雲與望舒跑出去了,不多時,帶回來一個醜哈哈的哥哥,他聽見景雲和望舒叫他二狗子。

二狗子穿着破破爛爛的衣裳,鞋子上都是泥,髒兮兮的。

鎏哥兒嫌棄。

景雲拉着二狗子坐在了炕上。

二狗子離鎏哥兒有點近,鎏哥兒往一旁挪了挪,望舒一屁股坐了過來,将他擠開了。

望舒從小荷包裏掏出幾個五顔六色的糖塊:“二狗哥,這是給你的!”

二狗子古怪地看着她道:“你有沒有舔過啊?”

望舒笑道:“沒有啦!”

隻是半夜忍不住,偷偷地咬了幾口啦!

二狗子拿起一塊棕色的糖,吃了一口,栗子味兒,有淡淡的奶香,濃而不膩,好吃得恨不得把舌頭都吞進去。

鎏哥兒吸了吸口水,他不饞,他才不饞,他在府裏,天天都有的吃,比這個還好吃!

可是爲什麽望舒藏了這麽多東西,從來都不給他吃?

景雲從自己的小書袋裏拿出一個小玩具。

二狗子問:“這是什麽?”

景雲道:“孔明鎖,給你的。”

“哇!”二狗子接過了孔明鎖,“怎麽玩?”

鎏哥兒撇撇嘴兒,怎麽玩都不知道,他四歲就會了。

景雲給二狗子示範了一遍,二狗子沒學會,景雲又耐心地教了一遍,二狗子還是不會。

“我會。”鎏哥兒伸長了脖子問。

二狗子看了他一眼,“哦。”繼續問景雲,“怎麽弄來着?”

景雲抽出一個木塊:“這個放這邊。”

兩個小夥伴玩得特别投入,望舒先給自己喂了一塊糖,随後給哥哥喂了一塊,給二狗子喂了一塊,再随後,她的手朝鎏哥兒伸了過來。

雖然我不想吃,但看在你是我小侄女兒的份兒上,我就給你面子好了。

鎏哥兒張開了紅嘟嘟的小嘴兒。

望舒的糖落進了小白的嘴裏。

鎏哥兒怔住。

之後,望舒又給珠兒和大白喂了一塊,大白嫌棄不吃。

鎏哥兒吞了吞口水。

望舒看着鎏哥兒,微微一笑,鎏哥兒也一笑,張開了嘴去接,望舒把糖塞進了自己嘴裏。

鎏哥兒:“……”

……

隔壁屋,喬薇把帶回來的東西一一放到桌上,吃的穿的用的,應有盡有,羅大娘看着一大堆自己叫不出名字的東西,驚得不敢收:“你這是幹什麽呀?回趟娘家,就恨不得把你婆家給搬空了,不怕人說閑話?”

喬薇就道:“離搬空還早着呢,這些都是給我的,我自己用不完,放着也是壞了。”

“給你爹送去啊。”羅大娘說道。

喬薇扒了扒桌上的盒子:“送了。但您看這些雪花膏啊、料子啊,總不能也給我爹用吧?”

她嘴上這麽說,羅大娘卻明白這些東西并非她真的用不着,是特地爲他們準備的:“這幾盒又是什麽?”

喬薇打開了盒子:“蟲草人參和靈芝,幹娘你沒事炖點補湯來喝。”

羅大娘大驚:“哎喲,這麽貴的東西,我可喝不得!”

雖說如今的日子比從前好上太多,但到底是莊稼人,哪裏就能喝這麽矜貴的東西?

喬薇就道:“一說您幹女兒都是姬家的少夫人了,孝敬您幾盒人參靈芝怎麽了?我還想給您再蓋座大房子呢。”

羅大娘笑道:“房子你哥在蓋。”

喬薇微微一驚:“我哥在蓋房子?真的假的?”

羅永年販蝦賺了不少,現在十裏八鄉地收鴨蛋,每日都能賺不少,最近打算和村兒裏幾個老實人合夥在後山辦個小養殖場,想來日後賺的會更多。

手裏有了點閑錢,自然想把房子整一整了。

羅大娘說道:“沒正式動土,這會子正在鄭師傅家商量這事兒,說是挑個黃道吉日,便開始動土了。”

……

午飯是在羅大娘家吃的,桌上果不其然,有隻炖好的雞,因不知喬薇要來,沒準備更好的菜,臨時炒了倆雞蛋,殺了一條魚。

羅大娘要将雞腿挾給孩子,喬薇夾了一個放進她碗裏:“您是老壽星,雞腿是您的,您得歲歲有今日,年年有今朝。”

羅大娘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

幾人在一張大桌子上吃飯,鎏哥兒古怪地看着那個寒酸的媽媽(羅大娘),與那個好像很溫柔的丫鬟(翠雲),不明白爲什麽要和這家人一起吃飯。

菜也是黑乎乎的,一點都不漂亮。

景雲和望舒自己動筷子了。

鎏哥兒不動。

“怎麽不吃?”喬薇問。

“我要喂。”鎏哥兒看向碧兒,碧兒是馬車裏唯一的丫鬟,這個他還是清楚的。

碧兒坐他對面,扒着碗裏的飯,好像沒接收到他投來的目光。

喬薇毫不客氣地揉了他一把:“你多大了還要喂?景雲望舒兩歲就自己吃筷子了,要麽自己吃,要麽餓肚子。”

那我就餓肚子好了。

鎏哥兒倔強地想。

“好香好香!”望舒吃了一顆肉丸子。

鎏哥兒的肚子餓得咕咕叫,眼看着桌上的肉丸子就要被望舒給幹光了,可這桌人真的沒有一個被他的絕食威脅到。

真的好殘忍。

沒辦法,鎏哥兒還是拿起了筷子,不,勺子,他不會用筷子。

黑乎乎的菜,一定好難吃。

喬薇給鎏哥兒舀了一個小肉丸子,翠雲做肉丸子舍得放料,鹹香鹹香的,很是可口。

鎏哥兒嘗了一個,和他在府裏吃的淡淡的味道不同,好鹹啊,可是怎麽可以這麽好吃啊?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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