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李勝堯大步上前：“您怎麽起來了，快躺下，我們馬上去醫院。”
李宏光擺擺手，緩慢得說道：“不用了，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去了也是浪費國家的醫學資源。”
“李老，您不能這麽說，您是國之功臣，爲了救您消耗的資源，國家還負擔得起。”
說話的是京都醫院的老專家華全中。
李勝堯這時悄悄拉過陳剛。
“陳教授，您老實告訴我，父親現在的狀況，用你所說的療法，挺過去的希望有幾成？”
陳剛沉默了一會張口回答：“一成。”
“倘若成功，能根治嗎？”
這次陳剛沒有再回答。
李勝堯仰頭望天，是啊，要是能根治，何苦拖到現在，要是沒風險，何苦拖到現在，實在是不得不用才冒險一試。
“嘀嘀咕咕什麽？到現在還想瞞我？真當我老糊塗嗎！”
李宏光的聲音打斷了李勝堯的思路。
“父親，兒子不瞞您，您的病還能治，新藥很快就會送到，我們去醫院。”
床上的老人露出了笑容：“勝堯，你18歲剛入伍的時候我對你說過什麽？”
見李勝堯沉默着不說話，李宏光繼續說了下去。
“我來幫你想起來：我李某人戎馬一生，隻能着軍裝而立亡，不能躺病榻而衰竭，李家子嗣但凡從軍，皆尊此戒！”
“我要去烈士墓園看看兄弟。”
“父親，再遲就來不及了，求您聽兒子這一回吧！”
李勝堯虎目含淚，直接跪在了床前。
“你給我起來，哭哭啼啼算什麽，等我死了，再跪不遲。”李宏光有些急促的說完這句話開始大口喘息。
“我不會去醫院的，把輪椅推過來，把我的軍裝拿來。”
“父親，恕兒子不孝。”李勝堯轉頭朝幾個年輕的醫護人員叫到：“快把父親推到救護車上。”
幾人聽命馬上跑到床前想要推動滑輪床。
李宏光卻一下坐直了身體。
“你們敢！”
“陸翰林，去，給我把軍裝拿來，這是命令！”
這一刻，仿佛那個征戰華夏，威震環宇的李将軍又回來了。
陸翰林皺紋叢生的眼角閃着淚光，雙腿并攏立正，以一個标準的軍禮回應後大吼：“是！”
所有人包括那些醫科專家，全部被李宏光此刻的氣勢鎮住了。
但有一個人卻“啪”的一下重重把手機摔在地上。
他就是從進來開始一直忐忑又急躁的侯厲，衆人包括李老也下意識的看向他。
“李老，您的病還有一個辦法。”
侯厲一把從陷入失神狀态的陸之遊手上奪過玉瓶，然後朝着衆人大喊。
“既然李老一心求死，爲什麽就不能試試回生斷續膏。”
邊上的李又波看到是他，憤怒的一把拎住侯厲的衣領就要揮拳。
“住手。”李宏光平淡的聲音制止了自己的孫子。
侯厲卻像看都沒看到李又波，他挺起了胸，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侯厲雖然是個小人，在你們李家眼裏不值一提，但小人也有處世之道，我敬佩李老将軍，既然李老将軍已經執意求死，那用一用它又何妨，塗抹藥膏用不了兩分鍾，耽誤不了您與戰友見面。”
一把推開身前的李又波：“沒有效果大不了李将軍槍斃我，反正對我來說也沒有更壞的結果了。”
拼一把還有一線生機，不拼整個侯家都将垮掉，侯厲此刻内心已經豁出去了。
李勝堯嚴肅的注視着侯厲，後者與他對視了幾秒，又微微閃避着移開頭。
“父親，兒子今天也不攔您了，隻求您試一試之遊帶回來的藥膏吧，如若無效，兒子親自攙您去烈士園。”
李宏光看着自己的兒子，又看了看狀态已經從死士縮回諾諾小民的侯厲，緩緩點頭。
“好。”
。。。
塗抹藥膏的人選最後還是落到了陳剛頭上，他接過玉瓶，輕輕拔出了瓶口上的軟木塞。
一股淡淡的奇特藥香從瓶中幽幽散發出來，片刻就彌漫了整個房間。
每呼吸一口都讓人心中抑郁之氣一消。
陳剛的眼睛亮了，小心的将藥膏倒了一點在手上。
墨色的回生斷續膏晶瑩剔透，濃稠卻絲毫不沾染瓶壁，當藥膏倒出的時候，房間内的香氣頃刻間濃郁了幾倍。
此刻陳剛心中已經沒有了質疑這藥的念頭，他快速以按摩手法将手中的藥膏均勻塗抹到床上李宏光的腿上。
塗抹一處就倒出一點，一小瓶回生斷續膏一滴不剩時，剛好将李宏光大部分身軀塗成黑黝的墨色。
而小玉瓶就像被水沖洗過一樣幹淨，一絲藥渣都未曾留下。
李宏光自從病發後從來就隻感覺到冷，現在卻覺得全身清涼舒适。
十幾秒後，從最先塗抹的腿部開始，那一層層的藥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滲透進李宏光的皮肉内部，剩下的皮膚如擦拭過般光潔。
不到1分鍾，李宏光全身上下已經找不出絲毫藥痕。
“李老，你感覺怎麽樣？”陳剛期待的問。
“我感覺渾身暖烘烘的，筋骨也不痛了，很舒服。”李宏光又感受了一會，試着抽了抽腿，居然真的動了一下。
“我想睡一會。”
李勝堯驚喜的看着自己的父親。
自從病情加重到今天的突然惡化，李宏光根本沒有好好睡過一覺，每天隻能在中午淺淺小憩一會。
“李老您休息吧。”
陳剛話才說完，發現李宏光已經躺在床上發出均勻平靜的呼吸。
他小聲示意年輕的幾個醫護人員把房間的X光機和波長分析機推過來。
李家的這棟宅子裏面的設備，絲毫不遜色于一間小型醫院。
。。。
半小時後，各種拍片和分析表的數據都出來了。
幾位老專家甚至包括陸之遊在内，全都一臉驚歎的看着分析結果。
“太不可思議了，太不可思議了！”陳剛用連續兩個不可思議來表達自己内心的震撼，比當初陸之遊有過之無不及。
“骨癌細胞正在被抑制，一些骨骼裂縫也在消弭。”
申城來的專家指着一張圖表：“你們看，筋膜的光澤度完全不是李老應該有的狀态，這根斷裂的筋腱像抽絲一般，我從未見過這種現象。”
“這意味着什麽？”李勝堯急促的問道。
申城的專家笑着回答：“我說了我從未見過這種現象，但是我可以推斷，這意味着不久後，這根筋腱将重新閉合長好。”
陳剛先是面向李家人：“恭喜李将軍，李老的病情穩定住了，甚至照此勢态，極有可能痊愈如初。”
然後他又面向陸之遊，慚愧的低頭：“我要向你認錯，作爲一個從醫多年的醫者，我不該盲目的自信自己可笑的見識。”
“還有你，侯先生，不是你，我們都險些釀成大錯。”
侯厲不知所措的看着都把視線移向他的衆人。
李勝堯看着侯厲，鄭重的點了點頭，令後者激動地暗暗揮了揮拳。
終于賭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