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提督與監軍已經暗中達成了共識,給這些人以心裏壓力,随後才是問話,打聽關于通州大營與西山健銳營的戰鬥情形,進一步摸清反賊的戰力。
不久之後,監軍終于松口了,淡淡的聲音之中蘊含着冰冷之意:“你們可以說了,回答提督大人剛剛的問話。”
似乎想到了什麽,監軍又補充了一句:“一個一個的來,不要亂,要說清楚。”
立即之間,幸存兵卒的緊繃的神經有些松弛,但還是那麽的畏懼,聲音有些發顫的異口同聲的應道:“是,大人~!”
說話之間,低頭的兩部分幸存兵卒對望了一眼,這時,左側一部分走出一人,敬畏地說道:“啓禀二位大人,小的們是通州大營的兵卒,由于反賊來勢洶洶,很是突然,我們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兒,營盤就遭到了大量的炮擊,主要是來自于南北兩個方向。”
“哦...大量的炮擊?既然是大規模的大炮攻擊,那大炮離你們營盤應該不遠,難道你們沒有一點發現?難道你們沒有在營地的周圍設置警哨?”提督立即抓到了問題的關鍵點,質疑道,将最先說話的兵卒問得啞口無言。
“那個,小的,小的...”見一同逃出來的兄弟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個子醜寅卯,旁邊又站出了一個兵卒,解釋道:“啓禀大人,具體究竟什麽情況,小的也不是很清楚,但是關于大炮的事情應該知道一點。”
聞聽此言,提督剛皺起的眉頭微微舒展,出口說道:“快講!”
“大人,是這樣的,小的逃出營盤之時,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些炮擊是來自于兩裏之外的山上,如果小的沒有猜錯的話,北面應該也是這種情況,南北的兩座山樹茂林密,很難發現上面有什麽情況。”
這時,有一個兵卒站了出來,補充的說道:“不僅如此,小的逃出來的時候,要稍晚一些,看到那些反賊的火器威力非常的強大,完全與咱們的鳥铳不同,可以連續不斷的射擊,攻擊範圍還很遠,鳥铳和弓箭根本傷不到他們。”
“對對,我也看到了,那些火器太厲害了,我們根本就招架不住,進行不了任何反擊,隻能被動挨打。”
“而且,他們那裏還有一種火器,是支在地上,就像縮小幾十倍的紅衣大炮,非常易于攜帶,攻擊力也很強,往往是一個炮彈炸死一大片。”
......
這一刻,通州大營的殘存兵卒想起了遭到轟炸的場面,隻覺得驚悚,講述的同時,身體恐懼般的在微微顫抖,仿佛這一番的述說、滔滔不絕,能夠減輕他們心裏的恐懼,開始先後補充起來,講述他們各自所看到的情景。
雖然通州大營的殘存兵卒說的駁雜,有些亂,但也能相互作證,另一部分的西山健銳營殘存兵卒有時也站出,說出見到過的相同場景,以此證明。
或許這些人說的有些激動,有時候詞不達意,但提督從他們的話語之中捕捉到了兩個非常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反賊的手裏擁有大量的火器,不僅威力巨大,還是人手一支,相比于自己,即便是鳥铳,也達不到普及的程度。
而另一個信息,那就是反賊極其擅長偷襲,發動突然襲擊,在對手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再全線攻擊,根本就不給對手出手的機會,行動就像雷霆閃電。
一瞬間,提督暗暗心驚,仿佛能夠感受到彼此的心中所想,提督與監軍同時側頭,神情凝重的對視一眼,微微點頭。此時,兩人都沒有想到,反賊比預料的還要厲害,局勢要嚴重的多,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
想通了這一點,兩人不禁心中苦澀,有一股無力感油然而生,但還是故作鎮定,監軍更是和聲說道:“行,你們的表現很不錯,交代的這些事情很有用,我會向朝廷上報你們的功勞,以此将功折罪,不再追究你們的臨陣脫逃之罪,或者免遭重罰。”
立即之間,左側的幸存兵卒隻覺得喜從天降,沒有想到,被挾制來到豐台大營,隻是說了這些戰場所見,就能得到開釋,免遭懲處,幾乎是一種本能,監軍的話語落下之時,全部跪了下去,納頭便拜:“謝謝大人,謝謝大人不殺之恩。”
右側的健銳營幸存兵卒眼紅了,作爲軍人,他們深深地知道,臨陣脫逃可是重罪,一旦追究起來,很有可能掉腦袋,一時間,這些人冷汗直流,被冒寒氣,渾身一個激靈,随即就站出一個人,快速說道:“啓禀大人,反賊手裏的火器不僅有他們所說的射程極遠的紅衣大炮,很小的大炮,能夠連續射擊的鳥铳,還有一種能夠飛上天上的武器,從天上丢擲炸彈。”
一石激起千層浪,提督與監軍剛從震驚與無力中恢複過來,一聽此言,心髒瞬間加速,咚咚跳動起來,提督更是想也不想不想的就說道:“什麽?能夠飛上天空的武器,從天上投擲炮彈。你們是不是爲了逃脫罪責,所以才胡編亂造,無中生有?”
不僅是提督與監軍驚呆了,一臉的難以相信之色,就連左側的那些通州大營幸存兵卒也愣住了,身體僵硬在那裏,保持跪着的姿勢。
“他說的沒錯,我們也看到了,否則,我們健銳營也不會敗的這麽快,敗的這麽徹底,幾乎是全軍覆沒!”
“對對,我也看到了,我就是在那個時候逃出來的,差一點被炸死!”
......
健銳營幸存兵卒都反應過來,紛紛附和,言語證明,希望能夠戴罪立功,免除死罪。
可是,一旁的一個通州大營的兵卒看着如此情形,聽到健銳營幸存兵卒的話語内容,卻是臉色大變,心中暗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該死,你們不說還好,一說之後,咱們全部都得死,一個都别想活,非被兩位大人滅口不可!”
這個兵卒的腦海裏剛出現這個念頭,似乎是驗證了他心中的猜測,監軍的臉色早已大變,猶如寒霜,不等健銳營殘存兵卒說完,立即大喝道:“來人啊!”
旋即,一隊身穿铠甲的兵卒走了進來,剛一站定,還未說話,隻見監軍立即命令道:“這些人妖言惑衆,試圖動搖軍心,其心何其歹毒,将他們的嘴巴堵上,全部給我拖出去斬了!”
不等幸存下來的兵卒反應過來,無論是通州大營的,還是西山健銳營的,全部被五花大綁,堵住了嘴,發出了嗚嗚的求饒聲,然而,那些進來的兵卒沒有絲毫的停留,立即推搡着這些人出營帳,堅定執行監軍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