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漸漸到齊的軍機大臣,隐隐形成以和珅爲首之勢,嘉慶帝心中的怒氣就不斷在蒸騰,愈發的不滿,恨意滔滔,卻又無可奈何,隻能任其發展。
此刻的嘉慶帝在韬光養晦,在隐忍,隻待一個時機,大權在握之時,就是收拾和珅這個大貪官之際,思及于此,嘉慶帝起伏的心緒漸漸平複,平靜下來,心裏好受了一些。
看着竊竊私語的群臣,見人員已經大概到齊,暗暗輕呼一口氣,嘉慶帝這才威嚴的說道:“好了,安靜一下,想必各位大臣都很疑惑,今天休息之日,爲何叫你們前來?”
雖沒有人言語,卻心中牢騷道:“大冬天的,快過年了,能夠有什麽事情,商議了事情,你又做不了主。”
嘉慶帝當然聽不到衆人的心聲,語氣一頓之後,環視左右,目光最後停留在和珅的身上,淡淡的說道:“和大人,就由你跟衆人說一下南方的事情。”
此刻,和珅面帶幾分得意之笑,徑直走出,輕飄飄的回應一聲:“是,皇上,微臣遵旨。”
緊接着,和珅神情一變,變得極其凝重,沉聲說道:“各位同僚,根據可靠的消息,就在短短的幾個月裏,福建、江西、浙江、江蘇、山東,以及安徽、湖北、河南、陝西,相繼淪陷,被反賊占領,值此之際,太上皇特别交代,由皇上主持,商議如何讨伐那群反賊?以振朝廷聲威,剿滅那些宵小!”
和珅說的欲揚頓挫,振振有詞,聽得群臣騷亂起來,嘉慶帝卻是臉色陰沉,原本壓下去的怒火再次湧現出來,暗暗呵斥:“哼,這個和珅越來越大膽了,又将太上皇擡出來,強調我這個皇帝隻是會議主持者,最終的定論,征讨方案,還是由太上皇來定。”
嘉慶帝緊握着龍椅的手越抓越緊,面色卻是稀松平常,很是泰然,任由和珅的自說自演。
“各位同僚,莫慌,莫亂,現在這個時候,切莫自亂陣腳,最要緊的還是商議出一個方案,如何盡快剿滅那群反賊?穩定軍心,穩定我大清河山,匡扶社稷。”
“對對,和大人說的正是!”
說話之間,可以說,和珅是一呼百應,盡顯二皇帝的姿态。趁着衆人附和之際,和珅不經意之間,朝着一個方向使了個眼色,頓時,走出一人,躬身行禮,對着上座的嘉慶帝朗聲說道:“啓禀皇上,微臣覺得,現在的形勢非常危急,必須盡快出兵,扼住反賊的勢頭,方能采取後續的行動。”
說話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和珅的胞弟,和琳,身兼兵部侍郎之職,骁勇善戰,說話極具分量,嘉慶帝不得不認真對待:“哦,和大人,如此說來,你有什麽方案?從哪裏出兵呢?”
多年的征戰,在戰場的厮殺,使得和琳有一種自負,收回躬身之禮,嘉慶帝剛一說完,就随即答道:“皇上,既然這些反賊已經占領了福建、江西、浙江以及中原一帶幾省,那麽,最快最有效的出兵方案,就是從雲貴和兩廣調兵,北上支援,再向西藏、甘肅、青海募集兵力,盡快鎮壓西南之亂,從而策應兩廣和雲貴的大軍。”
“最後,從蒙古、山西和直隸出兵,進而南下,渡過黃河,三面圍攻之下,必能橫掃中原之地,徹底收複失陷之地,讓那些反賊無所遁逃,迅速土崩瓦解。”
一語落罷,周圍頓時喝彩連連,此起彼伏,就連嘉慶帝的愁容有所緩解,顯出一絲笑意。然而,就在衆人高興之際,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猶如一盆冷水,倒灌衆人的頭上。
“各位,切莫高興得太早了,這個方案還有一些瑕疵,能不能實施,還有待商榷。”
說話反駁之人正是王傑,絲毫不在乎周圍人的怒目而視,不懷好意,和琳更是濃眉一挑,沉聲問道:“哦,瑕疵?王大人,難道你覺得我的出兵方案不可行嗎?”
面對和琳的不怒自威,隐隐逼視之意,王傑處之泰然,邁步而行,一步一行間,散發着一股自信,緩緩說道:“和大人,衆人同僚,衆所周知,三年以來,自從白蓮教這等反賊越鬧越兇,聲勢越來越大,朝廷相繼從雲貴、兩廣、湖廣以及陝西、甘肅抽調大量兵力,前往鎮壓,最近才有所壓住白蓮教的勢頭。”
“我猜,正是因爲這些,兵力不足,非常短缺,才造成福建、江西、浙江以及中原之地這麽快淪陷,被反賊占領。”
王傑語氣一頓,喉嚨微微蠕動,看了看衆人的反應,都是一副深思之态,這才繼續說道:“先不說兩廣、雲貴和湖廣是否還在朝廷的手裏,就按照目前的情形,咱們還能從這四個省份抽調出兵力嗎?”
然而,王傑沒有停止,快走兩步,緊逼和珅,目露咄咄之光,尖銳的說道:“和中堂,你應該知道,自從兩年前,東南沿海的海盜猖獗,使得廣州十三行的各種稅收大幅下降,現如今,中原之地的征糧和兩淮的鹽稅又相繼失去,多年的戰事耗損,你覺得就憑現在的國庫,有能力支撐三路大軍的饷銀和各種用度嗎?”
被問得啞口無言,瞠目結舌,和珅張了張嘴,雙唇微動,說不出一句話來,就連骁勇善戰的和琳都無言以對。身爲兵部侍郎的他,深深地知道,三軍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
雖然連連的喝問很痛快,稍稍占上風,但王傑沒有絲毫的高興之感,滿臉的憂愁之色,胸中裝着社稷的安危,心裏很是憋悶,一時沒有再言語,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此刻,軍機處一片安靜,群臣都是默然不語,再無剛剛的那種逢迎般的高興,氣氛很壓抑,都快讓人喘不過氣來,就連嘉慶帝也沒有辦法,隻好問道:“王愛卿,既然國庫現在這麽緊張,剿滅南方的反賊又勢在必行,你有沒有好的辦法?緩解目前的局勢,使得朝廷渡過難關。”
短暫的寂靜過後,略微一沉吟,王傑這才答道:“啓禀皇上,爲今之計,首要之務,就是籌銀籌糧,以備軍需,沒有錢糧,任何計劃都沒有用。”
嘉慶帝點了點頭,深以爲然,隻聽王傑又說道:“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省吃儉用,群臣共渡難關,有錢的出錢,有糧的出糧。據微臣所知,一些王公大臣的家資頗豐,存糧甚多,若是捐獻出來,足夠支撐大軍一兩個月的用度。”
此言一出,群臣頓時心驚,就連和珅也是暗道:“這王傑真是大膽,如此一來,算是将京城的所有權貴都得罪了精光,以後的日子别想好過。”
想到這裏,和珅有些幸災樂禍,更是火上澆油般說道:“王大人,你說的就是這般輕巧,捐獻的不是你家錢糧,你不覺得心疼。那些王爺、貝勒們,他們的家産都是祖上用性命換來的,你這動一動嘴皮子,就讓他們交出全部的錢糧,這和要他們的性命有何異?”
在場本來就有幾個王爺貝勒,這番的添油加醋,使得原本怒火中燒的他們更是盛怒,雙眼猶如噴火一般,直直等着王傑,那眼神,恨不得将王傑生吞活剝了。
見此情形,嘉慶帝也知道,王傑完全是爲了社稷着想,不得不出面,于是說道:“好了,好了,别這副神情,王大人也是爲了咱們的大清江山着想,如果朝廷不在了,反賊攻到京城,你們還保得住那些錢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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