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裏,毓慶宮之中,嘉慶帝端坐于上,眉宇之間,有一絲急切,若隐若現,下方站着個大臣,正是嘉慶的心腹,廣興。
“廣興,前去天牢看望王大人,關于太傅的突然而歸一事,王傑是什麽看法?”嘉慶恢複了平靜,淡淡的問道。
“啓禀皇上,王大人認爲,朱大人位列安徽巡撫,而安徽緊鄰湖北,湖北又是白蓮教經常出沒的地方,相比于四川、湖南以及陝西,就屬那裏的反賊最多,鬧得最兇。”廣興躬身行禮,如此這般的說道,見嘉慶帝神色正常,頻頻點頭,繼續轉述
“因此,王大人覺得,朱大人之所以倉促而回,很是狼狽,一定有非常緊急的事情要上報。而朱大人沒有采用密奏,沿途也沒有驚動驿站和官府,一定是牽涉甚大,不得不親自來京城一趟,似乎顧忌着什麽。”
“而太傅的巡撫一職,轄地又是那麽的敏感,所奏之事,十之八九與白蓮教這等反賊有關,恐怕恐怕......”
說到這裏,廣興變得吞吞吐吐起來,面露難色,不敢繼續講下去。見此情形,被吊足了口味的嘉慶帝爲之氣急,不免有些惱怒的催促道:“廣興,都什麽時候了?還在這裏賣關子,小心朕治你個藐視之罪!”
刹那之間,廣興的身體一顫,立即跪倒在地,央求道:“微臣有罪,微臣有罪,啓禀皇上,不是微臣賣關子,而是接下來的話非常不好聽,有禍亂軍心之嫌,都是一些憑空猜測,所以......”
這一刻,嘉慶帝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态了,反應有些過激,看着匍匐在地的廣興,心中有一絲歉意,大手一揮,語重心長的說道:“廣興,自從朕被封爲和碩嘉親王,你就跟着我,侍奉左右,形影不離,除了老師之外,你是朕最爲信任之人,好了,有什麽話盡管直說,不用有什麽顧忌。何況,你隻是代傳,起來吧。”
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後,廣興暗暗直擦冷汗,心中依舊是起伏無比,沒有遲疑,繼續說道:“啓禀皇上,經過周密思量,朱大人猜測,西南的戰事有變,非常緊急,對我軍非常不利,白蓮教這等反賊很有可能已經占據了安徽,近逼河南與江蘇,山東也有可能不保。”
“否則,朱大人也不會親身回到京城,禀報此事,一定是西南的戰事燒到了中原之地,軍情十分緊急,各個驿站非常不安全,不然,朱大人也不會喬裝打扮,化身爲邋裏邋遢的乞丐,以此掩人耳目,始終都不使用你賞賜的金牌令箭原因。”
嘉慶帝的神色已經變得極其的凝重,陰沉的可怕,毓慶宮裏充斥着壓抑之感,廣興早有所覺,既然說了,廣興已經不再顧忌,一咬牙,爲了增加信服力,沉聲說道:“皇上,今年,中原之地的征糧以及兩淮的鹽稅,至今還沒有運抵京城,杳無音訊,所以,微臣覺得,朱大人的猜測有很大的說服力。”
此刻,嘉慶帝隻感覺胸口堵得慌,很是憋悶,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廣興也沒有再言語,負手而立,低眉信眼,眼觀鼻,鼻觀口,深怕龍顔之怒發洩到自己身上。
那種壓抑的氛圍愈加濃郁,讓人很不舒服,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一陣腳步聲,一個太監急惶惶而入,剛一跪下,還未來得及說話,嘉慶帝就有些怒意的喝道:“狗奴才,不知道我在和廣興商議大事嗎?别以爲是跟着我從和碩嘉親王府出來,朕就不敢治你的罪,拿掉你的總管太監之職?!”
“啓啓禀皇上,奴奴才不敢...”這名太監很是委屈,結結巴巴地回道。
見此情形,廣興有些意動,想要爲這個太監求情。此刻,大聲呵斥之後,嘉慶帝胸中的憋悶之氣已經發洩了大半,舒服了不少,語氣一收,再次揮手說道:“好了,好了,孫進忠,起來吧,這不怨你,朕事前吩咐過,如果太傅那裏有消息,你可以直接向我彙報。說吧,老師的病情怎麽樣了?有沒有好轉?”
聞聽此言,總管太監孫進忠的心中頓時一松,依舊是膽戰心驚,快速站起,趕緊回道:“啓禀皇上,朱大人醒過來了,非要見你,奴才見他身體虛弱,就沒讓他來,而是向皇上你禀報。”
嘉慶帝心中一喜,立馬抽身站起,激動地說道:“太傅他醒過來了?孫進忠,快快,頭前引路,朕要看望老師!”
喜悅之意溢于言表,仿佛忘記了一切陰霾,嘉慶帝興沖沖的離開毓慶宮,直奔偏殿而去,如此情形,惹得廣興豔羨連連,眸子中閃過一絲兇狠之色,一閃即逝,喃喃自語一句,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随即,緊跟在孫進忠之後。
毓慶宮的偏殿之中,卧榻之上,朱珪病恹恹的躺在那裏,屋子裏站着幾個照顧的宮女與太監,更是有兩名禦醫陪同,孫禦醫赫然在列。
此時,孫禦醫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愁容,放松了許多,看着床上躺着的朱珪,隐隐現出欽佩之色,勸說道:“朱大人,你還是先休息休息吧,你的身體還很虛弱,根本就不能下床行走,如果現在出去,一旦受了風寒,很容易落下病根,無法根治。”
“放心吧,朱大人,孫總管已經前去毓慶宮了,料想不久,皇上就該來看你了。”
朱珪仿佛沒有聽見一般,并不理會孫禦醫,隻是面無表情地躺在那裏,雙眼空洞而無神,神情是那麽的呆滞。如果不是睜着眼睛,呼出白色熱氣,和死人無異。
見無論怎樣搭話,朱珪都不理自己,孫禦醫暗暗歎息一聲,也就不再言語,靜靜地坐在那裏,爲朱珪掖着被褥,不時号着脈象,摸摸額頭,量量體溫,檢查朱珪是否還處于高燒狀态。
屋子裏很安靜,沒有人敢驚擾朱珪,就在這時,仿若察覺到什麽,朱珪的雙眼中出現了神采,很是激動,掙紮着想要坐起,任憑孫禦醫如何勸慰,如何安撫,朱珪就是要坐起來,想要下床。
“朱大人,你怎麽了?好好的,爲什麽非要起來啊?”
“快快躺下,你的身子還很虛弱,高燒才退,别再受涼了,現在折騰不起,如果你老有個閃失,我們可吃罪不起,無法向皇上交代。”
“朱大人,你就先躺着,再等一會兒,皇上馬上就來了。如果皇上來了,也不會讓你老起來的。”
即便朱珪很執拗,奈何,身體虛弱無比,劇烈的掙紮之下,依舊被孫禦醫死死按在床上,無法起來,隻能雙腿雙腳亂蹬,雙手不斷反抗。
見此情形,站在不遠處的宮女和太監都慌亂起來,不知所措,圍了上來,希望能夠幫到什麽。
然而,就在宮女太監紛紛手足無措之時,孫禦醫剛說完最後一句話,衆人身後,門口方向,響起一個爽朗的聲音:“孫禦醫說的不錯,老師,你就好好躺着,不必起來,你不是非要見朕,朕這不是來了嗎?快快躺下,快快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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