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瑞雪兆豐年,然而,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冷到人的骨髓裏,冷的異常而詭異,讓人一點都不想挪窩。
街上的行人零零星星,距離皇宮不遠處的一個街道上,兩個并肩而行的路人卷縮着身體,耷拉着腦袋,頂着風雪,艱難而行,不時發着牢騷,議論着:“娘的,今年的冬天冷得邪乎,身上都穿了兩個棉衣,還是感覺冰冷刺骨,手腳發涼。”
“誰說不是呢?狗日的老天爺,幾十年沒見過這麽大的雪,這麽冷的天氣了,真是邪乎!”另一人扶了扶狗皮帽子,撣了撣上面的積雪,哈着熱氣,聲音有些發顫。
就在這時,行走議論的兩人,突然有一個停住了,一指前方不遠處,大雪紛飛之中,驚呼道:“哎,快看,前面的那個人!”
另一人也停了下來,微微擡頭,眯着眼睛,也驚呼道:“艹,這爺們也太男人了!大冬天的,這麽冷的天氣,就穿那麽點衣服,連一個棉襖都沒有,也不怕凍死在路上!”
那個人已經從驚訝中醒轉過來,眨了眨眼睛,凝眸而視,認真看了看,這才說道:“難怪穿的這麽少,原來是逃難到京城的災民,看來很難活過今天了。”
“哎哎,你快看,那個怪老頭向皇宮走去了,不是腦袋有問題,就是那個怪老頭身份不簡單。”另一人再次驚呼!
立即之間,最先發現怪老頭之人倒抽一口冷氣,看着怪老頭艱難的前行,越來越接近皇宮,仿佛想到了什麽,立即說道:“我說兄弟,咱們趕緊離開這個地方,如果出了什麽事情,那也是皇家之事,隻是一點點的波及,也不是咱們這些老百姓能夠承受得起的~!”
“對對,趕緊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另一人附和道,有些緊張。
兩個行人匆匆而行,迅速跑過,再也沒看那個怪老頭,逃也似的離開,深怕晚了一步。
此時,那名怪老頭艱難前行,全身都是雪花,幾乎就是一個雪人,瑟瑟發抖,艱難地邁着步子,整個人好像失去了知覺,無意識的行走着。
發髻散亂,辮子早就不成了樣子,雙眼暗淡無聲,佝偻着身子,執着的向宮門走去,牙齒咯吱作響,嘴唇凍得發紫。
厚厚的雪地上,一行腳印是那麽的明顯,顯得是那麽孤獨而突兀,老人還在接近宮門,沒有絲毫畏懼之色。
守在宮門處的禁衛軍早已發現了這位怪老頭,看着衣衫褴褛的怪老頭,一臉的嫌棄之色,兩名禁衛軍相視一看,其中一人吐出口水,啐罵道:“艹,這麽冷的天氣,真他媽晦氣,居然看到一個要死不活的叫花子!日,如果他再敢靠近宮門,老子非要弄死他!”
“呵呵,兄弟,先不要魯莽,問清情況再講,如果弄出什麽亂子,你我可吃罪不起!”另一名禁衛軍将兵器夾在腋下,雙手直搓,嘴裏連連哈着熱氣,邊快速說道。
“不用擔心,這個怪老頭,一看就是流民逃竄至此,能有什麽背景?否則,也不會這幅打扮,早晚非得凍死不可!”那名禁衛軍不以爲然,上前兩步,右手已經握在了刀柄上,臉上隐隐有一絲嗜血之意。
那名怪老頭越來越近,好像沒有聽到禁衛軍的議論聲,更沒有意識到危險的氣息,一點一點的接近。
期待之中,那名怪老頭終于來到了宮門前,還未來得及說話,禁衛軍已經抽出了腰間的佩刀,叱唥一聲,大刀劃過虛空,瞬間架在了怪老子的脖子之上,那個禁衛軍更是桀桀的說道:“臭乞丐,如果再靠近皇宮一步,我就要了你的腦袋!”
說話之間,佩刀進前一寸,刀鋒緊貼在怪老頭的皮膚之上,隻需要輕輕一拉,他就會一命嗚呼!
然而,這名怪老頭就像行屍走肉一般,沒有絲毫的反應,更沒有一點後退,面臨禁衛軍的呵斥,居然沒有一點畏懼與緊張,反而抽出一隻手,伸向自己的懷裏。
見此情形,那名禁衛軍隻感覺血氣上湧,從未遭受過如此的屈辱,往常之時,哪個老百姓不是對自己畏懼三分?隻要抽出佩刀,就能讓那些平民老百姓雙腿發顫,立即跪地求饒,怎敢會這幅模樣?
蔑視,這是赤裸裸的蔑視!
如果這種蔑視是來自于皇帝與各個嫔妃,或者王公大臣,這個禁衛軍還能忍受。然而,這種蔑視卻來自于一個乞丐,一個毫不起眼之人,這讓他怎能忍受?
刹那之間,禁衛軍橫眉冷對,冷哼一聲,擡起就是一腳,瞬間将怪老頭踹飛:“不知死活的東西,居然敢在我的面前裝大爺,找死!”
一串血珠噴灑而出,濺落在雪地之上,是那麽的猩紅而刺眼。
怪老頭悶哼一聲,倒地不起,一時沒有絲毫聲響,任何動靜。
那名禁衛軍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煞是得意,如此這番作爲,才覺得沒有折損自己的名頭,消了胸中之氣,不禁怕打了一下身上的雪花,毫不在意怪老頭的死活,其他的守門禁衛軍一副笑呵呵的樣子,隻有那名稍大的禁衛軍面露同情之色,跨步而來,向倒在地上的怪老頭走去。
禁衛軍,自古都是守衛皇家的安全,清朝之時,唯有八旗子弟方能擔任,平時的驕縱跋扈,使得這些禁衛軍更加肆無忌憚,尤其是對待普通之人。弄死一兩個漢人,隻要稍稍一運作,使點銀子,一點事都沒有。
何況,踹死的隻是一個乞丐?
就在那名年紀稍大的禁衛軍行走之時,想要看看怪老頭是否真死之際,躺在地上的怪老頭突然動了動,立即之間,禁衛兵加快了腳步,見此情形,其他的禁衛兵很是驚訝,尤其是出腳的那名禁衛兵嘟囔道:“這個老小子還真是命硬,這樣都死不了...”
年紀稍大的禁衛軍已經來到了怪老頭的身前,蹲了下去,将其扶在懷裏,撣了撣怪老頭面部的雪花,輕聲呼喚道:“老人家,你還好嗎?”
怪老頭醒了過來,氣息有些紊亂,呼吸都是若有若無,虛弱非常,|聽到禁衛兵的關心之語,沒有任何的答話,而是顫顫巍巍的伸出右手,再次向懷裏而去。
這一刻,年紀稍大的禁衛軍還是疑惑,不解怪老頭爲何非要這麽固執與倔強?盡管心中疑惑,禁衛兵沒有任何的阻攔,任由怪老頭取東西。
随着怪老頭的右手緩緩抽出,白雪皚皚之下,那名禁衛兵的雙眸急劇收縮,面露震驚之色,腦袋猛地前伸,揉了揉眼睛,看清怪老頭手裏的金色令牌之後,上面赫然寫着“如朕親臨”四個大字,頓時大驚之色,沒有任何的遲疑,回頭大喊道:“快點過來,将人擡進去!”
大喊之間,年紀稍大的禁衛兵趕緊取下自己的棉衣,将怪老頭裹住,接過那枚令牌,不停地大喊道:“快點過來,再去請一個太醫過來,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咱們誰也别想要腦袋!”
原本不爲所動的禁衛軍,聞聽此言,立即大駭,趕緊跑了過來,尤其是最先刁難怪老頭之人,跑的最快,一臉的不安與忐忑之意。
很快,那名最先刁難的禁衛兵來到近前,心中還殘存着一絲僥幸,沒有管怪老頭,而是急促而緊張地問道:“隊長,怎麽了?不過就是一個乞丐而已...”
猛然之間,禁衛軍小隊長霍得亮出那枚金牌,斥責道:“怎麽了?看看這個,你說怎麽了?”
金光閃閃,四個大字赫然映入眼簾,那枚禁衛兵隻覺得天昏地暗,雙腿發軟,值此之時,其他的禁衛軍也看到了令牌,不敢耽誤,紛紛取下袍子,将怪老頭裹住,一起将其擡到宮門裏,走廊中。
那名禁衛兵知道,自己闖禍了,還是大禍,說成捅破天也不爲過。擁有這樣的令牌,必是皇帝極爲信任之人,一個個小小的禁衛軍能夠承受住皇上的怒火嗎?
一串血珠漸漸被雪花掩蓋,那名禁衛軍的雙腿仿佛有千斤重力,每邁一步,都覺得是那麽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