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永福眉頭一皺,眉毛一揚,出口問道:“大蓬寨?父親,這和咱們接下來的行動有什麽關系?”
一瞬間,羅其清全身迸發出一股自信之意,擁有着謀略者才具有的氣質,沒有解釋什麽,而是徐徐說道:“大蓬寨又名大蓬山,素有天險之稱,西北扼觀紫、龍台二山,東北有雙山子相衛,東南的鄭家山逶迤連綿,咱們完全可以在此居高踞險,擋住清兵的攻勢。”
漸漸地,羅永福的眼裏溢出興奮之色,恰在此時,羅其書出言說道:“不僅如此,一旦風雲再起,戰火烽湧,堅守不住,冉文俦所部就會退守通江麻壩寨,與咱們形成兩面掎角之勢,遙相呼應。”
羅永福的思緒已經明朗,完全反應過來,叔叔的話一說完,立馬出口說道:“這樣一來,即便是最後擋不住清軍的攻勢,咱們也可以向東南撤退,那裏是群山逶迤綿延,有的是咱們藏身之處,隻要擁有了大蓬寨,真的是進可攻,退可守,後路無限。”
聞聽此言,羅其清和羅其書默契的相視一笑,暗自了然,對于羅永福的表現很欣慰,将兩人退守大蓬寨的考慮說的清清楚楚。
羅永福已經從那種爲王聰兒的遭遇傷感中走出,放佛忘記了一般,側頭看向羅其清,出言問道:“父親,既然退守之路都安排好了,咱們是直接前往大蓬山嗎?”
羅其清搖了搖頭,沉重地說道:“當然不是,如果咱們和清軍打也不打,就帶兵前往大蓬山,不僅以後咱們不容易在白蓮教混,而且在四川變得聲名狼藉,被别人看不起。”
“大哥說的不錯,咱們不可能一聲不吭的撤走,必須打一仗。否則,一旦在四川的名聲變得不好,又受到白蓮教内部的排擠,即便暫時活了下來,以後的情況也會越來越不好,活動的範圍不斷被限制,将會遭到清軍的重點圍剿,蠶食。”羅其書點點頭,凝重的補充道。
羅其清的眸光幽幽,不斷閃爍,明滅不定,随即接過話茬:“所以,剛剛的作戰計劃還要進行,有所不同的是,滾石落下之後,傾全軍之力,合兵一處,攻打清兵一點,正面闖出包圍圈,即便是退守到大蓬山,也不會授人以柄,那些頭領也不好說什麽。”
說話之間,羅其清看向大帳之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之色,果斷而決絕,沉聲說道:“還有,大戰之前,将所有的辎重全部毀掉,帶上足夠的幹糧,攻破防線之後,立馬前往大蓬山...”
五天之後,營山大蓬寨,烽火之煙彌漫,喊殺聲連天,雷鼓陣陣。
“殺啊~!”
“沖啊,兄弟們,攻下大蓬寨之後,經略大人有重賞,加官進爵,等着咱們呢!”
“快,快放箭!”
......
大蓬山的山腳不遠處,清軍的營盤之處,經略大臣額勒登保的大帳之中,額勒登保和他的軍師胡時顯居于其内,一站一坐,神色有些着急。
這時,看到額勒登保一臉的憤怒之意,胡時顯躊躇再三,最終還是說道:“主帥,不能再這樣強攻了,再這樣繼續下去,即便是拿下大蓬山,将羅其清等人剿滅幹淨,大軍也會所剩無幾,這樣隻會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實乃行軍打仗的下下之策,不可取~!”
聞聽此言,額勒登保更加不爽,心裏那份急躁之意愈發激蕩,狠狠地瞪了胡時顯一眼,冷聲說道:“你以爲我不想啊,自從替代勒保當了經略大臣,目前爲止,沒有絲毫建樹,我能不着急嗎?”
似乎想要盡情地宣洩胸中的不快與牢騷,額勒登保憤懑的說道:“那個勒保,雖然手段糙了一點,是通過哄騙的手段捉了王三槐,但那也是功績啊,好歹也捉住了白蓮教的一個首領。身爲主帥,不拿出一點點成績,怎麽震懾他人,令手下臣服?”
“可是,主帥,這已經是大軍第五次沖鋒攻打大蓬山了,如果繼續僵持下去,用兵卒的命去填,是不是......?”雖然是在勸說,胡時顯的聲音小了許多。
“胡軍師,現在,好歹你也是一名軍人,熟讀兵書,深知曆史,難道不知道一将功成萬骨枯的道理嗎?自古以來,哪個戰争不死人?哪個将軍的成名,戰功赫赫,不是屍骨堆砌而來?”
就在這時,額勒登保還要說什麽之時,一個渾身是血的将士闖了進來,單膝跪地,一抱拳:“啓禀主帥,這次的攻打大蓬山戰鬥失敗了,上面的滾石放佛用不盡,隻要士兵們一接近要塞之處。上面就會有大石滾滾而出,山坡又陡,很多士兵都是死在這樣的滾石,連反賊的面都沒有見到。”
将領的身體在顫顫巍巍,滿是鮮血的雙手在微微抖動,這是力竭和過于疲憊的迹象,但他依舊在咬牙堅持,不能倒在主帥的身前。
見此情形,額勒登保有些觸動,剛剛的那種堅持開始松動,轉頭看向胡時顯,沉聲問道:“胡軍師,如果現在将大軍撤下了,你有沒有其他的方法拿下大蓬山,剿滅羅其清等反賊?”
放佛早就有了想法,額勒登保剛一問完,胡時顯出口就答道:“啓禀主帥,羅其清這等反賊占盡了地利,大蓬寨高山據險,易守難攻,可謂固若金湯。”
“喔...難道就拿羅其清等人沒辦法了?就這樣任其禍亂四川?”額勒登保話語幽幽,很是不快。
看到額勒登保這種表情,胡時顯心裏咯噔一下,就是猛地一突,知道自己不能在賣關子了,趕緊說道:“啓禀主帥,自古從沒有攻克不破的堡壘,隻是方法的問題,隻要方法得當,就能打破任何防線。”
“快說重點,本帥沒心情和你磨磨唧唧,隻想知道如何攻下大蓬山?怎樣捉拿住羅其清等反賊?”額勒登保愈發不滿,還是安耐住心緒,冷聲的催促道。
胡時顯頓時沉默了下來,似乎是在組織語言,梳理思緒,簡化想法,片刻之後,随即說道:“堅固的堡壘要想打破,一定是從内部打破。所以,主帥,咱們先将大蓬山的交通要道占領,形成圍攻之勢,再斷其汲道,阻截大川督糧,如此一來,沒吃沒喝之下,大蓬山内部勢必大亂,人心惶惶,一定會想着突圍,這樣一來,就是彰顯咱們優勢的時候了。”
一時之間,額勒登保眼前一亮,對着那名渾身是血的将士命令道:“你先回去養傷吧,順便叫幾名兵士進來。”
“是,主帥,末将這就去!”
那名将士回答一聲,随之就抽身站起,退出大帳之外,不久之後,就走進了幾名士兵。
幾名士兵跪拜行禮之後,剛一戰定,額勒登保就下達了一系列最新指令。
“命令武生陳安邦、團首王汶沼、何霖,各帶鄉勇設防,武生杜耀山負責堵禦,保證各個寨子的安全,勢必讓那些反賊攻不進去,搶不到糧食。”
“向惠齡傳達我的帥令,命他所部占據大蓬山附近的水源,使得大蓬山上的反賊弄不到一滴水,渴死他們!”
“還有朱射鬥,命他阻截大川督糧,同時肩負着另一個任務,建立一個防禦陣線,防止羅其清率殘部從他那個方向逃走!”
......
随着額勒登保的一條條命令下達,進攻大蓬山的清軍開始後撤,圍堵在山腳之處,以營山大蓬寨爲中心,周圍的清軍、團練、寨子都開始緊張地動了起來,迅速行動,貫徹堅壁清野的方針之時,在團練的配合之下,清軍守住各個交通要道,構築一層層包圍圈。
一時之間,漸漸地,大蓬山的周遭萦繞着一股若有若無的緊張氣氛,山上的白蓮教之人隐隐不安起來,随着時間的流逝,那種感覺愈發強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