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這回真是完了,被關在這裏,這些反賊一定不會放過咱們的。我可是聽說了,中原地區的一些亂賊,專和朝廷作對,隻要一打下城池,别的不做,勢必殺死官員,搶劫府庫,沒曾想到,今天會落到我韓某人頭上。”
“真是一步錯,步步錯,如果聽到那些消息之時,就趕緊趁早逃離金華府,哪會淪落到今天的地步?性命堪憂,随時面臨掉腦袋的可能!”
韓師爺的碎碎念念,使得洪安通不勝其煩,表現的愈發焦躁,此時的鍾捕頭也有些受不了韓師爺的嘟囔,出言說道:“韓師爺,你能不能安靜一會兒?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能改變什麽嗎?現在隻能聽天由命,看看這些反賊究竟想要怎麽樣,如何對待咱們?”
連連發問勸解,并未起到起到多大的效果,不知道刺激到了韓師爺的那根神經,反而使得做出一系列的神神秘秘舉動。
這時,突然之間,隻見韓師爺快走幾步,站在大廳的門前,鬼鬼祟祟的打量四周,看了一下門外的兵士,随即又返了回來,向鍾捕頭而去,站在鍾捕頭的身側,背對着洪安通。
韓師爺轉頭偷瞄了一眼洪安通,随即才靠近鍾捕頭,聲若蚊嘶,唯有二人才能聽到:“哎,鍾捕頭,你有沒有什麽好的辦法,使得咱們兩個能夠全身而退,從這個鬼地方安全地抽身退出?”
說完這些,韓師爺滿含深意的向洪安通的方向努了努嘴,那意思已經非常明顯,棄帥保卒。
鍾捕頭并未同流合污,也未心中暗喜,而是非常鄙夷,不屑與韓師爺爲伍,盡管他的心裏也不是很認可洪安通的官品。
“韓師爺,不要想着投機取巧了,現在的金華府都掌握在叛賊手裏,無論你做什麽都無濟于事,各個府庫都被人家控制,能需要咱們什麽?”随便丢下一句,鍾捕頭就轉過頭去,不再理會想要出賣洪安通的韓師爺。
不禁悻悻然,韓師爺很識趣的走開,不再與鍾捕頭搭話,他也看出了鍾捕頭對自己的不屑。
這時,放佛沒有擦覺到韓師爺的小動作,又或者根本就不在乎,洪安通反而冷靜了許多,看向鍾捕頭,突然說道:“鍾捕頭,你覺得這些反賊是何用意?既不殺咱們,也不将咱們關入大牢之中,隻是軟禁在這裏,不像其他地方,隻要抓到朝廷官員,不是立即殺了,就是當街開批鬥大會,淩辱一番,然後再殺了。”
雖然對這位知府大人沒有感覺,并不感冒,但看到其垂頭喪氣的樣子,鍾捕頭還是心生恻隐之意,回答道:“大人,目前爲止,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些反賊并沒有殺咱們的意思。否則,根本就沒必要将咱們軟禁于此,相對來說,還算是優待。”
“而且,這些人攻城之時,拿下金華城之後,除了對西大營的八旗兵一陣猛攻之外之外,任意屠殺,并未作出過多的殺伐手段,僅僅是将各個官府衙門嚴密控制起來。所以,屬下覺得,此次不同于往昔,這些人應該在某些地方用得到咱們,不是沒有放過咱們一馬的可能。”
此言一出,洪安通頓時一喜,就連剛剛燦燦走開的韓師爺也來了精神,立即驚疑道:“鍾捕頭,你說的是真的?!”
然而,就在這時,不等鍾捕頭答話,一個爽朗的聲音傳來:“呵呵,鍾捕頭說對了一半,我的确沒有殺了你們的打算,确實用得到你們之中的某個人,卻不是全部。”
這一刻,三人同時一驚,目光聚集,同時向門口望去,隻見一個熟悉之人出現在三人的視線裏,洪安通和韓師爺都是一喜,鍾捕頭要平靜的多,神情沒有多少變化。
來人正是楊麟,信步走進大廳,盡是灑脫之意,悠悠然。
“哎,楊兄弟,你怎麽回來了?當初之時,跟軍朝廷的任命行文,你不是要在廣州府做官三年嗎?”洪安通已經站了起來,迎了上去,言語之中有些巴結,就連韓師爺都緊跟着,杵在那裏,想要說些什麽。
“洪知府别來無恙,以前的事情就不說了,我的這些兵沒有難爲你們吧?”楊麟一語帶過,臉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看不出是什麽态度。
洪安通也很聰明,沒有繼續攀交情,而是低聲下氣的請求道:“楊兄弟,現在城裏差不多已經安靜了下來,能不能幫我和你們負責人說一下,讓洪某與家人團聚?如此大亂之後,洪某實在不放心他們。”
出乎三人的意外,楊麟的姿态不僅沒有氣勢淩人,還徑直答應了洪安通的請求:“行,我答應你,就憑你洪知府對我們錦繡山莊和楊府的照應,就不會難爲你,現在就可以讓你與家人團聚。”
聞聽此言,洪安通就是一喜,就要答謝之時,楊麟的轉折之語響起:“但是,你們暫時不可以離開衙門,三日之後,金華府的大小适宜都塵埃落定,如果沒有什麽事情,就會放你和你的家人離開衙門。”
“謝謝,楊兄弟!”雖然情緒跌宕,暫時沒有自由,但自己和全家人的性命得到保全,還有什麽比這更重要的,立即答謝道。
自始至終,見到生命沒有什麽威脅,韓師爺大着膽子偷瞄楊麟,暗暗打量,一雙透着精明的眼珠在亂轉,以往的那種心機、投機取巧伎倆再次蠢蠢欲動,心中不老實起來。
然而,不等三人暗自慶幸,楊麟的聲音再次響起,使得他們神情一滞,有些僵硬起來,隐隐有爲難之色:“三位,我楊麟打開天窗說亮話,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放了你們是有一個條件的,那就是必須剪去辮子,連同你們家裏的男性,全部要剪去辮子。”
“我可不想在自己的地盤之上,還有效忠滿洲鞑子之人。”最後,楊麟似自語,又像解釋的補充了一句。
說話之時,一名兵士已經拿上了一把剪刀,放在桌子之上。
不等洪安通與鍾捕頭說話,做出任何反應,韓師爺已經竄了出來,迅速向剪刀而去,衆目睽睽之下,拿起剪刀,咔嚓一聲,很是果斷的剪去自己的辮子,又将剪刀放下,嫌棄般的将辮子扔在一旁,同時谄媚道:“楊公子,小的也是漢人,如果不是形勢所迫,也不會留這麽一個豬尾巴,如今公子号召,不才自當第一個響應,一起反清,回複我漢人河山,驅除滿洲鞑子,一雪咱們漢人往日之仇!”
韓師爺的振振有詞,轉眼之間,已經将自己拔到與楊麟同屬一個陣營的高度,不禁使得一旁的洪安通與鍾捕頭暗暗咋舌,唏噓不已,兩人都看出來了,韓師爺這是先聲奪人,想要率先在楊麟心裏博一個好印象,以便謀個好差事。
無論是洪安通,還是鍾捕頭,同爲漢人,雖然不齒于韓師爺的逢迎之态,但都認可他所說的,而且,也能理解楊麟所提出的條件。
盡管知道韓師爺的用心,多是投機取巧之意,沒有多少是真的反應,但看到他的率先剪去辮子,還是不得不誇獎道:“呵呵,多謝韓師爺對我軍的支持,你盡管放心,稍等一下,我就會放你回去,派人與你同行,免得在路上遭遇誤會,遭到什麽危險,保證你與家人團聚,天黑之前,一定到家,省的得家裏人擔心你的安全。”
剛一說完,似乎想到了什麽,楊麟提醒道:“不過,韓師爺,這兩天還是少出家門,城裏比較亂,我軍還要抓一些滿清的潛伏人員,等到金華城完全安穩之後,自可在街上自由行走。”
“是是,謝謝楊公子的提醒,小的明白,感激不盡!”韓師爺一臉的讨好之意,唯唯諾諾,連連點頭哈腰。
這時,洪安通與鍾捕頭相繼動了起來,向放着剪刀的桌子走去,分别手起刀落,剪去各自的辮子,見此情形,韓師爺不禁暗暗得意,自鳴不已。
洪安通離開了大廳,前往了老婆蛤自己住的房間,韓師爺也在一名兵士的帶領下,離開了衙門,返回自己的家中,鍾捕頭卻被楊麟留下了。
大廳之中,唯有兩人,非常的安靜,楊麟在細細打量着鍾捕頭,興緻勃勃,滿含深意。漸漸地,似乎忍受不了耐心的煎熬,又或者擔心自己的家人,鍾捕頭率先開口:“楊公子,不知道您留下小的所爲何事?”
然而,楊麟并未回答鍾捕頭的疑惑,而是朗聲說道:“鍾捕頭,我生活在金華城的這些年裏,可是沒少聽過你的事迹,善于查案破案,一身的本事不僅爲城裏的百姓津津樂道,就連臨近的州府也在傳頌,好名傳遍江浙一帶。”
面對楊麟的盛揚,鍾捕頭并未滿心歡喜,隻是牽強的笑了笑,回應道:“公子謬贊了,那些隻是一些傳言,有些誇大,不足爲信。”
鍾捕頭的眉宇之間,散發着急切之意,焦慮之情,有些迫切的想要離開衙門,返回家中。
察人以明,洞人以色,楊麟看出了鍾捕頭爲何焦慮不安?爲何隐隐的急不可耐?擔心家人,不讓家人擔憂自己,乃是人之常情,楊麟就沒有在兜圈子,說出了爲何單單留下鍾捕頭之意。
“鍾捕頭,實話跟你說了吧,之所以将你留下來,就是想要你爲新政權效命,還是擔當查案破案之職,還百姓一個清白,爲他們沉冤昭雪。”
一語落罷,躁動不安的鍾捕頭呆住了,沒想到楊麟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不禁心中有些意動,表現的又有些猶豫不決。
見此情形,楊麟語氣加重了幾分,強調的說道:“鍾捕頭,可以肯定的跟你說,隻要你答應,無論查任何案子,都不會有人阻擋你,完全能夠放手的查案辦案,隻要最終證據證人确着,相應的衙門一定會秉公辦理。”
“在這裏,我可以向你許諾,隻要你的查證屬實,衙門有任何處理不公,你盡可以找我,我一定會秉持公道,處理相關官員。鍾捕頭,難道你不想重翻往日的那些大案要案?難道你不想爲那些受冤之人伸冤昭雪?”說話之間,爲了增加說服力,楊麟又加了一劑猛藥。
這一刻,不出楊麟的意料,鍾捕頭沒有再任何的遲疑,沉聲說道:“公子,我答應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