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門口傳來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知府大人,小的來了~”
依舊是眉頭不展,憂心忡忡,先是返回辦公書案之前,坐下之後,洪安通擺好官威,持着架子,這才淡淡地說道:“鍾捕頭,進來吧。”
很快,一個濃眉大眼之人走了進來,身着官差制服,斑白的發絲,額頭的皺紋若隐若現,可見這個捕頭大概在四十幾歲的年齡,眸子中不時閃過的精明,可見這個鍾捕頭的頭腦不錯,太陽穴的微凸,額頭頗大,都說明他的擅長推理,精于查案。
盡管全身散發着一股自信之意,身體壯碩,鍾捕頭還是表現的唯唯諾諾,恭敬的站在距離書案不遠處,低語說道:“啓禀大人,不知您叫小的前來所爲何事?”
這一刻,不聽這句話還好,一聽到這句話徹底憤怒起來,洪安通心裏的那股焦躁之意變淡,化爲狂烈的憤怒。洪安通在暗暗深呼吸,按壓胸中的憤怒,幽幽道:“鍾捕頭,這都快過去半個月了,咱們金華府各個駐軍将領相繼被刺殺,案件至今還沒有絲毫緊張,你還有臉面問我,找你何事?”
精于判案,善于推理,能夠在知府衙門混到四十幾歲,更是身居三班衙役之首,可見鍾捕頭的情商和智商都很高,雖然洪安通在努力的壓制胸中的怒氣,鍾捕頭還是能感受到他身體裏澎湃的怒意。
雖然鍾捕頭表現的謹小慎微,很是拘謹,但雙眼中的眸光古波無瀾,可見他的情緒并未被洪安通的咄咄置問所影響,洪安通說完之後,先是等了片刻,感覺知府大人的怒氣稍稍平複,這才緩緩說道:“大人,根據屬下的這些天的偵查,目前能夠判斷的就是,駐軍将領的相繼被刺殺,絕非是情殺、仇殺,而是一場早就預謀好的、有針對性地行刺,主要就是針對駐軍将領。”
洪安通依舊是眉頭微蹙,非常不滿意,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各個駐軍将領被殺案子沒有水落石出,使得洪安通的心裏猶如小貓撓的似得,煩躁不已。
此時,閩浙總督前些日子催的行文,命令洪安通盡快破案,否則就追究他的責任,這一切都使得洪安通不得不盡快破案,整個人猶如火鍋上的螞蟻,焦躁,不安,慌亂。
放佛沒有感受到洪安通的内心負責情緒,鍾捕頭略微沉吟了一下,就繼續的說道:“大人,根據臨近州府的兄弟反饋,并不是隻有咱們金華府發生了駐軍将領被刺殺案件,像杭州府、徽州府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聞聽此言,洪安通頓時一陣錯愕,内心驚撼莫名,同時也有一股幸災樂禍之意油然而生,暗道,呵呵,隻要不是我金華府一處發生駐軍将領被殺,那麽我的處境還不至于十分不利,還有回旋的餘地,畢竟法不責衆。
暗暗慶幸還沒有多久,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随之在門口響起:“啓禀大人,小的有急事相禀~!”
鍾捕頭和洪安通同時看向門口之處,聞聲識人,很顯然,兩人都認識門口的那個說話之人,一身的師爺打扮,躬身行禮,兩撇胡須更是增添了師爺的那種獨特氣質,長期的居于人下,很是謹小慎微,唯唯諾諾。
“進來吧,韓師爺。”盡管談話被突然被人打斷,心中不快,洪安通還是不痛不癢地說道,讓人進來。
話語剛落,韓師爺立即走了進來,佝偻着身子,停在鍾捕頭的一側,兩人并未打招呼,剛一戰定,不等洪安通問話,韓師爺就迫不及待地說道:“知府大人,事情不好了,前幾天的事情并不是謠言,很有可能是真的,廣東、福建和江西三省發生了大規模的叛亂,試圖與朝廷對抗。”
洪安通和鍾捕頭猛地一驚,滿面的難以相信之色,洪安通更是霍然站起,快走幾步,鄭重道:“韓師爺,你說的是真的?你怎麽不知道那不是謠言?如果真的發生這麽大的事情,我這裏怎麽沒有一點消息?朝廷怎麽也沒有任何指示?”
連連的喝問,并未使得韓師爺慌亂,似乎早有預料一般,知道洪安通會有如此之問,沒有任何的遲疑,立即答道:“啓禀大人,小的之所以如此确信,那些消息不是謠言,因爲衢州府和溫州府已經失陷,已經有難民湧入金華城内,盡管人數寥寥,但也引起了軒然大波,現在城裏人心惶惶,正在私議此事,至于朝廷爲何還沒有任何反應,屬下也不知。”
瞬時間,屋子裏的氣氛變得極其緊張而安靜,靜的針落地之聲猶可聞,洪安通的面部變得慘白,一旁的鍾捕頭雖然沉穩持重,但依然難掩凝重的神色。
這一刻,三人誰也沒有再言語,各懷心思,心中忐忑,更多的是不安。
漸漸地,随着時間的一分一秒過去,緊張的氣氛變得壓抑起來,放佛三人都能聽到各自的心跳聲。
咚咚
然而,事情的嚴重性并不會因爲三人的沉默而改變什麽,反而慢慢在發酵,如潛移默化般的影響三人。此刻的洪安通,隻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非常的慌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短暫的寂靜過後,不知是承受不了壓抑的氣氛,還是出于本能的反應,有些顫音的出口問道:“韓師爺,平時的時候,就你的鬼主意最多,如今這個時候,你覺得該如何去辦?”
雖然韓師爺的表現像往常一樣,依舊是小心翼翼,不敢擡頭答話,但心理素質并不比洪安通好多少,也是慌亂不已,出于求生的本能,攝于洪安通的官位,有些吞吞吐吐的說道:“大人,事情已經十萬火急了,咱們還是趕緊上報朝廷,将所知的消息,事無巨細的上禀,希望朝廷能夠及時,派兵鎮壓叛亂匪賊!”
“對對,趕緊寫折子,上報給朝廷~!”洪安通不加思索,連連說道,立即向書案走去,坐下之後,就是一陣翻騰,尋找空白折子。
眼前的這一切,鍾捕頭恍如視若無睹,反而陷入沉思之中,眸光流轉,不斷閃爍,就在洪安通奮筆疾書之時,腦袋上急得流出細汗之際,似乎想通了什麽,自語般地說道:“對,對,一定是這樣!”
鍾捕頭的一驚一乍,使得洪安通的思緒紛亂,不知道該如何繼續揮筆潑墨,韓師爺依舊是心緒不甯,不安的看向鍾捕頭。
此時,鍾捕頭已經從沉思中完全醒轉過來,好像意識到自己的言行唐突,但并未立即賠罪道歉,而是躬身向洪安通行禮,朗聲說道:“知府大人,屬下大概知道駐軍将領被刺殺的事情,究竟怎麽回事兒了?”
洪安通早就沒有心思關心那件案子,滿腦子都是關于即将到來的叛匪,有些不耐煩的說道:“鍾捕頭,現在都是什麽時候了,大禍臨頭,金華城随時陷入那些叛匪的鐵蹄之下,戰火之中,本官哪還有心思關心什麽案子?”
鍾捕頭依舊不餒,很是理解洪安通的心情,依舊不肯放棄,想要再三争取,立即鄭重其事地快速說道:“大人,你有所不知,如果屬下判斷的沒錯,金華府,乃至于徽州府和杭州府的駐軍将領被殺一案,很有可能就是那些叛軍密謀刺殺的,否則,一切都說不通!”
啪嗒!
洪安通的毛筆掉在書案上,再次震驚了,比剛剛的還要震驚,達到無以複加的地府,劉師爺更是不堪,一臉的驚恐之色,嘴巴張得大大的,雙腿在顫顫巍巍,抖動不止。
多年的宦海沉浮,經曆了不少事情,短暫的慌張過後,物極必反,洪安通反而冷靜了下來,沉聲說道:“鍾捕頭,你這樣說的根據是什麽?”
想通了案子的關鍵症結,講的開門見山,如此坦白,鍾捕頭反而沒有任何的顧忌,徑直的說道:“知府大人,不妨試想一下,一旦駐軍和城防軍的将領全部死去,獲得最大利益者是誰?”
一語驚醒夢中人,随着鍾捕頭的一語落下,洪安通豁然開朗,本能的說道:“那些叛軍匪賊~”
“不錯,大人,一旦城防軍和駐軍将領全部死亡,城防軍和駐軍就會陷入群龍無首之中,軍營就會打亂,當地的文職官員很難号令那些兵卒。”
“如此一來,陷入群龍無首的各地駐軍和城防營,相應的城池就相當于一座空城,毫無抵抗力可言,隻要那些叛軍大軍壓境,兵臨城下,不費吹灰之力的就能攻城略地,拿下各個城池。”
話越講越明,鍾捕頭的思路越加的情緒,愈發笃定自己的判斷,各個駐軍和城防營将領的被刺殺,一定是那些叛軍秘密謀劃刺殺而爲。否則,一切的前因後果都厘不清楚。
看到鍾捕頭的思路清晰,分析的頭頭是道,洪安通的眼前一亮,放佛抓到救兵稻草一般,不再端着官架子,和聲靜氣地請教道:“鍾捕頭,現在形勢危急,隻能先将案子放在一遍了,你覺得咱們當務之急是什麽?本官該怎樣做,才能有效應對現在的情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