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他的雙手微微顫抖起來,那是憤怒達到了一種頂峰,即将爆發的征兆。可是,嘉慶控制住了胸中的怒火,緩緩合上奏折,表現的很是鎮定自若,平靜地說道:“各位,你們都是朝廷的重臣,在軍機處供職多年,熟谙全國各地的軍機情況,你們誰能告訴我,這就是我大清的水師?每年都要拿出百萬兩,維持的廣州水師?”
“戰鬥力還不如一群烏合之衆,短短不到一天的時間裏,整個水師幾乎損失殆盡,對手居然還是海盜,這是在諷刺朕無能?還是在講那些海盜太強太厲害?”
“是臣等無能,臣等有罪!”
刹那間,群臣山呼一聲,全部跪倒,露出惶恐之色,匍匐在地,将頭緊叩在地上,一些大臣的兩鬓漸漸驚出虛汗來。
看着噤若寒蟬的衆臣,匍匐跪倒在自己的腳下,那一刻,嘉慶帝體驗到了至高無上的感覺,一顆尊者之心得到了極大滿足,胸中的怒意頓時變淡了許多,得到了宣洩。安靜了一會兒,擺足了上位者的架子,嘉慶帝這才大手一揮,一臉的大度之色,朗聲說道:“都起來吧,算了,這件事情也不怪你們,又不是你們負責廣州水師的一幹事宜,也不是你們負責指揮打仗。”
大臣們相繼站起來之後,略微一停頓,話鋒一變,轉而說道:“各位大人,事情已經發生了,不知你們有什麽看法?該怎麽處理這件事情?”
一語落罷,一側的王傑正要上前,就在這時,和珅突然走了出來,身體微躬,從懷裏掏出一本奏折,舉在額頭之上,恭敬地說道:“皇上,處理廣州水師失利的事情之前,微臣有事要奏,請您先閱覽一下這本奏折,來自于福建的緊急軍情。”
嘉慶帝微微一愣,感覺到了和珅的橫插一腳,不解他爲何突然說福建的軍情,心中的思謀轉瞬即逝,沒有不快和珅的岔開話題,平靜的應了一聲。
“行,就先看看你說的奏折。”
一側的太監立即上前,接過和珅手上的奏折,轉身雙手奉上,遞給了嘉慶帝。
奏折緩緩展開,嘉慶帝快速浏覽着,一目十行。然而,随着時間的流逝,對于内容的深入,嘉慶帝的閱讀速度明顯降了下來,露出凝重之色,眉頭再次皺了起來。
啪!
嘉慶帝猛地一拍桌子,一臉蒸騰的憤怒之色,這一突然變故,将群臣吓了一跳,隻有和珅很是淡定,似乎早就預料到會有此種情形。将奏折丢在桌案上,嘉慶帝冷喝道:“好啊,又是海盜,這東南沿海的海盜是越來越嚣張了,猖狂的無法無天,真當朕是無能之輩,奈何不了他們!”
看着皇上氣呼呼的表情,一臉的鐵青之色,王傑上前一步,詢問道:“皇上,福建那邊發生了什麽,居然使得你龍顔大怒?”
似乎覺得自己的反應過度,有失一個九五之尊應有的從容淡定,嘉慶帝暗暗輕呼一口氣,收起憤怒的表情,冷漠的說道:“王愛卿,你自己看”
有了允許,王傑又上前了一步,小心翼翼的拿過奏折,快速展開,眸光四溢,以最快的速度浏覽着。不愧是兩朝元老,有着幾十年的生活閱曆,王傑表現的格外沉穩,隻是眉頭微皺,又舒展開來,擔憂地說道:“皇上,這件事情耽誤不得,如果拖延的長了,這個叫蔡牽的海盜頭子就會在台灣站穩腳跟,閩浙一帶就會再次出現鄭氏當年的情況。”
這時,見時機已經成熟,和珅立即附和地說道:“啓禀皇上,王大人說的不錯,一旦蔡牽在台灣站穩腳跟,就會使得閩浙一帶出現一個海盜大本營。而且,這個海盜頭子還打着反清複明的旗号,和朝廷作對,遺患無窮。”
“現在正逢西南叛亂正猖狂的時候,白蓮教之禍已經有向其他省份蔓延的趨勢,東南不能再亂了。不比廣州的海盜,蔡牽這群海盜的危害及其嚴重,一旦向北橫行,就會禍及兩淮的鹽政,不僅使得朝廷的軍費開支少了一大筆來源,還會造成全國性的恐慌。”
聽着和珅的侃侃講述,盡管與這個大貪官不對付,王傑還是不得不同意,接過話頭,補充的說道:“不僅如此,臨近福建和廣東的各個省份,有不少的軍隊都被抽調到西南平叛,如果蔡牽這夥土匪形成了氣候,再與廣州的海盜同流合污,閩浙一帶将會面臨重大的危機。”
“事情真的像那般發展,将會徹底影響全國性的安穩,使得朝廷面臨東西兩個方向的叛亂。一個處理不好,稍有差池,夾在兩者之間的大清軍隊,将會處于十分危險的境地。”
無論是嘉慶帝,還是其他官員,一時之間,都有一種錯覺,兩個往日的死對頭,此時的一唱一和,是那麽的默契而十足。然而,衆人并未多想,猜疑王傑與和珅的關系,而是被兩人的言語吓到了,隻感覺背後直冒冷汗,心裏突突直跳。
此刻,嘉慶帝已經沒有心思生氣與憤怒了,滿腦子的都是該怎麽辦?如何處理此時的危局?
就在衆人擔心不已之時,和珅的嘴角微微上揚,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轉瞬即逝,沒有一個人發現。輕輕咳嗽了一下,一副爲君分憂的神色,欲言又止地說道:“啓禀皇上,現在形勢危急,微臣有幾乎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仿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嘉慶帝瞬間忘記了和珅是一個大貪官,下意識的說道:“和愛卿,快講,言者無罪,總比什麽都沒有好。”
和珅收了收腹,身體前傾,脊背微躬,這才徐徐說道:“啓禀皇上,根據目前的形勢,朝廷的首要之急,當是穩住東南沿海,不要出現什麽大的亂子,避免鎮壓西南戡亂的軍隊面臨兩面夾擊的可能。”
“其次,閩浙一帶的海盜,先解決福建的蔡牽,再是廣東省的紅旗大幫一群宵小。而剿滅蔡牽等人之前,廣州府那邊切不可有大的行動。不僅是因爲廣州水師遭到大的重創,還因爲,朝廷支撐不了多處同時作戰,國庫已經重負不堪。”
“所以微臣鬥膽請求,關于廣州水師失利的事情,盡可能的從輕處罰,處理一些當事将領就行了。畢竟,朝廷再臨時委任一些大員去接手,肯定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去适應,熟悉當地的軍務和政務,不利于廣東省的穩定。”
刹那之間,王傑終于明白,爲何心裏總感覺哪裏有不對勁的地方?原來如此,知道了和珅爲何在那個時機奏請福建的事情,這是準備爲廣東省的一些人求情,保住那些人的性命與官職。(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