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裏,廣東省沿海的六大海盜勢力相繼消失,獨有紅旗大幫得以幸存,但也是偏安一隅,殘存在大嶼山,漸漸凋零,不斷減員。
大嶼山上,黑旗大幫以前的寨子中,還是那個大廳裏,上座之人早就換爲了鄭一嫂,紅旗大幫的女領。此時,鄭一嫂端坐于上,看着下方的衆人,臉色陰晴不定,早就沒有了往日的那種灑然氣度,英姿勃的巾帼之感,多了幾分憂色,若隐若現,夾雜着淡淡的疲憊之意。
大廳裏的其他人更是一副垂頭喪氣之色,猶如殘兵敗将,惶惶然,無精打采,沒有了往日那種有預感,屬于第一大海盜勢力的逞威之勢。
“兄弟們,各位都是一方領,掌握着咱們紅旗大幫的人馬。就在兩天之前,藍旗大幫被雷霆滅了,料想不久之後,就是咱們紅旗大幫。各位領,關于紅旗大幫的将來,何去何從,都有什麽想法?不妨說出來,大家議一下,總是這麽杵着,默然不語,也不是事兒。”
平淡的聲音回蕩在大廳裏,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卻還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些什麽,依然是默然不語,一片死氣沉沉的景象。見沒有回應自己的話語,鄭一嫂隻好點将了。
“古長老,可以說,你是三朝元老,先後跟随過我丈夫的大哥鄭七、其後就是我丈夫鄭一,現在是我。根據目前的形勢,關于咱們紅旗大幫的未來,不知你的想法是?”
一聽到喊自己,古長老原本古波無瀾的神情猛地醒轉過來,看了看四周,撚了撚胡須,蒼老的聲音響起,是那麽的無奈,隐隐有些刺耳。
“幫主,既然你單點了我,我就有話直說了,不管是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希望幫主不要在意,莫要怪我擾亂軍心。”
看到鄭一嫂點了點頭,默許自己的話,古長老繼續說道:“說的直白一點,咱們紅旗大幫目前的實力根本無法與雷霆對抗,要麽臣服,要麽遠走他方,向南而去,前往鄭七老幫主的家之地,安南。”
古長老停頓了一下,看了看四周衆人的反應,歎息一聲,接着說道:“不說其他,大嶼山每天都有人逃往雷霆那裏,咱們的人漸漸減少。而且,咱們紅旗大幫的組成人員幾乎全部是廣東、福建兩省的沿海居民。如果前往安南之地,又有多少人願意跟随?”
“幫主,老朽在這裏求一個人情,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答應?”
說完,古長老身體佝偻的站在那裏,默然不語,直直的看着鄭一嫂,一臉的期待之色,神情有些複雜,怅然若失之中,又有些慚愧。鄭一嫂微微點頭,臉上盡是尊重之意,輕聲說道:“不管怎麽說,古長老你都是我的長輩,有什麽要求盡管說,隻要我能做到,一定答應你。”
古長老露出一絲感激之意,慚愧之色更加濃郁,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老朽跟随前任幫主鄭七、鄭一多年,到如今,已是斑白白,身體也一直不太好,已經是半截身體踏入土中,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還望幫主應允,讓老朽留下,能夠落葉歸根,不至于屍骨淪落他鄉。”
這一刻,大廳裏,無論是上座的鄭一嫂,還是其他衆人,都能感受到古長老說的情真意切,透着滄桑之感,讓人心生同情之意。尤其是他那佝偻的身體、滿頭斑白之、皺巴巴的臉龐,都使得鄭一嫂無法拒絕,心生不忍。
然而,鄭一嫂沒有亮明态度,是否答應?隻是平靜地說道:“行了,古長老,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了你還想說什麽。”
接着,鄭一嫂頭顱微擡,緩緩橫移,掃視衆人,目露詢問之色。最後,視線還是停留在一個年輕人的身上,正是張保仔,沒有再遲疑,輕啓朱唇:“張頭領,作爲咱們紅旗大幫的中流砥柱,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你是不是說些什麽?”
刹那之間,張保仔挺了挺身闆,脊背站得筆直,散着一身的銳氣,沒有其他人的那種頹廢模樣,目光熠熠,神采依舊,徐徐說道:“啓禀幫主,我同意古長老的說法。而且,我覺得兩種選擇,其實隻有一條擺在咱們紅旗大幫眼前,别無選擇。”
衆人先是點點頭,接着就是一愣,面露疑惑之色,很是不解,張保仔的聲音再次響起,自信而充滿理性,慢條斯理,讓人無法反駁,随之都是恍然大悟。
“據我所知,現在的安南不複以前,正處于内亂之中,根本就無力支援咱們紅旗大幫,更談不上收留。如果非要前去,投奔安南王的麾下,值此之際,很可能淪爲他的炮灰,爲他沖鋒陷陣,戰場殺敵。”
“而且,咱們紅旗大幫精于海戰,而不擅長短兵相接,近距離厮殺。如此一來,咱們根本就沒有前去安南的必要。何況,咱們都是華夏之人,沒有幾個人願意死在安南國土上,還沒有任何的利益所得,”
随着張保仔的侃侃而談,大廳裏的衆人頻頻點頭,尤其是最後一句話,更是深以爲然,很是認可,說到衆人的心坎裏。大廳裏的衆人,多是因爲利益彙聚一起,爲了能夠吃喝不愁,若有可能,誰願意遠走他鄉?埋骨異國?
看着衆人的反應,鄭一嫂心中了然,知道多數人的想法,她的想法也是如此,傾向于留下,第一條路。
心中大定,也就有了主意,知道會議沒有必要再進行下去,于是衣袖一揮,朗聲說道:“好了,今天的軍事會議就到這,你們先下去吧。究竟選擇那條路,這兩天就會告訴你們。”
随着鄭一嫂的話語落下,各個領動了起來,小聲的議論聲此起彼伏,向着大廳外走去。看着衆人走的差不多了,大廳裏不再那麽擁擠,落在最後方的古長老和張保仔就要邁步而走,卻被鄭一嫂叫住了。
“古長老,張頭領,你們等一下,我還有事情找你們。”
當其他人都走了之後,大廳中隻有三人之時,鄭一嫂随之站起,緩緩邁步而下,走向古長老和張保仔,不久,就站在兩人之間,面露毅然決然之色。
“憑着二位的聰明才智,想必已經猜到了我找你們何事?不錯,正是歸附雷霆的事情,不知兩位有什麽看法?或者好的建議?”
無論是出于尊老愛幼,還是自内心的敬佩,張保仔沒有立即言語,而是看向古長老。那意思很明顯,就是古老你先說。然而,古長老卻是微微搖頭,有些滄桑的說道:“張頭領,還是你說吧,我都這把老骨頭了,隻想這件事情過了之後,能夠頤養天年,了此殘生。”
看着古長老不像是客氣之言,張保仔也就不再推辭,身體一正,轉頭看向鄭一嫂,鄭重而道:“幫主,既然選擇歸附,那就是越快越好,盡早去辦。這個時候,最是敏感的時期,一旦拖延過久,就會引起雷霆的誤會,猜測咱們與其他勢力聯合。”
“不難想象,換做是我們,也是一定會趁早行動,拿下大嶼山,以免夜長夢多,拖久徒生變故。”
雖然沒有言語,古長老那微微點頭的姿勢,說明了一切,鄭一嫂的聲音随之而起,悠悠回蕩于空曠的大廳裏。
“那麽,張頭領,你認爲我該怎樣做?咱們如何才能與對方搭上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