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之後,楊麟已經徹底安頓下來,看着日漸消瘦的李幽瀾,雖然萬般不舍,但還是派了四名鳥铳人員,并且讓一名衙役随同前往,那名衙役熟知廣州府的地理情況,一路之上方便得多,省去不少麻煩。
最後,楊麟帶着阿敏和楊逍站在珠江口的一個渡頭,送别李幽瀾一行人。
渡口,碼頭之上。
楊麟含情脈脈的看着消瘦的李幽瀾,語含深情的說道:“幽瀾,你會想我嗎?”
似乎人太多,李幽瀾露出忸怩之色,遲遲不語。楊麟看了一眼楊逍,那小子很識趣的轉身遠去,李幽瀾的兩名丫鬟和四名随從怎麽會看不出這種情景?怎麽會不懂現在什麽情況?不用楊麟示意,全都帶着包袱,先行上船,等待着他們家小姐。
與此同時,楊麟從懷中掏出一支發簪,捉住李幽瀾的小手,動情的說道:“幽瀾,這個送給你,不要拒絕,這可是楊大哥的心意喔~”,心意二字,楊麟藥的格外沉重,一字一頓的述說。
聽到那兩個字的時候,李幽瀾的心一顫,當然明白楊麟的意思,她的腦海裏響起一個聲音,像是在自問,卻充滿笃定。
“這算作定情信物嗎?應該是吧~!”
想及于此,李幽瀾的倩容不禁一紅,滿是羞澀之意。她不知,她那柔軟的小手已經收下楊麟的發簪,緊緊地攥着,完全出于情不自禁。
似乎是廣州府的人和洋人接觸的多了,這樣的場面習以爲然,并不覺得這兩個年輕人逾越禮數,隻是不時地望向這邊,看看而已。
就在這時,楊麟還要說什麽之時,渡船上傳來一陣呼喊之聲,蘊含催促之意。
“開船喽,沒有上船的客官盡早登船,馬上就要拔錨起航了!”
刹那間,李幽瀾轉頭就走,直奔那個渡輪而去,高興之中夾雜着小女子的羞澀之意,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傳到楊麟的耳朵裏,讓楊麟覺得放佛三伏之日,喝一罐冰啤,那樣涼爽,那個聲音猶如天籁之音。
“楊大哥,我會想你的,在香山,等你~”
楊麟靜靜地站在碼頭上,揮手示意,向李幽瀾告别。不知道什麽時候,那艘渡輪消失在海平線之上,一行人這才離去。一時之間,楊麟覺得自己心裏空落落的,就像少了一樣東西。
就在這邊送别之時,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在廣州府的上層人士之間流傳,充滿震撼性,引得一些人紛紛側目,有巴結的,有友善的,更有敵視的。
粵海關署,總口委員辦公室,兩個人神神秘秘的交談着,言語之中充滿密謀之意,憤恨之情。
“宋大人,盡管放心,那小子雖然有豐紳殷德、和珅的兒子照着,但你也不用害怕。不管怎麽說,我姐夫也是廣東的巡撫,一品大員,他不敢拿我怎麽樣?”
“可是~李兄弟,畢竟那小子有和珅的兒子豐紳殷德爲靠山,現在和珅可還是軍機大臣,行走于禦書房,依然被乾隆太上皇寵幸,就是當今的皇上也不敢怎樣和珅,你看我們......”
“有什麽好怕的,這是廣州,天高皇帝遠,他和珅的權勢再大,手腳也伸不到這裏,能耐咱們如何?”
宋大人并沒有因爲李蓮英的寬慰而放心,依然是一副憂心忡忡之色,滿言顧慮的說道:“可是,咱們的監督大人和和珅是世交,對那小子很看重的樣子,咱們不得不重視這層關系啊?”
李蓮英沉默了,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這個膽小如鼠的宋大人。短暫的寂靜過後,再次說道:“最多咱們先忍忍,監督的任期隻有一年,等他走了,那小子在廣州這個地界再無依靠,咱們再好好地報仇,一掃先前之恥~!”
“好吧~李兄弟,隻能這樣了。”
宋大人雖然這樣回答,語氣中盡是無力之感,心裏卻不這樣想,一直嘀咕着。
“你李蓮英有巡撫姐夫做依靠,可我隻是一個小小的總口委員,還是七個之一。這樣的肥缺不知道有多人惦記着,隻要監督大人向将軍府表達一絲不滿,我就會被撤下。”
“不行,我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看看能不能找個機會,和那個楊麟重新修好,保持良好的關系,最起碼也要維系到監督大人卸任才行~!”
宋大人心中打着小九九的同時,李蓮英雙眼盡是陰翳之色,冰冷之情,好像心裏在謀劃着什麽?
某個豪華深宅大院,書房裏面,十八個商人裝束的巨賈坐在那裏,分主客落座,爲首之人雖然年輕,但是下面之人沒有一個露出輕蔑之色,全都是非常尊重。
因爲上座之人,創造了一個神話,在這個廣州,乃至整個廣東省,都是享有盛名,占據商人首席之位,家産無法估算,珍寶更是不勝其數。
“伍會首,你對于新來的牙行行長有什麽看法?咱們以後該怎麽應對呢?”
“是啊~聽人說,行長的位置原本應該是巡撫大人的小舅子,現在換人了,那人可能恨透了新來的行長。雖然咱們隸屬于粵海關署,歸牙行管束,但巡撫衙門也不是咱們惹得起的。”
“不錯,正是如此。巡撫大人也可以管束咱們,一個弄不好,咱們就會遭受無妄之災。牙行那邊,是咱們的頂頭上司,往來的洋船進出港,都需要咱們的這位新行長點頭。不然,咱們與洋人的生意什麽也做不成!”
......
上座的那名姓伍的年輕商人始終沉默着,不發表任何意見,明眸閃爍着,流轉着精光,似乎在思索着什麽。眼見下面的那些同行議論之聲愈演愈烈,吵鬧非常,才出言阻止,發表自己的觀點。
“各位,先靜靜,聽聽在下的看法如何?随後你們再議論,”
立時之間,原本有些喧嚣的場面被遏制住,恢複一片寂靜的氛圍,由此可見,這位年輕的伍姓商人有多大的威望,隻是短短的一句話,就控制住了場面。
“各位同行,我明白你們的擔憂之所在,也知道咱們大家現在的處境。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新來的行長既然能夠擠掉巡撫大人的小舅子,到牙行任職,說明他的背景也不簡單,不是咱們這些行商能夠惹得起的。”
瞬時間,衆人意識到關鍵之所在,頓時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反駁?是啊,既然能夠在這個各方勢力盤踞交錯複雜的廣州,獲得一個肥缺,雖然位置不大,但很關鍵,足見其背景的不凡。
與此同時,經過短暫的沉默寂靜之後,一個年齡稍大,看起來在衆人中很有聲望之人,出言問道:“伍賢侄,你看咱們這些行商,現在該怎麽做?既不得罪巡撫大人那邊,又不得罪新來的行長大人這邊?”
伍姓年輕商人略微思索,沉吟颔首道:“咱們平常之時怎樣做,現在就怎樣做。既不落人口實,又兩不相幫,互不得罪。”
“切記,不要過于親近新來的行長大人,也不可以和巡撫大人來往過于緊密,避免引起誤會。不然,最後吃虧的都是我們,後果有可能每個人都承受不起!”
話語回蕩在封閉的書房裏,擲地有聲。在場的都是精明的商人,當然明白這些話的用意,以及稍有不慎所帶來的後果。
随後,這些人有密述了具體的細節,商議即将到來的夏季,和商人交易進入繁忙階段的事情,一些貨物的價格,茶絲、瓷器等貨物如何去買?
然而,由于自己的突然到來,在廣州十三行的橫插一腳的當事兒人,楊麟卻沒有覺察到這一切,不知道自己之名,已經流傳于廣州府的高層人士之間,引起熱議。
楊麟從渡頭歸來,在衙役的衆目睽睽之下,就将自己鎖在書房裏。此時,書房裏卻空無一人,沒有楊麟的影子,放佛消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