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阗竹輕拂鬓角,嫣然一笑道:“你師父可跟你說過,天下法寶分爲何種類别?”
焦飛颔首道:“師父說過,雖然那些凡人都稱呼修道之人所用的器物爲法寶,實際上卻分爲符器,法器,法寶三種,真正的法寶少之又少,我師父傳我的天星劍丸也不過是法器中的上品。”
孟阗竹笑道:“蘇師伯倒也解說的明白,确實如此。我們修道之人仰仗來卻魔防身的種種器物,以符器威力最低,煉制也最容易。符器的威力,一是看得有真傳符箓,二是看祭煉者法力何如,除了那幾個佛道兩門,能将佛宗四十八種大神通之一的指物爲寶歌訣,或者玄門道家一十三道天府元符修煉至最高境界的大神通者,随手練就的符器,也不輸給最次的法寶。普通的符器的威力并不會比法術的威力更大,隻是占了方便二字。”
“至于法器的威力高低,是按封印的禁制威力大小,有多少層數來看,想必蘇師伯也跟你說了,姐姐就不贅述。真正的法寶,少之又少,就算我們漓江劍派和你們天河劍派,也隻有那麽三五件罷了,都執掌在宗門長老和掌教的手中,不是煉就元神之輩,根本無能煉制法寶。便是煉氣的功夫低了,沒過了凝煞、煉罡兩重境界,連操縱真正的法寶也不能。”
“這一次出世的純鈞壺,乃是法寶中最爲上品,在虛靈,真形,幻神,純陽四品法寶中,位列幻神。僅次于号稱上古奇珍的純陽至寶,放在哪一家,哪一派都算得上是鎮派的法物了。它的珍貴之處,連我也不盡知,隻知道純鈞壺乃是古仙人純鈞随身千年,已經練就洞天的法寶,你以後可以去問蘇師伯,他知道定然比我爲多。”
焦飛才入修行,對純鈞壺是什麽東西一無所知,不過關于四品法寶之事,他多少還知道一些。法器的威力,看的是用來祭煉法器的禁法威力,同樣的禁法,就要看能在一件法器中煉入多少重禁制。不過不管祭煉法器的禁法威力多大,打入的禁制有多少重,若是不曾生出靈識來,永遠都不能被稱作法寶。
一件法器要如修行之士一般,經過層層劫數,才有望淬煉精英,生出本源靈識來。靈識一成,法器頓時躍升爲法寶,威力驟然增大百倍,就已經非複凡器之身了。
一件虛靈級數的法寶,雖然生出的靈識還微弱,已經是極端難得。真形級數的法寶,幾乎都在那些修道數百載的前輩手中,乃是祭煉身外化身必須,任誰得了都珍若性命。至于幻神級數的法寶,亦有一個妥帖稱呼,被稱作鎮教至寶,隻看這個稱呼,也知道此種法寶的珍奇之處。
至于純陽至寶,普天下也隻有寥寥幾件,不是千年大派流傳,就是上古仙人寶藏,等閑之士,修煉千年,未必有機緣見識一件,更是不必去說了。
這純鈞壺光是本身品質,就已經極爲強大,更别說還被煉出了洞天來!
“純鈞壺如此奇異,怪不得能讓這麽多修行有成之士欲得之而甘心,不要說師父,就算是我,得了這麽一件法寶,也定是先尋個隐秘的地方,把這法寶祭煉完全,讓别人無法奪取,不然絕不露頭。”
焦飛心中思量:“若是師父不能回來,我隻有自己修行。無人指點,今後之路,不知要艱難幾許。”
孟阗竹本來對焦飛的聰明,就有幾分好感,隻是她此番出門,有重任在身,焦飛求她引薦,孟阗竹也不敢輕易答允。聽得焦飛被天河劍派的蘇星河收入了門下,孟阗竹心中還有幾分可惜,但是天河劍派和漓江劍派師長都交好,他對焦飛的态度便親密許多。
焦飛是個多麽伶俐的少年?早察覺出孟阗竹待他親近,便乘機把修行中的一些疑問,一一提出,孟阗竹略微解答了幾句,忽然笑道:“焦飛你這麽努力,蘇師伯當然歡喜。你們天河劍派的天河九箓,也是道門第一流的劍訣,和我們漓江劍派的天擊盈水劍訣不相上下,這些修行上的疑難,蘇師伯比我更透徹的多,你又何必來問我?”
焦飛期期艾艾的不知該怎麽分說,倒是孟阗竹一笑道:“是了,蘇師伯爲人嚴肅,你這做弟子的不敢多說話,看你孟姐姐溫婉些,就想把這些疑難問個明白。”
焦飛松了口氣道:“孟姐姐明鑒,我也不敢存什麽大心思,隻是覺得自己進境緩慢,怕師父責罵罷了。”
孟阗竹笑了一笑道:“等你煉氣的功夫到了丹成的境界,就能禦空飛行了。到時你願意就到孟姐姐的陋居做客,順帶還能跟我切磋一下劍術,比這麽閑聊幾句不是強多了。丹成之前,出來勇猛精進,埋頭吃苦,絕無其他到了可走,你也不要太過憂擾,修行之路本來便不平坦。”
孟阗竹風姿卓絕,就這麽一颦一笑,已是天仙化人般,風采無雙,讓凡夫俗子不敢仰視。她和焦飛這麽一個小道童當街談吐,惹動了不少人駐足遠觀,隻是誰也不敢靠近來。
焦飛覺察出孟阗竹有離去之意,心中甚是惆怅,正想再問幾個修行上的疑難,免得錯過了,日後再也無人指點。忽然心思一動,想道:“我何不問問,天下間哪出靈山勝景,适合黑水真法的修煉?沒了師父指點,我便找個地方苦苦修煉幾年,至少也把黑水真法修煉的小有所成,才敢出頭露面。”
孟阗竹心中着實有事,和焦飛聊了這些時候,還是記挂着此番師門的重任。微微含笑說道:“上次見面,你我還是仙凡殊途,這一次就已經是師姐弟了。我這做姐姐的不能沒有表示,蘇師伯慣于練劍,想來師弟是不會缺法寶的,這裏有一冊醫經,乃是我偶然得之,裏面記載了許多診治疑難雜症的手段,師弟行道天下,正好用來濟世救人,也顯我道門名聲。這醫經最後幾頁還寫了幾種丹方,雖然不是什麽真正的道門靈丹,卻也有許多妙處,師弟修煉閑暇,不妨也開爐煉幾份丹藥出來,一來可以甯神,二來也說不定就用的上。”
焦飛接過孟阗竹素手遞來的醫經,忙說了幾聲感激,孟阗竹微微一笑,身子若隐若現,微微舉手,恍若雲霧般消失了。
焦飛暗贊這位“孟師姐”果然道法高深,雖然可惜還有許多話沒有問,但同時也暗自擦了把汗,心慶過了一關。
這道觀連續有西玄山龍虎派的楊明河,漓江劍派的孟阗竹前來,焦飛再也不敢在道觀前窺測了。心道:“這是兩個露臉的,那藏在暗處的人還不知有多少,我莫要惹火上身。師父是等不回來了,我還是另尋出路罷!”
他在街上轉了幾個圈,這才回到住處。蘇環見焦飛出去一趟,滿臉愁容,想要勸慰幾句,焦飛卻先開口說道:“我師父怕是有事不能趕回來,蘇姑娘可知道長安附近有那條河流寬闊,水流充沛?”
蘇環不知焦飛怎會忽然問起長安附近的河流,但還是答道:“長安附近,有天下四大水系之一的淮河,不知焦公子爲何問起此事?”
焦飛也不言,隻是道:“我要去淮河邊等候師父,蘇姑娘可要一起,或者回去十萬大山中潛修?”
蘇環聽得焦飛語氣中有些不對,想要說的話,一時便說不出口。良久才咬了咬牙說道:“也隻有公子才能救我姐姐,不拘天涯海角,我都會跟随公子。”
焦飛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們現在便啓程!此時動身,還來得及出長安城。”
蘇環也不知焦飛爲何會如此惶急,但也隻是應了一聲,兩人都是薄有幾分道行,更奪了姚開山,王道緣師徒的五陰袋,東西都不用收拾。焦飛帶了蘇環,從小巷拐到了朱雀大街,這幾日朱雀大街上甚是熱鬧,人來人往,但兩人都沒了心情去看。
蘇環從苗疆十萬大山,一路追随姚開山,王道緣師徒,想要救回姐姐,卻發現姐姐早就被姚開山練成了七殺元神的附身,心中彷徨可想而知。她雖然有五百年功候,但卻從未離開過十萬大山,其實跟普通的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兒心境,也差不多。自從認識了焦飛之後,不自覺的把他當成了依靠,事事言聽計從。
焦飛心情起伏,蘇環亦看得出來,心中也揣摩出來幾分,很可能是藍犁道人出了事情。那日她離開道觀,也在附近不遠,看到天空上諸多遁光追逐。若是沒了藍犁道人,焦飛也就是粗通法術的少年,還比不上蘇環法力高明些。
兩人一起出了長安之後,見焦飛心情郁郁,蘇環借着指路,跟他說了幾句,焦飛嗯嗯兩聲,忽然拉住了蘇環,躲到了路邊的樹林中。
蘇環亦聽到了後方有呼呼風聲,吓得花容失色。她是精怪修成,自然聽得出來,這是駕風之聲,來者的道行比她高出十倍。
焦飛暗暗把九枚天星劍丸扣在掌心,從樹林中往天空上,隻見一團黑風滾滾,頃刻間就在樹林外落下,大聲叫道:“兩個小狗男女,不要躲了,你家大爺已經看到你們藏入樹林。”
從天上往下看,不拘多遠也能一覽無遺,焦飛知道藏身不住,就拉着蘇環緩步走了出來,低聲問道:“這位仙長,不知又何時追蹤我們兩個?”
黑風中落下那人,粗眉大眼,一身黃衫,掌中一口劍脊極寬的大劍,沖着焦飛兩人一指,喝道:“我早就在那道觀外窺測許久,你跟那老道士住在裏面幾日,可笑卻不知道本大爺已經識破爾等行藏。你快把你師父的行蹤說出來,不然我定會把你抽筋扒皮,百般折磨,到時候你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焦飛暗道:“我怎麽知道師父的下落?不過就算我這麽說,他也未必肯信!既然已經露了行藏,那就幹脆拼他一個魚死網破,或者還有一線生機。”想到這裏,焦飛把手背在後腰上,給蘇環做了個手勢,身影忽然隐去。
蘇環五百年修行,可不是過的安逸日子,苗疆十萬大山中兇禽猛獸,毒蟲妖物極多,她和姐姐雖然不是禾山道那等邪派可比,但也是護持了十數個寨子,被稱作一聲蘇娘娘的人。焦飛給了她暗示,蘇環哪裏還不知機?
她故作驚惶,左右環顧,似乎對失去了焦飛的影蹤,十分害怕,楚楚可憐的樣子,讓那名黃衫粗漢也有些憐惜。大罵道:“這小白臉,以爲抛了你的姘頭,就能從你家大爺手中逃脫麽?你也不知道你家大爺的來曆。”
這大漢從随身的豹皮囊中一摸,掏出一個黃皮葫蘆,随手一按葫蘆的底部,就有一團血霧沖了出來。蘇環眼尖,看到這片血霧之中,竟然是不計其數的血紅色蚊蟲,大吃一驚,撲倒在地,似乎十分害怕。
那名黃衫粗漢雖然不是出自什麽名門正派,但是師門也是獨霸一方,比禾山道也毫不遜色,因此養成了幾分自大的習慣。就連焦飛都看不出來蘇環身上的妖氣,他更是把蘇環當成了普通的女孩子,因此把這一葫蘆血須蚊放出來,先把自己周身護持了,并未有去攻擊蘇環。
他極有信心,這一葫蘆血須蚊能吸食人鮮血,一頭不過米粒般大小的血須蚊,吸足了鮮血之後,能化爲人頭大小,着實兇威厲害。“諒那小白臉縱然學了幾手法術,也不敵我這血須蚊,他的隐身法定然會給我舉手之間破去。”
焦飛也不曾見過這般邪門的蚊子,心中大驚,卻沒慌了手腳,五指一張,把五陰袋的法力放出,一道黑色光圈憑空出現,頓時把那黃衫粗漢的血須蚊吞了一半。那黃衫粗漢放出血須蚊之後,正要使用别的法術,忽然見到一道黑色光圈憑空出現,把他辛辛苦苦培育的血須蚊吞了一半,大怒之下,吼道:“你這小白臉竟然敢壞爺爺的法術,毀去我的血須蚊,我定不與你善罷甘休。”
焦飛見五陰袋果然有用,心道:“這粗漢腦子恐怕有些貴恙,我們已然是你死我活的關系,誰還會在鬥法時留手不成?也虧得那姚開山,王道緣師徒運氣太差,把畢生祭煉的禾山道法器,都落在我的手裏,不然光憑黑水真法和師父傳授的三招法術,我定然打不過他。”
求道,求的是長生,那些正緊的修行之士,非是生死大仇,等閑不肯跟人鬥法。
隻有那些長生無門的旁門左道,練就争強鬥狠的手段,才會經常火動無名。一眼不合就是全副身家都砸上,幾十年,數百年的修爲也賭上,定要逞得心頭一快,不惜無窮代價。
比如姚開山,王道緣之流,論其修爲,隻怕連煉氣九層功夫的入竅都未必練成,最多也就是到了胎動的境界。就已經縱橫一方,禾山道就宛如苗疆十萬大山中的土皇帝一般,就算李家天子的面子也未必買。
憑着禾山道的種種邪門法術,普通玄宗道門到了真傳的弟子,就算煉氣之術到了第三層“天人感應”也未必就抵敵得過。除非到了凝煞,煉罡兩層火候,才不懼這些邪門外道的法術,舉手投足間便能将這些邪門法術一一破去。
這黃衫粗漢也是旁門弟子,但是本身修爲比姚開山,王道緣之流可要高明不知多少,早已經過了感應萬物,氣貫天地的層次,堪堪到了凝煞的階段,這才能駕風起空,離地飛行。他大怒之下,先把血須蚊收了起來,揚手就是數十團碧沉沉的雷火四下亂打。
這陰火雷鬥的法術,是采集了沼澤地壑中的磷火之氣,用法術凝成一團,和本身真氣煉成一體,發出去時,和玄門道家的雷法一般,雖然無玄門道家正宗的雷法那般威力,也無那股堂皇正氣,煊赫聲威,但亦是非常厲害的法術,中人立死。
這黃衫粗漢暴怒起來,已然忘記了要把焦飛生擒活捉,逼問藍犁道人的下落。隻想把這黃臉小子一下轟死,這才能解了血須蚊被破去之恨。當初爲了培養這一窩血須蚊,他也不知費了多少工夫,這一下損失近半,心頭肉疼之極。
焦飛早就用穿牆術,遁入了一塊半間屋子大小的卧牛青石之中,這穿牆術隻要是土石,磚頭的東西,都能遁入,遁出,倒也非是非要穿牆。那黃衫粗漢毫無目标的亂炸,那塊青石也挨上了兩記,隻是這塊青石堅硬無比,這人發的陰火雷鬥之術,又非是玄門道家的正宗雷法可比,被陰火雷鬥之術一炸,隻是熏黑了一層,絲毫也未傷到裏面的焦飛。
蘇環乖覺,本來焦飛亦是要和她一明一暗,算計了這名大敵,她見焦飛已經吸引了這黃衫粗漢的全部注意力,把衣袖中的渾天幡輕輕一抖,得自鐵背蒼狼怪王道緣的渾天幡頓時化爲丈八長幡,垂下條條黑氣,往那大漢身上卷去。
黃衫大漢隻怕蘇環當做尋常女孩兒,也沒看出來她也身具法力,這渾天幡本來就是禾山道極厲害的法術,蘇環又從焦飛處得了禾山道的祭煉法門,還有九字大日光明咒,這幾日已經把這件禾山道的邪門法器,祭煉的如臂使指,比當初王道緣也不差許多。這一忽然出手,那黃衫大漢猝不及防,雖然及時把手中寬面大劍一指,發出了一團碧綠的火光來,破去了大半黑氣,但是左半邊身子,還是被兩三條黑氣掃中,頓時動轉不靈起來。
焦飛也與此同時,放出了九枚天星劍丸,這九枚金丸見風就化成了栲栳大小的金光,接二連三的砸下,那黃衫大漢隻能憑着手中的寬闊巨劍發出了碧綠火光左右遮攔,看起來勢窮力窘,疊逢危險。
天河劍派爲道門九大派之一,所傳的天河九箓乃是宗門嫡傳,焦飛雖然習練不久,但這九枚金丸此去彼來,神妙無方,也漸漸的發揮出來劍訣的本身威力。
可憐這黃衫大漢,一身法力實是比焦飛和蘇環加起來還深厚幾分,隻是因爲一時大意,竟然被兩名小輩打的還手不得。蘇環的渾天幡也就罷了,他仗着煉氣功夫到了凝煞的境界,已經練就了護身的煞氣,還能抵擋幾下。焦飛的九枚天星劍丸,乃是天河劍派的嫡傳,不但劍術神妙,也鋒利無匹,隻要挨上一下,立刻就要被斬爲兩段,那時神仙都救不活了。
焦飛和蘇環都知道,這一次乃是生死交關,一旦這名黃衫大漢緩過手來,定然是如雷霆暴雨般的反撲。焦飛暗忖道:“禾山道的法器威力雖然不凡,可也未必能奈何得了這人,我還是要出其不意,才能一舉敗了這名不知來路的敵人。”
焦飛修煉的黑水真法無日或斷,從能操縱一團霧氣在掌心亂滾,到操縱一股水流,最近幾日更能憑空凝聚水氣,化爲水箭,雖然威力并不如何,卻來去無形迹,比禾山道的法術更爲難防。
焦飛這邊黑水真法使出,那黃衫大漢面門前就忽然空氣一抖,生出了一道細細的水箭來,這根水箭出現便如此之近,那黃衫大漢雖然察覺,卻來不及躲避了,拼了命的一扭頭,還是被水箭打濕了雙眼。
焦飛這法術其實我并無威力,隻是過于神妙,若是那大漢不躲,也隻能打濕他一頭,不能有多少傷害。但是他這一躲,手中的闊面巨劍就緩了一線,被焦飛抓住了機會,兩枚劍丸憑空一撞,出乎意料的一轉,從那黃衫大漢的巨劍發出的碧綠火光下鑽了近身。
那大漢暗道一聲不好,卻真真的來不及了,被焦飛的天星劍丸從下腹往上一劃,半邊身子被斜着切了下來。蘇環更是把自己的五陰袋一抖,發出了一團黑氣,把這名黃衫大漢的兩截屍身收了進去。她的這件五陰袋,是姚開山練就,比王道緣的那件威力更大,不過片刻就把這黃衫大漢的兩截屍身消化的幹幹淨淨。
距離焦飛,蘇環跟那黃衫大漢苦鬥的樹林十裏之外,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道士,身上發出一丈多高的火光,烈焰騰飛,宛如火中神祗,火光中有一條手臂粗,丈餘長的噴火赤龍,上下盤旋,通體赤鱗,看起來猙獰無雙。這老道士也不知施展了什麽法術,眼前一片虛空中,立着一片鏡子般的光明,把樹林中發生的事兒,顯露的明明白白。
在老道士的身邊,站着西玄山龍虎派的楊明河,神情甚是惶恐。
“白白教了你幾十年,卻連一個旁門左道的小角色都不如,竟然眼前就錯了人去?你說,我教了你這愚笨徒弟有什麽用?”
那老道士雖然語氣淡漠,但是楊明河卻吓的不敢擡頭,迥非掌掴焦飛時的驕橫。楊明河心中也窩了一股火氣,竟然近在咫尺,就錯過了藍犁道人的身邊人,他不思量自己粗心大意,卻把一股火都撒到了焦飛身上,低聲說道:“弟子知道錯了,這就去把這小賊捉來,讓師父細細拷問!”
“嘿!我也真有出息,堂堂龍虎派的大長老,煉就了赤龍元神,卻去難爲一個才入門的少年。你不嫌丢人,我這做師父還沒這麽厚的臉皮。”
被師父呵斥,楊明河大氣也不敢出。他的師父赤龍子是有名的火爆脾氣,這次因爲有事情絆身,晚來了一步,讓藍犁道人把純鈞壺搶奪走,本來心頭就有許多火氣。這徒兒又粗心大意,錯過了藍犁道人留下的唯一線索,讓他如何不惱?
赤龍子嘿嘿了兩聲,看了離火鑒中映照出來焦飛和蘇環的樣貌,淡淡的吩咐了一句道:“你這就跟在這兩個少年男女身後,不可露了行藏,若是見到藍犁道人來找那少年,立刻信火報信,爲師和你幾位師叔,師伯,會以大神通法力趕來。此事幹系到我們龍虎派今後千年的根基,你不可跟任何人說之,就算是本派的其他師兄弟也不要提起,更不要說你平日裏交往的那些同道了。”
“若是你不小心,辦砸了這件事,爲師就把你關在後山的石洞中,不到修成龍虎金丹,絕不放你出來。”
楊明河低聲道了一聲:“是!”
赤龍子這才袖袍一拂,收了能燭照百裏的離火鑒,身外火光中的那條赤龍化成一道紅光,宛如長虹般驚天掠地,隻在天邊一閃,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才是玄門道家,練就元神的大高手,驚世駭俗的大神通。
楊明河眼中露出忿忿之意,眼望那座樹林,心頭暗道:“等師父和師叔,師伯他們殺了藍犁道人,我有的手段整治這黃臉小子。你敢讓我在師父面前丢了這麽大的一個臉面,我非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後挫骨揚灰,魂魄也斬殺了,連輪回也不能才肯罷休。”
焦飛和蘇環隻道千辛萬苦,終于滅了大敵,逃出一劫,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們後面還跟着更厲害的人物。
焦飛順手撿起了那黃衫大漢丢落的豹皮囊和寬闊巨劍,檢視了一番,這名黃衫大漢,雖然也是旁門左道出身,但他修煉的法術跟禾山道不同,并不是把法術和法器煉成一體,借以發揮威力,本身也修煉幾種法術,因此豹皮囊中隻有不多的三四件法器,到有七八個黃皮葫蘆,和沉甸甸的一袋子金沙。
焦飛謹慎,見過黃衫大漢從豹皮囊中掏出的那個黃皮葫蘆,能放出血須蚊來,加了幾倍的小心。先把那幾件法器和豹皮囊收了,準備下了五陰袋,這才用搬運法把一個黃皮葫蘆弄開了嘴子,裏面立刻竄出了一頭六尾蜈蚣來。
焦飛先用五陰袋放出了黑色光圈一裹,這才用那個黃皮葫蘆把這六尾蜈蚣收了,心中後怕道:“這大漢不知什麽來曆,竟然豢養了如此厲害的毒物,其他的葫蘆裏隻怕都是這般毒蟲。若不是我們剛才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被這人把這些毒物都放出來,隻怕死的就是我們了。”
蘇環亦是有些後怕道:“這人定是要活捉公子,還逼問藍犁道長的下落,若是他一開始就用了全力,我們怎能抵擋!”
焦飛亦是連連點頭,心中對求道長生之路,又多了一份敬畏。
“縱然神通無邊,又修成了長生之法,若是因一時嗔怒,跟人争鬥起來,身死道隕,魂飛魄散,又所爲何來?我日後定要多加警懼,不可輕動無名,也不可妄動貪念,不過最終還是要把法力練成才是正經,有些躲不過去的争鬥,還是要仗着本事才能保身。”
“也不知什麽時候,我才能修成第十三層的黑水真法。我們神宗魔門,隻有練就上古魔神之軀,才能跟玄門道家練就元神之士媲美,也能長生不死。到了那層境界,才算是擺脫滾滾濁世紅塵,成就仙家位業。”
焦飛把那七八個黃皮葫蘆也收入了五陰袋中,這才跟蘇環動身上路,這一次兩人都謹慎了許多,不敢再走大路,隻挑荒僻的小徑去走。
天下四大水系,淮河、濟水、黑水、瀾滄江,以淮水流經州府最多,亦是中土最大的一條江河。長安便雄踞在淮河,秦嶺之側,素爲天下雄城。雖然朝代更疊,卻屢爲都城,乃天下天子龍氣最爲濃郁之地。有一山一水環抱,土地肥沃,四通八達,人口繁盛。
長安距離淮河并不甚遠,隻要出了潼關,再行百裏就是這天下第一大河。
焦飛和蘇環不知身後跟了楊明河,一路晝伏夜行,出了潼關之後,心頭都松了一口氣。焦飛在長安買的那件道袍,早就髒的不成樣子,一路上也沒空洗滌。出了潼關之後,他心下放寬許多,記得跟師父藍犁道人來長安的路上,也曾經過這條路,潼關外不遠就有一座小鎮,名曰魚浦。那些一路風塵,卻來不及在潼關城門關閉之前進城的過往商旅,往往便在這裏安歇。
“待會我們到了魚浦鎮,正好休息幾日,也購買些日常要用的東西。”
“公子說的甚是,我們要在淮河邊修行,居住,有些東西是不能少的。最少也要多買幾張皮褥,還有衣衫,飲食器具,菜油,還有糧食……”
蘇環久居山中,一切飲食用具都要自行齊備,因此對這些事情了如指掌。倒是焦飛,這些事情平素都是父母張羅,并不怎麽知道如何居家過日子,聽得大皺起眉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