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下馬,将小雪語抱入懷中,李清擡手示意面前的黃雲起身,凝聲道:“一切都已準備妥當?”
知道此事事關重大,黃雲自然不敢怠慢,:“回禀殿下,從此地回劍南的一路之上卑職都已安排妥當,五十裏一小驿,一百裏一大驿,驿站之内皆是存有上等快馬幹糧和飲水,中間不會耽誤太長時間,若是不出意外,十一二日便可抵達劍南,隻是此去劍南路途遙遠,王妃和郡主恐怕會受不少苦。”
看了一眼身旁的兩人,事已至此,唯有盡快趕回成都,方可以不變應萬變。”
興慶宮,勤政樓,燭火搖曳,累積一年的政務雖然有着李林甫協助處理,但是也有不少事情是需要李隆基親自點頭的,處理完堆在龍案上的政務,李隆基放下手中的朱筆,壓制住身體的疲憊,看着不遠處始終時候在一旁的高力士,猶豫了片刻,終究開口道:“力士,你說此番朕讓壽王的妻女跟随壽王一同返回劍南,這件事做的是否妥當?”
擡頭看了一眼此刻已然心神不甯的威嚴老者,對于這個自己跟随了整整一輩子的主子,高力士還是十分了解的,“陛下聖明,所做之事自然不會不妥當,壽王殿下至情至性不假,此事若是放在十年之前,陛下也許會讓壽王妃返回劍南,但是陽城縣主卻是必須要留在長安。”
面對着高力士的直言不諱,李隆基苦笑一聲,無奈道,“朝堂上那些人都說自己萬壽無疆,隻是如今不服老确實不行了,如今朝廷重心放在東北,劍南嶺南二道兵力疲弱,有十八郎坐鎮劍南,朕可以放心的在東北用兵,這些年來十八郎在劍南道倒也沒有讓朕失望。”
“而且,朕已經讓壽王與其妻女分離四載,十八郎心中肯定有股怨氣,從他這次入京的所作所爲就能看出來,他的脾性自然不會行那大逆不道之事,隻是朕擔心若是這股怨氣在心裏憋的久了難免會讓他失去理智。”
“大家所言極是,隻是老奴依然保留自己的意見,當日沒有向大家進言,是因爲老奴以爲朝堂之上有着太子郯王以及永王等人,壽王就算是想要帶壽王妃和陽城縣主返回劍南,也要花費一番手段,沒成想到他們卻如此不濟。”
也幸虧是高力士,若是别人是斷斷不敢當着李隆基的面如此數落三位當朝皇子的。
擺了擺手道,“罷了,明日就讓陳玄禮帶一千龍武軍士追回陽城縣主吧,告訴陳玄禮切忌不可逼急十八郎,如今劍南大戰在即,朕可不想因爲這件事影響此戰的勝利。”
大家,此事宜早不宜遲,以壽王的心思雖然已經離京,但是絕對會在長安城中留下人手,龍武軍如此大規模的調動,絕對瞞不了壽王殿下的眼線,不如趁着夜色,讓陳玄禮帶領一千軍士連夜出動。
點了點頭,“這件事情,就交給你辦吧!”
入夜,宵禁之後,長安城中萬籁俱靜,一支綿延兩裏的騎軍在接着夜色的掩護自丹鳳門出,出長安西門,緩緩向着西南行去。
十日之後,黃雲看着走下馬車的李清,拱手說道:“殿下,再往前三十裏就是劍南道的地界,劍門主将早已安排一千騎卒一千步卒在那裏等候我們,隻要到了哪裏,我們就安全了。”
點了點頭,正如高力士預料的那般,李清卻是留了一些人守在長安,在龍武軍士離開長安的第二天清晨李清的眼線就發現了這個消息,并把消息傳遞給李清,李清得到這個消息是在五日之前,正是因此,這幾日,李清等人連夜趕路,方才比預計的要提前兩日抵達劍南。
隻是凡事總有意外,正當歇息完畢,李清等人想要出發的時候,卻見身後的官道之上塵土飛揚,一個個身着明光铠甲腰跨橫刀的龍武軍士奔湧而來,看其規模,絕對不低于一千之數。
天無絕人之路,不知何時,李清等人身後馬蹄聲滾滾,一道道劍南的旗幟紛紛出現在眼簾,規模絕不低于龍武軍的劍南兵士先是一點,而後一線,紛紛出現在視野之内。
李清等人盡皆上馬,選擇與這支突然出現的劍南軍隊會和,一炷香之後,被四十名玄武暗衛簇擁着的李清看着面前手持一杆鐵槍滿臉胡茬的統兵之将,點了點頭,對于此人,李清自然認得,如今擔任劍門軍副将,算得上五千劍門軍的第二号人物,有此人在,就算是面對身後的龍武軍士,也能阻擋一二。
因爲軍情緊急,劍門副将倒也沒有見禮,長槍揚起,身後的騎軍自覺的分開一道口子,讓李清等人離開,一雙虎目掃着不遠處已經擺好沖鋒陣型的龍武軍士,喝聲道:“來者何人?”
誰承想到連夜馬不停蹄的趕路眼看着就要成功,在這最後關頭卻功虧一篑了,饒是陳玄禮心态不凡,也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看着面前已經擺好防禦陣勢的劍南軍,朗聲道:“龍武軍大将軍陳玄禮在此,此次奔襲上千裏正是奉了陛下之名,迎回陽城縣主,還望将軍讓開一條道路。”
聽到此言,劍門副将淡笑一聲,掃了一言跟随在自己周圍的幾名都尉,淡然回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劍南道大戰已開,正需殿下坐鎮劍南穩固河山,殿下的女兒自然就是我劍南道的掌上明珠,怎可離開劍南半步,還請将軍回去禀明陛下,讓陛下收回成命,末将定會爲大唐死而後已!”
看着面前并沒有打算讓路的劍門軍,陳玄禮終于變了臉色,以往北衙禁軍出動哪一次不是順風順水,如今這還不是劍南道的地界,這些人就敢如此放肆,“此處并不是劍南道的地界,諸位怎敢擅離職守,将軍可知道這是誅九族的大罪?諸位若是讓開一條道路,本将軍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若是不然,禀明陛下,将軍可要好好考慮清楚?”
對于陳玄禮的威脅,視而不見,劍門副将臉上揚起一抹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笑容,“我等既爲劍南軍,就算是有罪也有壽王殿下處罰,就不勞将軍費心了。”
“放肆,你們是想造反嗎?要知道我等可是天子禁軍!”
面對着陳玄禮的呵斥,劍門副将選擇用行動來回答,劍門軍士聽本将号令,“抽刀!”
一聲令下,一千劍門騎軍盡皆抽刀,殺氣沖天。
搖了搖頭,對着身後的兩位龍武軍将軍吩咐道:“撤!”
兩位年輕的龍武軍将軍當即開口道;“大将軍,若是就這麽撤了,陛下那裏如何交代?”
我等連續趕路,一千人馬早已人困馬乏,疲憊不堪,反觀對面養精蓄銳,明顯等候多時,真的打起來,我們又有幾分勝算?如今這上千劍門軍真的敢對我們抽刀,也就說明,他們不是做做樣子,再往前三十裏就是劍南道的地界了,若是再往前沖,等候我們的恐怕就不是上千劍南軍而是一萬劍南軍了。”
一聲令下,一千龍武軍來得快,去的也快,片刻之後,官道之上,隻見塵土飛揚,卻在不見一騎龍武軍的影子。
看着消失的沒有蹤影的龍武軍,劍門副将吐了口唾沫,粗聲道:“呸,就這還配天子禁軍,想要從我們手裏追回小公主,莫說上千龍武軍,就算是一萬,老子也讓他們有來無回。”
對于此人的脾性周圍的幾名都尉倒也十分了解,終于有個年輕的都尉撮了撮手,糾正道:“将軍,我朝慣例,親王之女爲縣主,太子之女爲郡主,陛下之女或姊妹方爲公主,現在叫公主是不是太過了?”
瞥了一眼旁邊這位毛還沒長齊的年輕都尉,劍門副将虎目一瞪,“我說趙中舉,你他娘的起了這麽好的一個名字不去讀書偏偏來當什麽兵?就你知道的多,我劍南道的掌上明珠道一聲公主又何妨?誰敢有意見,老子拔了他的舌頭。”
面對着劍門副将的不滿,年輕的趙中舉自然不敢多言,趕忙點頭,苦笑道:“自然,自然,應當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