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李清的恭維淡然一笑,李岫看重的卻是壽王身後原本已經面露不滿的幾人竟然因爲面前這個壽王一個普通的動作而強行壓下心頭的不滿,軍中講究論資排輩,最看軍功和資曆,若不是真的發自内心的欽佩面前的玄衣壽王,這些常年戍守遍地的倨傲将領怎會理會壽王的示意。
這才是李岫真正不解的地方,到底是什麽讓一個原本性格懦弱任人欺淩的普通皇子在短短半年期間成長爲如今這般深不可測令一衆麾下将領發自内心的俯首稱臣的存在?此番主動要求入隊,李岫就是要看看面前雲淡風氣的玄衣壽王相比于半年之前,到底成長幾分。
當然了,對于自己的探索之一,李岫從未打算掩飾,以今時今日的壽王那深不可測就算是自己父親也交口稱贊的城府面前,自己也沒有掩飾的必要。
腦中思緒萬千,面上卻是同樣的不動聲色,能夠成爲長安四公子之首的李岫靠的可不僅僅是有一個權傾天下的當朝首輔宰相做父親,背景,手腕,城府,以及狠辣缺一不可,喜怒不形于色對于李岫而言如同家常便飯一般。
無論是李清還是李岫都是果決幹脆之人,眼見達成共識,當即合成一隊向着密林之處湧去,一路之上倒也遇到不少别的隊伍,每每這些人掃過壽王身旁的雲淡風輕的青衫男子的時候,眼中均是有着明顯的錯愕,倒也不怪這些權貴火候不到,實在是身旁貴爲“長安四公子之首”的李家少主名聲太過響亮。
誰能想到一向獨來獨往即使面臨當朝太子和永王等人也不假辭色的李岫此番竟然會選擇明顯已經被變相放逐遍地遠離大唐核心決策層的壽王,此番能夠受邀參加皇家圍獵的人員無一不是真正立于長安之巅的人,他們這些人見識和渠道自然遠非疲敝邊遠的劍南道一衆官員能夠媲美,這些人自然清楚半年之前壽王殿下遠赴劍南是放逐而非曆練,即使如今壽王大勝歸來,對于那個至尊之位,卻也再也沒有半分可能。
一路之上,李清自然将這些權貴的神色盡收眼底,隻不過經過半年的曆練,無論是冷嘲熱諷還是谄媚恭維,李清對于這些早已看淡,卻也沒有絲毫影響到自己的情緒。
搭弓射箭,将一隻通體灰白伏于草間的野兔射倒在地,眼見射中獵物,李清卻半點也高興不起來,回頭看着沒有察覺到半點異樣的慕凡四人,不禁搖頭,看着身旁同樣已經有所察覺的李岫,李清内心不由得感慨一聲:“不得不說,不愧是京師的頂尖子弟,無論是手腕還是心細的确遠非一般人所比,類似慕凡放眼整個劍南道年輕一輩都能算得上頂尖,然而此番入京,與李岫這些從小成長到帝國權力決策層見慣了權勢與詭計的京師子弟比起來,還是要遜色半籌。”
隻不過很快的揮去這些思緒,單手勒住馬缰的李清對着李岫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不知李兄有沒有發現,這半個時辰以來,我們卻再也沒有遇見一支隊伍,難道李兄不感到一絲奇怪嗎?”
對于李清能夠察覺出一路之上的異常李岫沒有半點意外,身旁的玄衣壽王既然能被父親看中,若是連這小小的不尋常都察覺不到,那李岫就要懷疑自己父親的眼光了。
倒也沒有故作遲疑,李岫當即緊了緊手中的闊身短劍掃視着周圍的環境繼而凝聲道;“殿下心思的确缜密,此處雖是密林深處,一路行來所遇隊伍漸少到也是實情,但是要說足足半個時辰都不曾遇見一支隊伍,無論如何,李岫都是不相信的。”
說到此處,李岫音調一轉,環視周圍的環境開口道:“殿下不覺得此處,太過寂靜了嗎?按說此處已是密林深處,卻不見絲毫稍微雄壯一點的野獸,實在讓人費解。”
聽到李岫這麽一提醒,李清倒也發覺了這點異常,的确,這片密林雖被皇家圈禁,豺狼虎豹之類的猛獸的确很難進入,但是此處作爲皇家獵場的深處莫說豺狼虎豹就連麋鹿狐狸都沒有,有的隻是溫順的野兔。
目光不經意的一轉,看着遠處正要彎腰拾取自己獵物的石皓以及不知道從何處射向其的弩箭,李清臉色微變,看着已經距離其不遠三尺的弩箭,李清明白就算自己此刻出言提醒也爲時晚矣。
隻不過能夠被李清看中提拔此番又帶入京師,足以證明石皓并不是那些屍位素餐的草包将軍,常年在生死邊緣曆練的石皓幾乎憑借本能反應在弩箭就要射中的時候就地一滾,堪堪躲過這緻命一箭,感受着脖頸之上火辣辣的疼痛,石皓毫不懷疑,若不是自己反應夠快,剛剛這一箭已經洞穿了自己的喉嚨。
當即,抽出随身佩刀,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遠遠地對着李清打了一個眼色,而後右手持刀左手握鞘向着李清等人緩緩靠近。
眼見石皓躲過緻命一擊,李清心中松了一口氣,石皓作爲自己拉攏的第一個軍中将領,也是自己插手劍南軍務的前鋒,此番若是折損在此處,對于自己的損失可想而知。
經過這麽一連串的異常,慕凡幾人倒也反應過來,當即臉色巨變,三人對視一眼,紛紛抽出随身武器,策馬而動成品字形将李清保護在中央,目光掃視着周圍危險的環境。
半盞茶的功夫等到石皓已經與李清等人會合以後,等待之中的箭矢卻再也米有到來,若不是石皓脖頸之間一道猩紅的血痕猶在,慕凡等人都要懷疑剛剛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無論如何,此處都是皇家獵場,石皓又是剛剛立下大功的邊防重将,誰又敢堂而皇之的刺殺邊防重将呢?
隻不過無論是李清還是身旁的李岫卻是清楚地知道,别看此刻周圍風平浪靜,但這卻是暴風雨之前的甯靜罷了,正如毒蛇搜尋獵物一樣,不動則以,一擊必殺,這些殺手之所以沒有一開始就出現不過是等待最佳時機罷了。
毫不懷疑,等到自己這些人堅持不住的時候,這些人一定會給自己最猛烈的殺招。如今的情況一動不如一靜,以不變應萬變方才有取勝之道,不得不說,即使從未謀面,李清卻也能夠察覺到這些殺手深谙一個人的内心。
不遠處一顆普通的青松樹上,兩個灰衣蒙面男子接着層層青松将身影遮住,透過枝枝丫丫的縫隙将李清幾人的動作盡收眼底,看着李清等人并沒有想象之中的倉皇而逃,反而迅速擺出防禦态勢,有如龜殼一般,一時之間讓人倒也不好下手,稍微年輕的灰衣男子皺着眉頭輕聲說道:“副統領,現在我們該當如何?要不要屬下帶人把他們殺了?”
一臉懷疑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屬下,年長的灰衣中年搖了搖頭,沉聲說道:“不急,反正我們的任務是拖住他們即可,他們既然要待在此處,本統領就陪他們耗着,倒要看看誰更着急一些!”
半柱香功夫過後,似乎想到什麽,李清轉身看着身旁的李岫,同樣看到對方眼中的驚駭,當即異口同聲的道了句,“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