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庸農的口音帶了點吳侬軟語,目光尤爲爍亮。
陳潇瞟了眼那滿桌的金貴菜肴,奢華大氣的裝潢,笑道:“還不錯,托了伍月的福,我才有幸能來這兜溜一圈,這一口紅酒,差不多就抵得上我一月的薪水了。”
“客套話别說了,反而該是我謝謝你肯包容小月的任xing,和她交朋友,别看我這寶貝女兒平常脾氣尖,但其實心思很敏感的,最是煎不住獨處的孤單。”
伍庸農掂量了下手中的紅酒,道:“至于錢嘛,說實話,我和小月母親賺來的錢不少了,至少能讓小月幾輩子衣食無憂,隻是賺得再多又有什麽用,如果傾盡家财能換來小月一生的開心,也值了。”
陳潇由衷道:“你确實不容易。”
“這有什麽容不容易,隻要能讓家人過得好些,男人在外扛再多苦都是應當的。”
伍庸農很是健談:“知道我在圈裏的綽号是什麽嗎?”
陳潇一時不解,伍庸農指着自己的鼻子,自嘲道:“不少人si底下都喊我‘無用侬”調侃我爬到這位置前栽過無數的跟頭,但這也沒什麽好介懷的,反正我終歸是賺到錢了,這世上想得到什麽,總是得犧牲付出,至于什麽高尚聲名,全是扯淡。”
陳潇笑了,雖然隻是初識,但幾番話聊下來,無形中就消弭了生疏。
又叙聊了會,伍月回來見到這一老一少“感情”突飛猛進,瑤鼻一擰,道:“濃濃的煙味,難聞死了。”
“那就不抽了,爸也聽你的,現在正慢慢戒煙呢。”
伍庸農立時把煙頭泯滅掉,按了下桌上按鈕,把shi者招進來後,颔首道:“把準備好的蛋糕拿上來。”
陳潇怔了下,伍月亦是臉se複雜。
“今天是小月生日,我就特意抽空來雲江了。”
伍庸農對陳潇解釋道,餘光卻是始終盯着女兒在看。
伍月垂下螓首,mo着手腕上的蒂凡尼鏈子,淺淺一笑“呵……沒想到,竟然還有人記得我生日呢。”
觑見女兒的微笑,伍庸農情緒大好,待shi者把碩大蛋糕端上來後,親手把上面的彩se蠟燭一支支點燃。
正想讓人把燈給關了,守在門外的助理步履急促的走了進來,靠在伍庸農耳邊低語了幾句。
“真這麽嚴重?”
伍庸農的眉宇鎖成了川字,語氣凝固,見到助理略有沉重的點下頭,臉上頓時驚怒交集,讓原先融洽氛圍也一掃而去。
蠟燭飄忽的光芒下,随着伍庸農神se一分分的肅然,伍月臉龐上dang漾的喜意也在一寸寸斂去,最後見父親的目光有些閃躲,歪頭笑道:“又要去忙了,老伍?”
伍庸農臉上充斥着愧疚之情,顯然讓女兒剛剛轉暖的心境再次轉向失望冰涼,無異于在他心坎上紮了刀,但偏偏突發意外來得急匆嚴峻,甚至事關伍月母親财團的安危,勢必得讓他立即返回處理。
隻是這些紛亂瑣事,他實在不能跟女兒吐lu半個字眼。…。
“小月,這次是爸不對……”
“好啦。”
伍月搖搖頭,神se恢複平靜,輕道:“其他不用說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打從開始就沒抱過希望,你先去忙你的呗。”
伍庸農如芒在背,甚至希望女兒能罵自己一下,總好過現在的淡然,心緒掙紮下,從桌底下取出一隻精美的禮盒,推過去道:“這是爸特意準備的禮物,你先看看喜不喜歡。”
伍月chun角上揚,饒有興緻道:“我猜裏面肯定有信用卡、銀行卡之類的?”
見父親默然以對,伍月探手快速拆開盒子,赫然被猜了個正着,唯一例外的就是還有一串車鑰匙。
“車子已經停在樓下了,你現在沒車使也不方便,所以……”
“謝了,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伍月的笑容摻雜着幾分玩味,把東西抓了過來,正yu轉身朝着門走去,忽然被父親叫了下。
伍庸農籲了口氣,道:“另外,你媽讓我轉告你一聲,星海台的那個什麽比賽你也不用去參加了,你媽已經和裏面的台長打過招呼,下月就可以去報道上班了。”
“這回你倆倒是ting上心的嘛,又是塞錢送車,連工作都幫我解決了。”
伍月笑道:“隻是你們究竟是關心我呢,還是怕我登台給你們丢人,嗯?”
說罷,也不等父親回話,徑直往前走去“陳潇,我們走,伍行長沒空再搭理我們這些小民了。”
一直沉默旁觀的陳潇無言以對,畢竟是父女倆的si事,隻得朝伍庸農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會幫着勸勸,就起身跟了上去。
“行長,您看……”
助理yu言又止,伍庸農揮了揮手,臉se清冷,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留在這。”
“有什麽交代麽?”
“嗯,你幫我看着些小月,有事第一時間跟我彙報。”
伍庸農扯了扯領帶,目光閃爍,把剛剛陳潇給的那張名片遞了去,道:“順便再去查查這人,看看他對小月究竟是盤算什麽心思,記着别聲張,尤其别讓小月她媽知道。”
目送助理出門後,伍庸農望了望那漸漸消融的蠟燭,長歎一息,但失落情緒隻是眨眼即過,下一刻,臉上陡現出絕少表lu的冷銳凜然,畢竟明珠市那邊即将又有場暗流博弈等着自己了,幸夙未蔔,但無論如何,自己都得咬牙扛過去,哪怕給人卑躬屈膝,也絕不能讓女兒受到丁點委屈。
…………
陳潇加快步履趕上伍月,忍不住勸道:“你爸對你其實很不錯,我看得出,他是真碰到急事了。”
“别提他了,才抽了根煙,請喝了杯紅酒,就把你唬得跟海峽兩岸失散多年的親兄弟似的,盡幫着說好話了,你這〖革〗命立場也太不堅定了。”
伍月輕哼一聲,走到停車場,望見了一輛嶄新的奧迪tt,拍了拍車身,悠悠道:“這回可夠大方的。”回頭笑道:“走,我帶你兜風去,你喝了酒正不好開車。”
陳潇本想婉拒,但倏地捕捉到她笑顔裏的一抹倔強和失落,聯想到伍庸農的話,心裏不禁暗歎,在這明媚女孩大大咧咧的外表下,卻是一顆敏感至極的心。
心軟之下,索xing也不再拒絕。
“總算老伍還有些良心,知道雪中送炭,上次被那毛賊洗劫了,還元氣大傷呢。”
伍月甩了甩那張金燦燦的卡,用鑰匙開了車門後,熟絡架上了這輛軟頂敞篷的〖運〗動型跑車,笑吟吟道:“好歹咱倆有患難與共的〖革〗命友誼,今兒吃喝玩賭本姑娘一律買單,提高下生活檔次,讓你好好享受下資産階級的*生活。”…。
陳潇啼笑皆非,不過回頭一想,兩人認識至今,還真是一路的患難與共。
正要上車,目光随意間瞥到車牌後,略微怔神,待坐上副駕駛位,似随意道:“這車牌的數字倒是不錯,剛好是你的生日。”
伍月神瓣,目光柔和些許,默不作聲啓動了車子。
接下來,陳潇除了感受着奧迪tt強勁的動力以外,就是陪着伍月到處瞎逛,看着這大小姐瘋魔似的到處羅緻貨品,隻是放任由之,畢竟他清楚,大多都市女xing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通過瘋狂購物來發洩苦悶。
雖然伍月始終喜笑顔動,但陳潇看得出來,她不過是在僞裝堅持着,借着城市的喧鬧來填補下内心的孤單。
隻是,惟獨讓他郁悶的,幫着提袋子也就算了,還得被拉着試衣服,哪怕經過了反複的拒絕聲明,但到最後,從頭到尾愣是在伍月的策劃下,被改造得煥然一新。
“還真看不出,你這身子骨倒是一副極品衣服架子,怎麽搭配都耐看。”
盡情享受着車速帶來的爽利,伍月又忍不住上下打量了陣自己的心血成果,異常滿意的咯咯笑了起來。
陳潇解下剛剛伍月硬給戴上的百達翡麗手表,搖頭道:“太貴重了,咱倆的交情還沒到這份上,你還是另外找人送了。”
“喂,是不是朋友,都說好了,今兒就幫我狠狠hua錢,老伍堂堂一個銀行行長,坑不窮他的,頂多權當讓你陪我的酬勞就是了。”
伍月俏臉闆起,嗔道:“你要再這樣,直接把東西找個乞丐送了,反正我是不會再要回來了,大男人還這麽婆婆媽媽的,我都不在乎了。”
陳潇白眼一翻,直歎伍庸農養了個敗家女,心忖着回頭取了錢,再偷偷塞進她屋子裏就是了,可想起剛剛在服裝店裏,那女服務員暧昧的眼神,不禁咂咂嘴,道:“怎麽我覺得你忽然成了富婆,自己像被你包養的小白臉似的了。”
伍月雙靥粉暈,轉過首,柳眉橫豎道:“呸!包養你?我年輕、漂亮又有才,我家裏有錢,我費得着倒貼給人嗎……不過嘛,你還算看得耐眼,今兒就當我包養你一天好了,我使勁給你錢hua,你使勁陪我過生日喽。”
陳潇放聲笑了出來,愈發佩服這大小姐的奇思妙想,旋即又有些感觸,貌似兩世爲人,也不曾和誰有過這般輕松惬意的相處。
總之,感覺确實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