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滂沱,加上短時間又攔不到出租車,陳潇隻得小跑進了天府花園,站在門道口望着傾盆大雨以及不時的電閃雷鳴,沉吟片刻,給葉可可撥去了電話,想讓她開車或送把傘來。
隻不過令他願望落空的是,葉可可今天恰好去了市委家屬院的姑媽葉文詩那兒。
無奈看了眼朦胧雨景,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停歇,加上潮濕衣服黏在身上極不舒服,陳潇一番斟酌後,就打算去那間始終空置的屋子呆一會,反正裏頭的家具一應俱全。
隻不過黴運還沒結束,正當陳潇在浴室裏洗澡到一半的時候,緊随外面一陣震耳欲聾的電閃雷鳴,燈管立時黯淡了下去,四周陷入到無盡的黑暗中,隻得快速把身上的泡沫沖刷幹淨,穿着褲子就出來了。
苦笑不跌的陳潇走到陽台前,拉開玻璃門,一陣涼爽的微風吹了進來,讓人心底爲之一松,不由自主地深呼吸了下,然後就給出租車公司打了個電話,得到對方派車來的答複後,又抽了根煙,就穿上衣服準備離去。
打開防盜門,外面一片森黑,電梯也停止了運轉,陳潇轉去了樓梯口,沒走幾步,忽然發現前面的台階上正有一個倩影坐着,瞧着有些熟悉,看到對方瑟瑟顫動的削肩,輕聲問了句:“小姐,你這是怎麽了?”
女孩艱難的回首瞥了眼,頓時怔了下。吟聲道:“是你……”
看到那張俏白晶瑩的容顔,陳潇不由莞爾,可不就是住在對面的那女孩嘛!
應急燈微弱的光芒下,女孩棕栗色的長發反射出點點光澤,一縷劉海遮擋住了左側的美瞳,純白褶皺風格的長衫外罩着淺灰薄外套,更顯出身段的纖巧,碎花邊下。藍色七分牛仔褲緊緊裹着她修長如筍的腿腳,配上蓮足上的粉色高跟涼鞋,青春少女的俏媚動人盡數勾勒出來。
見她俏臉煞白。額頭汗水,陳潇猶豫了下,道:“出什麽事了?”
伍月咬了下櫻唇,逞強搖頭道:“沒事。不用管我……”
旋即就低下了頭,她已經多餘的力氣說話了,小腹的疼痛尖銳無比,沒哭出來都算不錯了,而且更讓她覺得悲催的是,停電也罷了,偏偏還碰上了這敗類。
陳潇眉宇微蹙。見她緊緊捂着下腹,頓時了然,雖然女孩對自己一直不假顔色,但總不可能真置之不理。開口道:“要不我打個電話,讓旁邊醫院開車來接你?”
“你……你想讓我丢人也不用這麽損?”
伍月雙頰染霞,女人的特殊問題被這家夥發現已經夠羞赧了,要是真讓救護車爲了這事開到樓下,自己可真就沒臉見人了!
正想讓他該幹嘛幹嘛去,一陣痛入骨髓幾乎令她當場昏厥,頭暈目眩下,身子抑制不住的往前栽了去。幸好被眼疾手快的陳潇扶穩了。
“你這樣不行,我送你去醫院。”
陳潇籲了口氣。示意道:“上來,我背你下去。遲了真要出人命。”
伍月一陣躊躇,不過見他反轉過身了,加上痛經已經把她折磨到非人的程度,鬼使神差下,竟然真伏了上去,在聞到一股剛洗浴過的清新味道的同時,意識模糊的她陡然發覺這算不上厚實的肩背竟隐約帶來了絲安馨,疼痛也稍稍緩解了些許。…。
陳潇沒想那麽多,背着這具沒多少重量的嬌軀快速下去,還好樓梯不多,出了小區後,恰好出租車公司派來的車也守在門口,陳潇懶得再走那幾步路,直接讓出租車開到了附屬醫院門口。
交費、取藥,折騰了番後,陳潇來到注射大廳,在角落位置上看到了正卷縮在那打點滴的伍月。
“好些了?”
陳潇坐到她旁邊,把藥擱了過去。
伍月滿臉疲乏,輕聲道了句謝,旋即伸手去掏錢,卻發現拎包忘了帶出來。
陳潇笑道:“下回再還就是了。”
伍月輕輕嗯了聲,轉眸瞥了他一眼,忽然莞爾笑了下,道:“怎麽每次遇見你,我都得被你往醫院送呢。”
陳潇也是感慨失笑,那間屋子自己也沒去過幾次,但偏偏每次都會跟這女孩湊上,鬧出點瑣事來。
“但這次還是謝謝你了。”
伍月輕笑一聲,上下睨了他兩眼,道:“不過倒真沒發現,你這人良心倒是挺不錯的嘛,還懂得憐香惜玉。”
陳潇苦笑道:“那你原先是覺得我這人怎麽樣的?”
伍月沒好氣的白眼一翻,心忖這人還真是臉皮夠厚的,裝得跟沒事人似的。
不過除了第一次被陳潇“襲臀”以及兩次被窺見隐私的尴尬外,伍月總算沒覺得這人到了喪盡天良的無恥地步,而且住在自己對門,也沒騷擾打攪,不像以往的那些追求者一樣,像膏藥似的黏着不放,至少還屬于有賊心沒賊膽的那一類。
女孩低頭瞥了眼單據,啓齒道:“你叫陳潇?”
剛剛是陳潇去挂号,所以自然用他的身份證。
見對方點頭,女孩伸出了塗抹着五彩蔻丹的纖纖小手,“認識下,我叫伍月,你是雲江大學的學生?”
“我看起來有那麽嫩嗎?跟你一樣,有些培訓課要在學校裏上罷了。”
這事還是上回在武林湖邊吃東西的時候,葉可可說的。
說者無心,伍月暗自好笑,心說這家夥原來還是個悶騷型,悄無聲息的就把自己的情況打聽清楚了,搖頭笑道:“我先說清楚,隻是看在你這回幫了我的份上,覺得你這人還沒那麽差勁,就認識下了,可不是要給你什麽機會,我們也不可能有什麽發展,更何況我還有男朋友了。”
陳潇哭笑不得,估計是平常追她的牲口太多了,使得自己出手相助在她眼裏成了獻殷勤,點頭道:“我也沒指望你給我什麽機會,你有男朋友了,我也有老婆了。”
“你有妻子了?怎麽都沒看到?”
“她不住那裏。”
陳潇随口道,伍月柳梢一動,奇怪兩夫妻怎麽沒住一塊,但畢竟是别人的家事,也不好詢問。
“沒事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伍月見他作勢起身,颔首道:“一起,現在都飯點了,順便請你吃頓飯當做感謝。”
陳潇瞥了眼藥水,“還沒打完呢。”
“沒事,直接拔掉就是了,反正老毛病不礙事。”
伍月實在受不了福爾馬林的氣味,直接喊來護士拔針了,不過轉眼發現陳潇臉有踟蹰,道:“幹嘛?不樂意呀?”
陳潇促狹笑道:“你錢都沒帶,怎麽請客?”
伍月又好氣又好笑,嗔道:“反正都欠你錢了,欠多了頂多給你利息就是了,一個大男人搞得那麽斤斤計較!”
……………。
反正原先就打算找地方填肚子,而且陳潇也明白這女孩強烈的原則性,索性也沒拒絕。
出了醫院後,暴雨已經停歇了,空間裏彌漫着土壤香草的清新,兩人就近找了家餐館,點了幾樣菜就開動了。
伍月因爲痛經緣故,沒怎麽動,隻是就着一碗米粥淺抿着。
随口的閑聊中,陳潇也得知了些對方的大緻情況,據伍月所說,她是明珠市人,大學畢業後,因爲不滿意家裏給安排的工作,就跑去湘南台做起了見習主播,不過因爲始終無出頭之日,隻得另辟曲徑,一邊考播音主持證,一邊準備入職星海廣電台。
陳潇聽得好笑,道:“你在湘南台都沒闖出來,就有信心能在星海台出頭?”
“再試試呗,而且湘南台的牛人一大把,想上去哪有那麽容易,星海台的競争壓力至少沒那麽大。”
“那你家裏就任由你折騰下去了?”
“他們就關心自己的事,哪顧得上我的死活!”
伍月輕哼了聲,銀質手鏈随着皓腕一甩,道:“好了,不說這個了,說起來就煩……對了,你說你在讀培訓班,就是說你已經工作喽,是做什麽的?”
陳潇正要開口,忽然位置邊上經過一男一女,其中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開口道:“這麽巧啊,伍小姐。”
陳潇循聲看去,女的長相妖娆,身上珠光寶氣的,而男人則是白淨斯文,略一回憶,就想起了初見伍月時,那個碰了一鼻子灰的追求者!
伍月擡頭看到是他,俏臉上微有不悅,生分點點頭,沒吱聲。
男人似乎也習慣了她的傲慢,不以爲忤的笑了笑,掃了眼桌上的菜肴,又瞥了眼陳潇,意味深長道:“伍小姐,這就是你提過的男朋友啊?”
說着,沒理會伍月的異色,男人掏出一張名片丢在了桌上,口吻大咧道:“認識下,鄙人王浩志。”
陳潇瞄了眼名片,上面印着博雅文化傳播公司總經理的字樣。
“王先生,如果沒什麽事,你還是先忙你的去。”
面對這鳥人,加上身體不适,伍月實在懶得多解釋,可還是忍不住瞥了眼陳潇的臉色,見他臉色平靜,稍稍松了口氣。
算了,誤會就被誤會了,權當讓他臨時頂個班,幫自己擋掉這聒噪的蒼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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