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躍這回也一改常态,不僅心神集中的聽教,甚至還主動詢問一些細節,整得跟個孜孜好學的三好青年似的。
别看淩大少總是一副纨绔,但畢竟生長在高門大院裏,孰輕孰重還是分得清的,也深知在當代尤其首都圈子裏,家族的招牌并不是萬試萬靈,尋常辦點小事或許還能扯下虎皮,但面對同層次的對手,那倚靠的則更多是手段和謀斷了!
總之,如今利器已經備好了,就看用什麽招式才能結結實實捅老段家一刀!
眼看都談得差不多了,陳潇就讓淩躍先去準備,自己則另有其他事要和安澤說下。
“哎喲,老三,我都被你蝦了一大跳了!”
安澤由衷發出一陣驚歎:“你這一招夠毒辣的,不僅來了一招釜底抽薪,還綁上了我和躍子兩家,你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
淩躍看不透,他可是深明白陳潇這步棋的高妙-,表面上是主攻老段家,弄得對方自顧不暇,徹底毀了這門聯姻,不過更深層次的,還靠着這條線讓自己兩家和老陳家走到了一塊去!
雖然三人關系極要好,可不代表背後的三家就是同穿一條褲子的盟友了,和老蘇家不同,安澤、淩躍的家族雖然和老陳家沒什麽間隙,但也不至于那麽親密,最主要的,還是這兩家各有自己統屬的大派系和發展途徑,和老陳家沒有太多聯系,大部分時間都是選擇中立。
但這次計劃如果順利實施下去哪怕這兩家迫于形勢,得站到老段家的對立面去,但給圈裏的信号則大有深意了,就算最後幾家的關系在實質上沒有變化但隻要這次在嶺南省省長位置的争奪上,陳、蘇兩家完勝葉、段兩家,那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這股大勢的風向都是朝着老陳家吹去的!
說這步謀斷是一棋定乾坤,都不爲過!
陳潇笑道:“别這麽看我,我也是爲了幫可可,退一步說了如果任由老段家繼續做大下去,你和躍子兩家也得受影響,适當打壓下不正符合大家的意思嘛。”
安澤默思了片刻,贊同地點頭。
别說老陳家了,現在老段家就因爲勢力膨脹過快,已經引來了包括九大巨頭們的注意,就拿利益資源比作一張地圖,老段家持續擴張勢力版圖難免就會造成利益分成失調,失去了平衡,進而引來原有利益者的反感甚至是厭惡!
這個圈子的潛規則說簡單點,允許你發展,可這發展也得講究個度,過度了,那就得準備好承受苦果!
陳潇不想在這事上多說,免得引來安澤的芥蒂,說到底,這次主要的還是要打擊老段家,毀了這門聯姻,幫家族隻是順手之舉況且安澤和淩躍兩家也不會有什麽損失,倒不會有什麽負罪感。
“次跟你說的項目,我整理齊全了,你看看。”
陳潇把袋子裏剩下的一個文件袋遞了過去。
安澤暫時壓下心情的激蕩,拿過資料又看了起來,目前他回國暫時也沒發掘到什麽好項目正爲這事發着愁,倒是挺有興趣看看這老三還會給他帶來什麽樣的驚喜,掃了幾眼後,眉頭不禁一挑。
“都不是什麽大項目,放在長輩們眼裏,目前也就是小打小鬧,不過我研究了下,覺得這裏面的利潤還是挺大的,而且先期投資都不大。”
聞言,安澤笑道:“确實像小打小鬧,不過如你所說的,收益前景貌似挺可觀的,比如這個叫y/ku網什麽的……我之前在m國那邊就已經發覺到這方面的市場效益了,隻是眼下在國内找不到合适的投資對象,那些已經成規模的代價太高,剛起步的又如過江之鯉,根本分不出優劣來,倒是你給挑出來的幾個,看着還真像那麽一回事。”…。
陳潇微微點頭,不可否認,安澤确實是個經商的人才,一語中
到了這個年代,傳統商業市場基本都已經成規模了,利益都被瓜分得差不多了,甚至其中不少行業的命脈都被幾大世家大族把控着,再插足進去根本無濟于事,倒是網絡信息科技方面的新興産業大有文章可做!
“本來還想着大不了自己從零開始做的,不過有了你給的這幾個選擇,倒是可以試一試了······投資代價都不貴,加起來也就幾百萬,行了,回頭我再找人研究下,定下來後就跟你知會聲,到時候聯手先開個投資公司得了,其他業務再慢慢探路。”說到做生意,安澤的主見性很強,敢試敢做,隻要是看準眼的就不會有半分猶豫,根本不需要陳潇多費口舌。
說起來,很多人都在抱怨沒機會,其實無非就看有沒有這份決心去搏一把了,有些人爲了人生目标能經曆得起跌宕起伏,而更多人隻是追求個小富即安就可,由此,也從根本上決定了各自的人生高度!
而安澤除了有家族的底子外,自身的魄力也足以讓他不會如淩躍那些人那樣,甘于厮混度日。
“你如果決定了,直接管我要錢就是了,反正之前都說定了,我就拿兩三成的幹股分紅就行。”
“你何必這麽胸無大志,其實以你現在的能力,無論是下海還是入仕,都能有一番大作爲的。”
“得!你就别說了,這趟回來,不管是我嶽丈家還是我大伯他們都一個勁的想把我往仕途上逼,好不容易才回絕掉,你就别再跟我說這事了。”
陳潇飒然笑道:“其實我覺得現在的日子過得挺舒服的,不想有大變動,當個科級制片人,手底下有幾十号人聽我指揮,我很滿足了。”
安澤看了他一眼,不禁失笑,卻是深覺得再不能用老眼光看這發小了,他的想法和打算,都不是自己這些人可以揣測得了的!
該說的都說完了,安澤收拾了下東西,就準備離去,臨走前遲疑了下,道:“老三,如果這次真能成功的話,那你打算接下來怎麽面對可可?”
陳潇的手忽然僵了下,一時間不知道該回答什麽。
安澤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總之,不管你是怎麽想的,隻要考慮好就成,我和躍子他們反正都挺你。
說罷,就推門出去了。
在房間裏抽完了一根煙,陳潇也埋單走人了,不過當通過走廊的時候,驟然聽到了一陣呵斥聲,循聲轉頭瞥了眼,微怔了下。
此刻,在右手邊拐角處的一個包間門口,一個年約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正對着一個略微年輕些的男人唾沫橫飛的呵罵着,看模樣像是上級和下屬的關系,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中年人指着下屬罵得正酣,手指幾乎戳到了對方的鼻子上。
而被罵的男人則躬着身子,耷拉着腦袋,一聲不吭的聽憑責罵。
原本陳潇看一眼就想走開的,不過當目光掃到被罵的那個男人時,不由錯愕,那張苦巴巴的臉,赫然就是自己欄目組當初清理出去的“叛徒”,洪盛!
洪盛此刻嘴裏一陣發苦,想起這兩個月的經曆,着實覺得心力憔悴,自從東窗事發被驅逐出雲江市後,他就輾轉流離來到了首都,恰逢年關時期,某家事業性質的報刊單位正好缺少人手,他就被招進去臨時頂班了。
爲了能保住這份工作,洪盛可謂是任勞任怨,哪怕天寒地凍的時候,被上司呼來喝去的差遣也不敢有分毫大意,畢竟他現在太需要二作了,雖然妻子已經痊愈了,可是家總得養着。
但剛剛發生的這件事,怕是連這份臨時工作都要沒了,隻能大氣不敢出的任由責罵,連還嘴的勇氣都沒。
“你瞧瞧,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以後工作還怎麽委派給你,難得今天我一番苦心帶你出來見見世面,你倒好,盡給我壞事,知道你犯的錯有多大嘛,要是惹惱了裏面的那位,别說你這輩子都别想繼續在行業裏呆了,我也得吃不了兜着走,你是想害死我啊!”
中年人一臉豬肝色,怒火勃發,鄙夷的瞥了眼洪盛,發現他拳頭都攥緊了,不屑道:“怎麽着?還不服氣啊,有什麽不滿意你說啊,我倒是想聽聽!”
洪盛懸心吊膽,趕緊松開了拳頭,張了張嘴,卻還是什麽都說不出來,隻是把頭垂得更低了。
“哼!沒什麽想說的了?”
中年人大手一揮,道:“好!那我就直接說了,原本看你做事勤快,我還跟上頭打報告希望讓你留下呢,我們做新聞的就得講究個戰戰兢兢、小心謹慎,不過就看你今天這表現,你就不适合繼續留在報社了,馬上回去收拾東西!”
洪盛當即心涼了半截,不過眼看上司鼻孔重重噴了口氣,嚅嗫了下嘴唇,心知事無轉機,隻得心灰意賴的轉過身,準備開始尋找下一份工作,心裏卻是一陣荒涼苦澀,同時深埋已久的懊悔再次湧出。
隻是剛轉過身,冷不防就差點撞上了一個人,微微驚神後,本想道個歉,不過當目光稍定,看清近在咫尺的那張臉時,陡然驚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