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敏麗居住的公寓房位于王府井步行街附近的大廈,雖然在寸土寸金的二環内位列前茅,可在達官顯貴遍地的京城豪強圈中實在算不得紮眼,而且這棟屋子還是戴敏麗所屬的國企單位提供的福利之一,按照工齡,幾年前買下的價格放在今天簡直堪稱白菜級别!
當然,千萬不要以爲陳元平一家相比陳元鼎一家是如此的寒碜簡樸,陳潇就很清楚,除了這棟公寓樓,戴敏麗自己名下的物業就囊括了三環内以及明珠市内不下5處的優質房源,連步行街中的數間商鋪都有她的股份,即便财力遠不比母親楊華芝,但也算是名副其實的貴婦了。
可由于身份特殊,加上丈夫和兒子常年在外,作爲陳家長媳的戴敏麗總得遵循低調的原則過日子,免得授人把柄,特别這段時期,還是陳家能否在若幹年後踏入豪門之列的關鍵期,作爲内眷,更得謹小慎微,萬不能給家族帶來絲毫牽絆!
從小,陳潇由于畏懼大伯、反感堂兄的緣故,導緻對戴敏麗也不甚親近,戴敏麗作爲長輩,雖然大部分時候都是和顔悅色,可心裏的小九九早已表露無遺,隻不過由于陳元鼎的權勢上位、楊華芝的商業造詣,以及陳大公子的改觀上進,輕蔑的态度才漸漸收斂了些許,走動逐漸頻繁起來。
陳潇驅車抵達後,再次暗歎戴敏麗的“先斬後奏”,直接先把自家媳婦給綁去了,搞得自己不來都不好意思!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句名言别說放在朋友同事間了,就是換成親戚族人也照樣适用,能讓戴敏麗如此處心積慮的邀請自己和蘇瑾,遠不是陪同過生日那般簡單!
其中的原因,如果提早一天,陳潇或許還揣測不透,可聽完下午任冰的苦水後,也就笃定得八九不離十了!
乘坐電梯抵達樓層後,陳潇按下了門鈴,不多時,當房門開啓的一刻,笑容洋溢的戴敏麗出現了在眼前。
“可算是來了,快進來。”
戴敏麗熱情備至地把人迎了進來,念叨道:“哎,如今一家人想聚在一起,可真是難如登天,你爸媽、大伯和姑父他們就不提了,你姑媽今晚有台手術也過不來,連你表哥都還在部隊裏候着,要不是有你和蘇瑾,我這老太婆的生日可不知道得過得多凄涼了……”
陳潇笑道:“您不都說是小生日嘛,等明年您的五十大壽,不用提,我一早就把釣魚台的國賓館全包下來給您賀喜,搞得風風光光的,讓那些大院的夫人們死勁地妒忌眼紅去。”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即便知道他說的是場面話,戴敏麗還是聽得一陣舒坦,展顔嗔道:“你呀,這張嘴巴愈發伶俐了,話說得跟錦繡文章一樣漂亮,大媽都活到這歲數了,還聽得樂飄飄的,行了,把話藏起來,留着等會跟你媳婦侃去!”
“哎,蘇瑾怎麽沒跟你一塊?”
“哦,她臨時說要去買點東西,待會就來。”
得到長輩的邀約,身爲陳家媳婦的蘇瑾哪能推拒,不僅向欄目組強行申請了調班,還得火急火燎地準備禮物,一番的辛勞和苦心,不過是爲了不讓陳潇難做。…。
戴敏麗也知道自己的臨時起意,讓這小兩口有些手忙腳亂,内心微微歉然,“不都說明了嘛,隻是自家人吃個家常飯,别準備什麽禮物,怎麽就不聽呢……”
“我和蘇瑾肯定是不敢違命的,可我爸媽的心意,我們總得帶到,不然回頭又得挨訓!”
陳潇舌燦蓮花,晚輩的禮數做得滴水不漏。
戴敏麗隻好低聲歎道:“讓你們兩個孩子費心了……”
陳潇笑了笑,轉口道:“大哥呢?”
“還在屋裏,你先去客廳坐,等會就能開飯了。
說罷,戴敏麗來到走廊上喚了聲,并提醒陳潇已經到來,稍頃,從卧室裏傳來了一陣回應,腔調隐約摻雜着不耐煩的情緒。
陳潇微微皺眉,當迎上戴敏麗回頭時尴尬的笑意,卻快速舒展了開,貌似全然沒把這位堂兄的無禮行徑放在心頭。
如果說,當初的年少氣盛,使得陳潇幾乎不掩飾對陳定的反感,可經曆了這兩年的際遇,心智的成熟老練,人情的通達熟稔,讓陳潇的待人處事方式愈發的持重,特别是這半年多在團中垩央的錘煉,正如蘇老爺子所期望的那樣,曾經聲名狼藉的纨绔公子哥正向着寵辱無驚的上位者轉變!
要是因爲對方的一些唐突之舉,就搞得肝火大盛,那未免還是過于幼稚了!
戴敏麗看在眼裏,雖然早已習慣了這子侄的改觀,可還是抑制不住心裏的詫異,旋即又是一陣感慨。
同屬一門,對外是得保持一緻,卻不影響内部的競争,正所謂母憑子貴,曾幾何時,戴敏麗依仗着兒子的優良資質,家族内亦或者家族外均是與有榮焉,因此對品行惡劣的陳潇大多是視若無睹,即便每每以“關愛”的幌子批評說教幾句,主要目的還是爲了達到襯托自家兒子的目的。
但時過境遷,眼看陳潇經曆在雲江的磨砺,展現出了異禀的心智,漸漸得到了陳、蘇兩家的重視和提攜,戴敏麗就有些不是滋味,才把兒子從國外規勸回來,安排進南方/電網,指望他能盡快蹿升,給自己長長志氣,甚至避免陳家的政垩治繼承權被篡奪而去。
今天的這餐飯,原本她是拉不下面子邁不動腳的,也擔心會被丈夫知曉,可爲了兒子的前程,還是決定嘗試一下。
此刻見陳潇對自己再三的尊敬知禮,聯系到兒子的表現,戴敏麗再勢利精明,可人非草木、心非磐石,或多或少總有些愧疚和不安,隐約還有些許對兒子的不滿:怎麽讀了這麽多年的書,知書達理的涵養沒提高,恃才傲物的能耐反倒見長了,一點爲人兄長的氣度都沒!
一念至此,戴敏麗的口吻禁不住重了些,催促陳定快點出來,一邊安撫陳潇道:“你哥這些日子的事務比較忙,昨晚又剛下飛機,所以精神頭難免不大好,你别往心裏去啊。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自家兄弟,沒這麽多講究。”
陳潇笑得泰然自若,虛懷若谷的儀表,讓戴敏麗一時間五味雜陳,直歎世事無常,原先矛盾最爲精銳突出的二房家,如今卻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讓人油然生出豔羨之情。
就在此時,卧室房門打開,剛剛洗漱完畢的陳定姗姗來遲,和陳潇的相貌隐約神似,隻是藏在厚實鏡片後的雙眼顯得有些黯淡無彩,形象偏于遲暮老成,瞧不出丁點的朝氣。…。
數年不見,兩兄弟見面沒有濃烈的欣喜,甚至還不如坊間的普通朋友,隻是象征性的點頭微笑就完成了再逢的儀式。
哪怕陳潇的氣量再寬,可也不會傻到拿熱臉貼冷屁股,該端的姿态還是得拿捏得當,否則隻會讓人看輕,好在,他的城府早已今非昔比,舉手投足間,既不會惹人生疏也不會讓人覺得谄媚,恰到好處的表現,絲毫不亞于那些政要巨賈,讓向來自視甚高的陳定心生疑窦,隻覺得眼前的族弟和長年累月的印象似乎有了些出入……
“先坐,今天我媽生日,本該我親自去接你的,可淩晨才下飛機,實在有些累,才失了禮節,你可不要賭大哥的氣啊。”
陳定拍了拍陳潇的肩頭,看似溫文爾雅,語音蘊含的意味則顯得不以爲然。
“大媽是長輩,本來就該我們主動些,真要是讓人三請四邀的,那才是失了禮節。”
陳潇笑得不溫不火,輕車熟路地接腔道:“特别是像堂兄你這樣學富五車的青年俊傑,對這些禮數更是熟門熟路才對,要知道,打小一屋子的長輩們可都讓我拿你當榜樣的。”
陳定的臉色瞬間一僵,常年噙着笑意的雙頰竟有些殷紅,着實沒想到自己随口的調侃竟引來了對方犀利的揶揄,錯愕的落差,使得一時間讪讪得接不下話頭,心頭亦是驚駭不定!
按照經驗,他以往幾乎是以貓逗老鼠的心态,穩穩掌控着這堂弟的情緒,輕而易舉地可以把對方戲谑得抓耳撓腮,何曾這麽吃過憋,這番話,分明是含沙射影指責自己沒有長子嫡孫的涵養氣度,更甚的,連世家子弟起碼的禮數都不懂!
下意識,他聯想到了近兩年在國外聽聞關于這堂兄弟的傳聞,起初還以爲是家人誇大其詞,亦或者認爲陳潇不過是懾于父威、搞的裝腔作勢小伎倆,遲早還是會舊态複萌,可如今再會的受挫,即便心不甘情不願,他也驚覺得到了自己的臆斷錯誤,甚至錯誤的偏差,還可能遠超自己的想象!
羞憤作祟,陳定勉強地笑了笑,鏡片後的雙眸兀自灰暗了幾分。【未完待續『本文字由 @浮澐隻想聽你說 提供』。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首發◥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