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頭失笑了下,陳潇忽然想到了陳思妤,一段日子沒見,不知道那丫頭最近怎麽樣了,有沒有再因爲執着的脾氣在工作中鬧出烏龍,亦或者又目睹經曆了什麽逸聞轶事,同時的,積壓在她心裏的過去有沒有被沖淡一些……
最後,陳潇還是止住了疊起的思緒,畢竟,往後的路,還是得由她自己走,自己隻能在适當時候出手爲她擋避一些風雨,直到她成長到可以獨自面對世間百态的紛紛擾擾,如此一來,也算達到了自己的初衷。
怔怔出神,手機忽然響起,是淩躍打來的。
“三哥,你回來了沒?”
陳潇的眉頭一揚,隐約聽出他的口吻竟有些低靡,“剛到家,怎麽了?”
淩躍沉默了會,道:“你能不能出來下,我想跟你說點事兒。”
陳潇揣測他估計是出了狀況,否則不可能如此的一本正經,且流露出低落的情緒,于是道:“去華僑飯店,見面再說。”
挂了電話,陳潇立刻駕車駛往了飯店,停完車後,在毗鄰門口的位置上,看到淩躍正埋頭抽着煙,緊鎖眉頭,神色不善,擱在門口。活像一尊煞神,讓來往的賓客和服務生頗爲忌憚。
陳潇拍了下他的肩膀。颔首道:“上樓找個包廂吃飯。”
淩躍應了一聲。踩滅煙頭,滿腹煩悶地跟着他來到了二樓的包廂,坐在椅上仍然一言不發,跟平日的張狂無羁形成鮮明的對比。
陳潇瞟了他一眼。指使服務生上了一些飯菜,道:“出什麽事了。蔫成這副德行,和韋敏吵架了?”
能讓沒心沒肺的淩大少郁悶如斯,問題的根源。十有**是出在這段處于熱戀的感情。
“哎。我倒希望她能跟我吵一架,把事情挑明了就好,何必搞得這麽不死不活的,問她什麽都不說!”
淩躍咂咂嘴,郁悶道:“三哥,我覺得韋敏最近好像有些不對勁。像有事情瞞着我,而且一些生活細節。也挺古怪的……從娛樂城的那晚上開始這樣的。”
陳潇皺皺眉,想起在香缇娛樂城開業的那天,淩躍曾經中途接到韋敏的電話,事後自己又打聽了下,淩躍直言韋敏忽然說想自己,倒沒問出實質性的狀況,陳潇就以爲是小女孩鬧情緒,加上自己被派遣去暖州,就沒太多放心上了,“把事說清楚先。”
淩躍斟酌了下措辭,道:“她這人嘛,性子比較外向,可最近幾天不知道怎麽的,忽然變得沉默寡言了,我幾次看她魂不守舍,問她什麽又不說,真怕她遇到了什麽麻煩。”
“還有,這些日子我想跟她辦那事,卻都被她拒絕了,說身體不好,吃飯睡覺也是心事重重的模樣,三哥,你覺得她究竟是啥意思呐?難不成是想和我掰了?”
别看淩躍一貫放蕩形骸,可在平生的戀情中,幾乎都沒投入太大精力,更懶得多想女方的感受,在他的觀念裏,金錢和虛榮永遠是攻陷女性堡壘的不二法門,如果連這些都奏效不了,那索性棄之不顧,懶得多浪費一絲一毫的精力。…。
有鑒于此,足可見淩躍此次在韋敏身上放了多大的心思,甚至還在苦無對策之際,找上情商半斤八兩的陳潇尋求迷津。
見他如同青澀少年一樣陷入情殇,陳潇暗自莞爾,可顧忌到事情的蹊跷,還是聚精凝神傾聽着淩躍的訴苦,最後沉吟道:“那她的生活作息,有沒有發生什麽變化?”
“這倒沒,仍然是公司和家裏兩點一線,然後閑暇時跟我在一塊。”
淩躍搖了搖頭,黯下臉色,道:“可我注意到,她這幾天偶爾接到幾通電話,刻意避着我說話……三哥,你說她該不會是瞞着我,外面有人了?”
說話間,淩躍的眼中閃現出冷芒戾氣,可想而知,如果确有其事,難保盛怒失智的他不會幹出什麽翻江倒海的暴行!
但陳潇還是從他的神色端倪中,捕捉到了彷徨和憂慮,顯然,他還是很怕會失去韋敏,讓這段被寄予厚望的戀情崩塌淪陷!
“看樣子,你對她倒是夠上心的,從情場浪子一下成了癡情公子,啧啧。”陳潇揶揄道,順勢消弭了下他心頭的戾氣。
果然,淩躍贲張的怒意稍稍收斂,苦着臉道:“三哥,這節骨眼上,你就别寒碜我了,我都快爲這事愁死了,趕緊給出出主意,當我求你了。”
陳潇白眼一翻,心說自己又不是情聖,可首次見他如此誠懇請托,還是決定幫襯些許。
“真的什麽都聽我的?”
“聽!句句都聽,你讓我跳東海,我保準不往南海瞧半眼!”
“那行,你先把這心事壓下來,千萬别在韋敏表現出來,更不要對她惡言相向,盡可能把她的情緒安撫下來,在事實清楚之前,切勿沖動莽撞。”
陳潇說道:“我認識個私家偵探,回頭讓他介入調查下,先從韋敏最近幾天接到的那幾通神秘電話開始查起。”
目前,陳潇也隻能希望韋敏沒誤入歧途、鑄成大錯,不然的話,那就真難收場了。
…………
翌日,陳潇照常上班後,還沒來得及理清工作頭緒,就被臧易華叫去一起參加會議。
不是評議督查組的内部會議,而是由省廣電局幾位領導牽頭的例行會議,在劉泰被紀委帶走後的第二天舉行,還把不相關的陳潇也找來,意思不言而喻!
寬敞明亮的會議室,陳潇和臧易華坐在橢圓桌的下首邊,看着省廣電局陸陸續續進來的部門負責人并不多,确定這隻是場簡短的小會,待最後省廣電局的黨組書記、局長尤良順和常務副局長諸克儉雙雙進來後,會議就正式開始了。
局長尤良順已經将近六十高齡了,談吐顯得不溫不火,想來和他即将退位離任有很大關系,相較之下,諸克儉俨然成爲了掌控節奏的核心,有條不紊地闡述各項議題,待把一些日常工作做了規劃部署後,就将話題轉向了下首的兩人!
“評議督查組從成立至今,在省領導和廣電局的關心和支持,取得了斐然的成績,在短期内,使得省城和下面各縣市的廣電媒體風氣得到了有效改觀,在這點上,臧組長和陳組長帶了個好頭,理應嘉許。”
諸克儉駕輕就熟地說着官面話,餘光瞥了眼神色自若的陳潇,心頭的奇異愈發濃厚,沒想到這初來乍到的官場新秀,竟能在不利的态勢中,通過極強的能力迅速擺脫困境,将他自己和評議督查組都帶上了一個高台階。…。
甚至按照他得到的消息反饋,星海省廣電糾風的進展,赫然位列全國各省、直轄市的前茅,可謂是爲省廣電局大大的長了臉!
沒有傷筋動骨的大刀闊斧,卻處處直戳要害關鍵,足可見此人城府和智謀的高深,加上叵測難判的背景關系,諸克儉自然是抱着關照拉攏的态度,于是對督查組此次遭遇的風波,是打算盡可能息事甯人,免得打亂布局。
給予了連篇累牍的贊詞後,諸克儉話鋒一轉,道:“不過,關于此次督查組副組長劉泰涉嫌的違規違紀,也爲我們敲響了一記警鍾,在施行監督職能的同時,更得時刻注重内部人員的操守和品性,臧組長和陳組長得吸取教訓,制定有效措施,全面規範督查成員的處事作風,戒奢戒躁……”
噴了些唾沫星子後,諸克儉就想爲這風波劃上句号,“由于劉泰目前隻是借調關系,使得我們疏忽了考察,基于各方面考慮,即日起,省廣電局黨組決議撤銷劉泰同志的評議督查組副組長職銜,排除出督查隊伍,中止借調關系!”
聽到這裏,臧易華不由心神大定,感激地看向了這位提攜自己的上級,隻要能切斷和劉泰的聯系,那自己和評議督查組幾乎可以輕松的化險爲夷,接下來隻要象征性地對督查組進行下整風教育,基本不會有大礙了!
可他顯然高興得太早了,諸克儉的話音剛落下之際,一直緘口不語的老局長尤良順開腔了:“但以上的處理意見終究是治标不治本呐,因爲此事造成的影響,不容我們小觑,往後局裏還得更注重對評議督查組的職權監督才行,俗話說物極必反,爲了全省的廣電事業着想,萬不能造成公權濫用,好心辦了壞事,所以我個人認爲,在紀委調查清楚之前,評議督查組有必要暫時放緩督查工作,同時配合監察室對督查成員進行全面的作風考察!”
這一刻,陳潇清晰地從尤良順渾濁的雙目中爆發出的精光,暗自一歎,看來,督查組接下來怕是要成爲省廣電局這兩位新老國王權力博弈的核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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