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恰好目睹眼前的這宋總和文朔熟絡,陳潇或許還真以爲寶尊商務賓館是無的放矢,純粹要消遣老汪和陳思妤,如今在此處碰上,顯然答案已經不言而喻了!
文家這對父子,倒是好算計!
見到陳潇,宋總經過起初的詫異,漸漸冷靜了下來,若有所思的目光瞥向沈經理,颔首道:“老沈,你和這位先生認識?”
沈經理也訝異于老闆和對方相識,忙走過去,在宋總耳畔低語了幾句。
聽到解釋,宋總稍稍點頭,神色漸漸泛起了不可琢磨的玩味,揮手讓沈經理打住,笑道:“原來小兄弟就是省台那兩個記者的上司,這還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陳潇自然不會傻到接受對方的虛情假意,道:“那沈經理能否看在這份薄面上,稍微手下留情些呢?”
宋總搖頭失笑,歎息道:“小兄弟,不是大哥不給你面子,相反我很理解你關心下屬的心态,隻是家有規、國有法,現在事實擺在眼前,是你的兩個下屬犯錯在先,既然犯了錯,那就應該追究,給他們留個教訓,省得再犯,同時敲響個警鍾,往後做人做事還是擦亮下眼睛,以免得罪了人還未自知!”
他把最後一句話刻意壓低了聲調,讓人當即聽出了弦外之意!
陳潇不怒反笑,可笑容中潛藏的鋒芒卻在急速加劇,點點頭,踏步走向了門口,當手握門框的時候,蓦地想到什麽,回頭道:“對了,宋總,那晚上賭球,結果沒讓你失望?不少字”
迎上對方飽含深意的笑容,宋總情不自禁的胸口一跳,可還是強自作笑道:“還不錯,跟着小兄弟押對了一次寶,賺回了酒錢。”
“那就好,但願你每次都能有那種好運氣。”
陳潇飒然一笑,拉門走了出去。
沈經理的臉色頓時拉長下來,怫然不悅道:“宋總,這小子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一個省台的小職員也敢這麽嚣張,要不我回頭搞搞他,向省台舉報這小子恐吓威逼什麽的?”
“給我規矩點!還嫌最近麻煩不夠多嘛!”
宋總厲聲呵斥了句,讓沈經理頓時噤若寒蟬。
搞省台記者的事,宋總原先根本不想介入,但推脫不掉了文朔的面子,這才勉爲其難答應,進而布設了這圈套,關于兩方的矛盾原委,他知之甚詳,明白是文朔的表哥、也就是城南區委書記文海琛的外甥佟偉男,由于石灰廠黑幕被省台的那兩個記者給曝光了,以至于懷恨在心,蓋因最近事情還在風頭上,這才使出了這陰損手段。
事情不大,宋總起初沒多放在心上,而且他如今還有求于文家父子,自然會幫襯,可偏偏剛剛和陳潇的三言兩語中,他驟然感受到這年輕人舉重若輕的姿态中,迸發出一股凜然的攝人威壓,那股戾氣,甚至讓老于世故的自己隐隐心悸,難以确定對方是否在裝腔作勢!
思及于此,宋總的心緒逐漸躁亂不安,開始猶豫自己該不該點到即止,隻是如果因此事開罪了文家父子,那自己接下來勢必也不會好過了。
着實兩難!
…………
離開賓館後,陳潇坐在駕駛位上,撥通了曹勇的号碼,單刀直入道:“寶尊商務賓館什麽來頭?”
曹勇詫異道:“你也查到這條線上了?”頓了下,嘿嘿一笑:“實不相瞞,我也正在查這賓館呢,打算撬出點貓膩來當附身符,免得文海琛挾公洩私憤,因爲他外甥的事找茬。”…。
陳潇不禁失笑,這曹勇的心眼倒是夠多的,早早就開始做自保措施了:“那你是确定這家賓館和文家父子有關聯喽?”
“八九不離十!”曹勇和盤托出:“可确鑿的憑證還沒找到,文家父子的掩藏手段做得很足,讓人抓不到半點把柄,這些事,我還是聽治安隊的人說起的,因爲好幾次轄區裏的治安、衛生排查什麽的,幾乎都有人提前跟賓館打招呼,而且出了事情,文海琛的兒子文朔還會打電話疏通,所以我推斷,寶尊賓館的老闆宋達梁絕對和文家有金錢利益的往來!”
宋達梁,自然就是剛剛的宋總了!
“陳公子,是不是文家父子給你找堵了?”
曹勇對文海琛睚眦必報的秉性早有耳聞,試探性道:“如果真是這樣,要不我在寶尊賓館上做做文章,拾掇下文家父子?”
“有把握嗎?”。陳潇笑道:“可千萬不要做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蠢事,特别你才剛到城南區沒多久,較勁的對象還是直屬上級,你難道有把握讓區分局的人都跟你一條心?”
曹勇讪讪不語,誠如對方所言,文海琛在城南區經營多年,還兼任市常委,能量網絡可想而知有多龐大,不到萬不得已,曹勇還真沒那膽量直接翻臉,頂多就是捏着些附身符自保罷了。
陳潇沉吟片刻,道:“你再查查宋達梁和文朔之間的關聯,側重點放在寶尊賓館上面,看看這賓館有什麽把柄,有消息就通知我。”
既然一時間沒辦法動文海琛和文朔,那就幹脆先朝宋達梁開刀了!
曹勇忙不疊應好,追問道:“這件事,再這樣鬧下去怕是風險未蔔,要不要跟陳書記提兩句?”
“不用!”
陳潇幹脆地回絕,倒不是沒想過找父親化解和文家的幹戈,可如今省市知道自己存在的大佬已經逐漸增多,殷紹立、顧太華更是屢次想從自己身上找突破口,此次文海琛父子向欄目組報複,何嘗沒有這些人推波助瀾的可能性,沒準就是一招抛磚引玉的伎倆!
尤其,這回自己的手下人被坑了,如果就此作罷,那不是顯得自己好欺負?
既然這幫人敢玩,自己索性奉陪到底了!
挂了電話後,陳潇正想駕車離開,忽然前方急速停下一輛出租車,從車裏走下一個女孩,穿着波西米亞風格的吊帶裙,在闌珊夜色中彰顯出文質端秀的風姿,赫然正是程玮池!
陳潇見她站在賓館門口撥了個電話,可似乎打不通,跺跺腳後,就想走進去,于是按下車窗喊了聲。
程玮池聽到喊聲,下意識轉頭一看,訝然道:“陳潇……”
陳潇下車走過去,察覺到她的臉色覆了層憂慮,心裏一動,問道:“出什麽事了,急成這樣?”
程玮池看了眼賓館,疾聲道:“不好了,雯雯被人帶進裏面,我都聯系不上她了!”
陳潇心知是出了事,于是邊安撫她,邊陪她走進了寶尊商務賓館。
程玮池平複了心緒,把來龍去脈大緻說了番。
原來,她知道雯雯的心情不佳,還跟家裏吵了架,于是這兩天不離左右,今天和幾個好友去唱k,因爲臨時有事,所以提前離開,讓其他人看着,卻不想晚上打電話過去,雯雯的手機竟然關了,問其他人,才得知在他們離開的時候碰上了文朔那幫人,那時候雯雯已經因爲心情不佳喝得不省人事了,直接就被文朔給帶走了!…。
據程玮池的那幫朋友所說,起初他們也勸阻過,可畏怯于文朔的背景,終究無計可施,倒是有個稍微仗義的朋友,生怕雯雯吃虧,于是一路尾随,最後目睹文朔把爛醉如泥的雯雯架到了寶尊賓館!
陳潇聽得直皺眉,領着程玮池來到服務前台,道:“剛剛有沒有一個叫文朔的男人來開房登記?”
女服務生驚詫地看了眼兩人,臉色頗爲耐人尋味,微笑道:“抱歉,我們不能随便透露客人的信息。”
程玮池急道:“拜托了,快告訴我們那兩人開了哪間房,我有急事找!”
女服務生依舊搖頭:“如果你們真有急事,可以先電話聯系那位朋友,恕我們不能相告。”
陳潇猜到這服務生絕對是認識文朔那二世祖,冷笑道:“你知不知道這是在包庇違法行爲?”
女服務生沉下臉色,皺眉道:“先生,請你别信口開河好嗎,如果你有真憑實據,可以聯系警方,我們保證會全力配合。”
程玮池心急如焚道:“陳潇,再拖下去不行,我怕雯雯會……”
話沒說完,賓館的沈經理走了過來,問道:“出什麽事了?”
女服務生指指陳潇兩人,彙報道:“經理,這兩位不聽勸告,一定要我公開客人的信息。”
沈經理看到陳潇,臉色迅速發黯,沉聲道:“又是你!怎麽還沒完沒了,我警告你,你再這樣胡攪蠻纏,我非讓你……”
砰!
勢如千鈞的力道,在程玮池以及周圍人的錯愕目光下,沈經理的腦袋像隻球似的,生生被一隻手揪住,狠狠推砸到了花崗岩台面上,撞擊聲驚悚駭人!
陳潇哪還有耐性讓這渣滓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發力按捺着沈經理的腦袋,側低下頭,目光淩厲的與之對視,一字一句道:“我問你最後一次,文朔那狗東西在哪間房裏?”
“趕緊放手!你這王八蛋……啊!!”
沈經理踉跄掙紮着,可剛罵出口,腦袋又被陳潇毫不留情的拎起來砸到了台面上,轟鳴一聲,頓時七暈八素得眼冒精光,惶恐情緒随之彌漫全身,哪還有膽子跟這狠人犯沖?!
“哪間房?”
“507!别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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