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主播台上甯薇的讀報,導播迅速切換了畫面,屏幕上出現了一個面貌端秀且嚴謹的女孩,手持話筒、面朝攝像,開始全方位展示現場。
“大家看到了,偌大的院子裏粉塵飛揚,加上天氣燥熱,普通人身處這裏,猶如困在火爐中,呼吸都瀕臨窒息,可就是在這樣一個髒亂差的生産環境裏,包括衆多智障患者的員工們,卻不得不忍着酷熱辛苦勞作。”
陳思妤把手一擡,鏡頭切到了那群光着膀子的工人們,個個都是粉塵遍布,蓬頭污面,查看完了破敗狼藉到極緻的工作和休息點後,話筒對準了一個心智正常的工人。
陳思妤有條不紊的問了些關于工作環境、日常生活的事項後,就直入準心,抛出了智障員工的問題!
“這樣的人,我們廠裏總共有二十個,有些是管事的從火車站附近領回來的,有些是包工頭跟農村的人家要來的,至于和我們這些普通人的待遇差别……”老實巴交的工人爲難道:“一般我們如果幹12個鍾頭,他們至少得幹15、16個鍾頭。一天吃兩頓,有時候趕不上吃飯,隻能吃剩飯剩菜,像這種大熱天,飯菜經常都是馊的,确實挺可憐的。”
“那他們有拿到薪酬嗎?”
“好像有又好像沒。老闆說是每月給他們500,後來又說半年合起來發,反正沒幾個人有拿到錢的。”
聽到這裏,當時的陳思妤已經憤怒難當了,可還是穩住心神。找來那被喚作二傻的智障者,将他從出逃到被送入救助站的經曆大緻闡述了遍,最後将他在醫院做過的鑒定報道現場出示,紮眼的字詞,卻無法道盡智障員工在石灰廠裏受到的非人苛待!
旋即,陳思妤又采訪了城南區勞動監察大隊的隊長,确認了系列關于富利石灰廠的不法行徑後。最後給了責任人佟偉男一個特寫。
佟偉男已然心灰意賴,耷拉着腦袋道:“這些人都是我讓包工頭找來的,主要還是貪小便宜,對勞工法的了解也少,這才犯錯……“
陳思妤不知道這人有沒有幡然悔悟,也不想知道,對着鏡頭陳詞道:“作爲弱勢群體,智障者本就該受到更多的關心和照顧,這也是整個社會義不容辭的責任,可這裏發生的悲劇。卻折射出當今對智障者的監管和保護力度不夠等問題,這值得許多人深思,本台也将繼續關注事态的進一步發展……“
被曝光後,事件引來了軒然大波,民衆百般痛斥富利石灰廠的滅絕人性,雲江市政府除了責成相關部門嚴查核定情況外,對城南區勞動保障局幾名責任領導的失職處以了不等的批判警告。五福派出所的辛繼秋更是被記了黨内大過,随後傳出了城南區公安分局的監察室對其進行作風紀律問題的審查。
在這番輿論浪濤中,陳思妤也開始小荷露尖頭,以出挑的外形氣質,和明快的采訪風格。開始進入觀衆的眼簾……
…………
夜幕森森,天堂酒仍然豔光弧洩、門庭若市,重金屬聲不絕于耳。…。
陳潇剛從車裏下來,就看到聽到了清悅宜人的叫聲,循聲望去,伍月正揮着小手,三兩步就跑來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鎂光揮灑下,伍月穿着一件米白色的薄紗無袖t恤,帷帳風格的下擺呈波浪形,搭配黑色緊身雪紡褲,曼妙纖俏的身姿一展無遺,綻放出無限的輕揚朝氣,唇口齒白、明眸俏鼻,煞是嬌豔可人。
“還以爲你今晚又不出來呢。”伍月的俏靥上寫滿了開心,神采奕奕。
陳潇笑了笑,自從這妮子回雲江後,自己就因爲各類瑣事分身乏術,或多或少總有些虧欠心理,于是大半夜接到電話詢問後,還是赴約而來。
難得尋覓到溫存良機,伍月喜不自禁,拉着陳潇躲開人流,直上二樓的卡座,找到了久坐多時的兩個閨蜜。
見到兩人,程玮池矜持大方的微笑點頭,容顔裝扮仍然秀美典雅、麗色奪人,置身喧鬧,隐約有些獨自清然的氣質,惟獨雯雯瞄了眼攏住他臂膀的伍月,調侃道:“你們倒是跟幹柴碰烈火似的,無聲無響,這麽快就勾搭成一對了。”
伍月面露不豫,陳潇卻不以爲忤,對這千金小姐的百無禁忌已經習以爲常,隻是置之一笑。
程玮池皺皺眉,畢竟三人中,也就這好友不知道陳潇的背景,加上刁難任性慣了,生怕又鬧出不愉快,打圓場道:“好啦,雯雯,難得大家出來聚聚,就不能少說些掃興話嘛……還有,你今晚都喝了四瓶酒了,到此爲止。”
聞言,雯雯的嘴角扯動了下,朝陳潇兩人稍稍表達歉意:“不好意思,酒喝得有些多,神智不清醒了。”
伍月也察覺到好友的情緒有些不對,拉着陳潇坐下後,擔心道:“你怎麽了,一整天都悶着一張臉,是不是出事了?”
雯雯撫了下劉海,蹙眉道:“沒什麽,就家裏的事有些煩。”
看她的神色難掩煩悶,程玮池霎時洞察了緣由,隻能報以歎息。
陳潇暗自感慨,誰讓這丫頭有個不成器的老爸呢?
當初那起假冒衙内的詐騙案被披露後,作爲受害者之一的市交通局局長應偉良,也就是雯雯的父親,不可避免受到了牽連,雖然案子被壓下來,可壞事傳千裏,應偉良的這樁醜事還是鬧得整個市委、市政府大院人盡皆知,成了一時間的笑柄。
加上爲人兩面三刀,薄情寡義,尤其還曾經忤逆過提攜自己的陳元鼎,牆倒衆人推之下,應偉良這段時間的境遇狼狽到了極點,估計局長位置也做不久了,而外人避之不及,更别說還會有人願意再拉他一把了!
不多時,一個服務生就走了來,禮貌道:“請問幾位是否需要賭酒?”
毒酒?這是哪門子的酒,雯雯幾女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賭酒的意思,就是問你們要不要賭球,難道不知道等會有世界杯決賽呐?”
坐在左手邊卡座的中年男人開口解釋,指了指牆壁上的足球海報,道:“意大利對法國,可以随意下注買哪隊赢,如果賭對了,莊家就給酒,你們就能拿酒去換錢了。”
聽了這話,陳潇不由恍然失笑,差點忘了今天是世界杯決賽日了。
雖然公衆場所賭球是明令禁止的,可隻要有市場需求,那就有疏通對策,譬如天堂酒就采用了以“賭酒”名義進行賭球的手段,外局外人無法知曉其中奧秘,哪怕被公安機關發現了,客人隻要說賭幾瓶不值錢的酒罷了,根本無甚大礙!…。
那中年人顯然熟門熟道,招呼來那服務生後,要來了一張卡片,填上了“一百瓶”,朝陳潇等人揮了揮,道:“一百瓶酒就表示十萬塊,怎麽樣,兄弟,要不要一起玩兩把?”
陳潇本想婉拒,畢竟不可能熬夜到淩晨,可莫名有些心血來潮,索性就跟服務生要了一張卡片來。
伍月詫異道:“你真要賭呀?”
陳潇笑道:“當作消遣了,反正錢包裏就兩千多現金。”
伍月靈眸一閃,掏出錢包把裏面的錢統統翻了出來,笑盈盈道:“那就搭夥呗,反正不管輸赢,我都跟着你選。”
程玮池看在眼裏,知道這閨蜜幾乎把人生所有選擇的權利都投注給這男人了,隻要是陳潇的選擇,不管對錯,她都會義無返顧去盲從,很傻,卻很動人,猶豫片刻,也把所有現金數了出來,婉笑道:“我這輩子還沒賭過呢,看看能不能沾點你們的好運。”
蓦地,她想到了自己和雯雯的父親,因爲各自的選擇,分别走向了兩個極端,而之所以要入夥,她自己也說不清原因,隻是莫名有個期盼,想親身體驗下把選擇權交予他人的感覺。
伍月興緻盎然道:“雯雯,既然要玩了,要不要一起?”
雯雯很幹脆的搖頭,遲疑了下,道:“我怕你們都輸進去掉,等會沒人掏錢付賬。”
陳潇莞爾失笑,聽完兩女的金額彙報後,剛好一萬塊,反正不多,就沒說什麽,在卡片上寫了“十瓶酒”,最後看了眼選項,想也不想就選了意大利隊。
那中年男探頭瞄了眼,嗤笑道:“哥們,你究竟懂不懂球的,現在法國隊正如日中天呢,球星如雲,齊祖的狀态也正紅火,那意大利的陣容都快淪爲草根階層了,場面還打得死氣沉沉,跟老太婆的裹腳布似的。”
陳潇把卡片交還給服務生,自若笑道:“球場如戰場,瞬息萬變,不到最後,誰說得準呢,而且意大利的打法雖然沒那麽好看,但強在穩定默契。”
說完,陳潇不由想起前世記憶裏,齊祖頭頂馬特拉齊的那一幕,不由有些感懷,誰會想到,再過幾個小時,一代足球傳奇大師會以這種結局謝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