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府邸最深處,有一處通體黑色古木打造的樓閣,乃爲禁地,存放着劉家數百年傳承下來最珍貴的修行之法。
劉家的武皇高手,隻要修爲達到凝氣成罡的境界,才有資格踏入這座黑色樓閣,而隻要進入到這裏,沒有武帝老祖的允許,便不得踏出半步。
當然,如果可以在樓閣中突破極限,晉升到武帝境界,便可不再受樓閣束縛,并能成爲族中第二位老祖。
數百年來,常有進入樓閣之人壽元耗盡而亡,窮盡一輩子的心血,也窺探不到那武帝之門。
劉家主手中拿着的金色令牌,就相當于老祖的手谕,可前往樓閣禁地,請出裏面的高手。
樓閣中高手極多,也代表着劉家最強底蘊的所在。
身爲武帝老祖,凡事自然不能都讓他來親自動手,除非這樓閣中的人,也不是敵人的對手。
與此同時,雲霄城中的街道上混亂不堪,原本喧鬧的大街上來往的行人忙不疊的跑回自己的住所不敢露頭,街道上鮮血橫流,死屍橫陳,唯有一女子,手持一劍,着一身略顯破舊的衣裙,踱步走在街上。
自殺了劉南山和幾個客卿之後,劉家前仆後繼來了二十多個武皇級高手,這些人看她年輕,不當回事,直到慕容雲雪一劍将一名武皇巅峰級高手劈死之後,劉家衆人這才明白這看似柔弱的女子,實則是塊鐵闆。
劉家主在老祖面前被訓斥轟飛,也是心頭委屈,劉家高手接連挫敗被殺,他當即趕了過去,卻也同其他人一樣,來不及發問對方來曆和目的,那出手狠辣,年輕絕色的女魔頭提劍就砍,根本不給一點說話的機會。
身爲劉家之主,他的修爲好歹也是武皇巅峰級,真氣大圓滿距離凝氣成罡也隻差一線便可有資格踏入那黑木樓閣。
以他這般的實力,在慕容雲雪那柄三尺青鋒下,卻也走了不過三招便敗下陣來,顧不得披頭散發的狼狽模樣,慌不擇路的跑去水月府邸向老祖求援。
“這哪裏是什麽女魔頭,簡直就是絕色的女夜叉。”
劉家府邸中,嶽沐風看了一眼面如白紙的劉長青,不禁唏噓歎道。
整個過程,他基本上親眼所見,他口中的女魔頭殺劉南山的時候,劉長青剛喊了一句住手,女魔頭的劍就直接劈了過來。
若非趕來的劉家高手拼死相救,劉長青也必會步上劉南山的後塵。
嶽沐風和齊英也跟着來到劉家,三人之中,也就嶽沐風的臉色還算正常,除了劉長青受了些傷而臉色慘白,那齊英的臉色似乎也很難看。
“齊英,你被那女魔頭給吓到了?”嶽沐風笑道。
“劉南山慢上半步,上去自報家門找死的就會是我,換做是你,你不怕?”齊英瞪了他一眼,冷哼說道。
“我劉家弟子遭遇不幸,你也笑得出來。”劉長青望着嶽沐風。
“死的又不是我,我爲何不能笑?”嶽沐風不以爲然。
蓦然間,嶽沐風的臉色驟然大變,冷汗在額間泛起,脊背都被汗水打濕,不隻是他,劉長青和齊英也都如此,感受到一股磅礴的氣息如同沉重山嶽,壓在背上,更有殺機彌漫,毛骨悚然。
劉家府邸深處,黑木樓閣前,劉家主手持金色令牌駐足,卻不敢進去。
樓閣的木門緩緩打開,一名暮色沉沉,面無表情的中年男子邁步走出,身着灰色長袍,兩邊鬓角泛起銀白。
灰袍中年人看了劉家主一眼,恍若無神的一雙眼睛中,如利劍一般,讓劉家主一陣的頭皮發麻。
“勞煩北嶽叔父了”劉家主恭敬行禮,叫了一聲叔父。
早在二十年前,劉北嶽便已是凝氣成罡的修爲,黑木樓閣苦修多年,如今實力更加深不可測。
遙想當年,這位北嶽叔父在日月谷一帶叱咤風雲時,如今的劉家主還很年輕,無什威名。
“锵!”
縱橫來去的金光蓦然歸鞘,慕容雲雪騰身躍起,輕飄飄如谪塵仙子般落在一座閣樓頂端。
芊芊玉手輕翻,一隻玉瓶落在掌中,取出一枚丹藥入口即化,恢複損耗的真氣。
前仆後繼欲要将她擒下的劉家高手,已有二十多位被她斬在劍下,自師從武帝老祖後,她手中的劍,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裏脫胎換骨,橫斬武皇一級,近乎無敵手。
劉家的那些個武皇級高手少有人能夠扛得住她的三劍,但接連厮殺下來,每一劍都是全力出手,真氣的損耗也同樣不小。
前方不遠處另外一座閣樓的頂端,立着幾道身影,皆是劉家的高手,接連死了二十多人後,這幫人也都不敢輕易上前。
慕容雲雪記得,來時老祖師父曾經說過,水月洞天,劉家和齊家三大勢力皆是一流,實力即便不如玄天武宗,也相去不遠。
劉家的武者高手自是不可能僅止于此,這會兒的都不出手,那劉家主逃離而去,隻怕應該是去請出更厲害的人。
殺了這麽多人,也算爲葉楓出了口惡氣,慕容雲雪很清楚若是再不走,等劉家真正厲害的高手來了,隻怕就别想走了。
剛要動身,一股可怕如兇獸的氣息鋪天蓋地籠罩而來,擡眼望去,那劉家主已經不再披頭散發,身旁跟着一名灰衣中年男子。
“凝氣成罡?”
感受這股淩厲氣息,慕容雲雪不由自主的探手抓住背後的劍柄。
她的修爲初入武皇,可敵武皇巅峰真氣大圓滿,但若對上凝氣成罡這一層次的高手,卻要捉襟見肋,力有不逮。
雲霄城北面三十多裏外,葉楓盤膝坐在數米之高的青色磐石頂端,雙手放在腿上,功法運轉,進入了空明入定的狀态。
雖不知那九陽人主到底存了什麽心思,但對方指出來的幾點弊端,葉楓倒是感覺說的非常在理。
若要以武入道,首先自身便要純粹如一,才能與天道勾連,掌握道力,修成神通。
伴随着功法的運行,混沌真氣流轉在體内的每一寸角落,隻要發現那些與多天造好功不相符的修煉痕迹,真氣便會變化成火,灼燒殆盡。
從一開始,他便修煉奪天造化功,當初齊州城葉家的功法他并未涉及,其他所修雜七雜八的功法痕迹,也就唯有不動明王經,以及玄陽劍罡神功的第一重。
清除多餘功法痕迹,讓武體肉身純粹如一,圓潤如意,這一步驟并不困難,隻是頗耗心神,不可留下一絲一毫的殘餘。
不動明王經乃佛門殘缺功法,其中所錄三門神通,對于如今已有玄龍劍印,九陽印,大虛空遁術的葉楓來說,已經可有可無,縱然清除幹淨,也無半點可惜。
至于那玄陽劍罡神功則更無所謂,當初得到第一重法門,也是機緣巧合罷了。
從朝陽初起,到日落黃昏,葉楓終于完成了這一步驟,以前修煉時總會偶爾出現的不舒适之感消失殆盡,體内混沌真氣的運行,似乎也變快了那麽幾分。
“這就是純粹如一,圓滿如意?”
葉楓仔細體會,雖然效果并非立竿見影,但卻是一種長遠的打算,爲他日晉升武道帝境,平坦了道路。
所謂閉關,也并非是一定要找個山洞,堵上洞口,完成了第一步驟後,葉楓也沒繼續修煉,雙目睜開,便看到靈兒在湖邊燃起了篝火,烤着一隻兔獸,肉香飄動,令人食指大動。
武道修煉登堂入室,如葉楓這般已可辟谷一年半載不成問題,但這一年多來,習慣了這方世界天地的生存法則,但那吃食飽腹的習慣,卻怎麽都不舍得丢掉。
長久以來遊走在厮殺與生死邊緣,難得一分安甯,一日三餐面面俱到少有,但若有時間,他也會吃些葷素,飽一下口福。
緩緩起身,擡腳邁步,葉楓的身形便消失在青色磐石頂端,蓦然出現在靈兒的對面,盤膝坐下,眼睛微微眯起,盯着那架在篝火上烤着的兔肉。
靈兒也不見怪,隻是靜靜的烤着,四目未相對,也無言語。
雲霄城中,以武王修爲與武帝過招一幕,給靈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愈加感覺這位葉姓少爺的神秘,似乎也有所明白爲何自家主人會對他如此的看重。
而對于葉楓而言,他又何嘗不覺得眼前的這個靈兒充滿了神秘感?正确的說起來,是對于她,冥老以及那未曾謀面有血緣關系的大人物,都有神秘的好奇。
片刻後,兔肉考至金黃,撒上香料,靈兒擡手遞了過來,葉楓也不客氣,撕下一條兔腿,便大快朵頤。
“有酒嗎?”一根骨頭随手扔向一旁,葉楓突然問道。
靈兒點了點頭,小手拍了拍腰間挂着的乾坤袋,一隻酒壇,一套酒具便被她拿了出來。
“還真有?”葉楓有些驚奇,他并未提及帶酒之事,有些想不明白一個女子沒事在乾坤袋中帶着酒是個什麽想法。
至于那些酒具,他卻看也不看一眼,将那金黃兔肉一分爲二,一半遞給靈兒,拿着另外一半,左手提起酒壇,縱身一躍,回到了那高聳而起的磐石頂端。
入夜後舉頭望去,月明星稀,葉楓的心頭蓦然有些惆怅。
或是聞到了肉香,在湖水中玩耍了一天的小龍不知何事爬了上來,小腦袋磨蹭他的胳膊,倒豎的眸子盯着他手中的烤肉。
“真是羨慕你這小懶貨,除了吃,就是睡,要麽就是玩。”
面挂溺愛的摸了摸小龍的腦袋,葉楓将手中的金黃烤肉放在了它的面前,道:“吃吧。”
小龍也不客氣,直接便是一口吞下。
拍掉封泥,葉楓仰頭喝酒,入喉火熱辛辣,一雙眸子卻凝視着高懸于夜空中的明月,鼻頭發酸,險些落下淚來。
“不知天上宮阙,今夕是何年……”
放下酒壇,他搖頭歎息,又自語道:“我自宮阙來,卻不知何時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