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聖母醉笑道,“好,我們再來幹杯!“
青銅酒盞相碰,發出一聲脆鳴,她們舉袖遮顔,将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涼酒入腹,忽而化爲暖流,流遍全身,直沖頭頂。
胡心月也覺得頭昏,打了個酒嗝,心道:“糟糕,似乎喝的太多了,沒想到這女人這麽能喝?”
三聖母湊上來,摟位她的肩膀,“我離開華山已經太久了,真不想回去啊!”聲音漸漸低落,眼睛慢慢閉上,最後挂在胡心月身上。
胡心月推了她兩下,輕呼道:“姐姐,姐姐!”三聖母嘟囔了兩聲毫無反應。
胡心月猛地将她推開,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望着席上昏睡的三聖母,心中默默的道:
不想回去嗎?我倒是有個想回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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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玄機一聲“送客”,許仙就在筍兒的推推搡搡中來到門外。
筍兒吐吐舌頭道:“抱歉了師叔!”然後狠狠關上門。
許仙“啪啪“的拍門,“喂,魚玄機,你給我解釋清楚,把錢還給我!”
筍兒對着堆滿卦桌的黃金白銀贊歎道:“哇,師叔好有錢!”
“這就叫做詐錢!”魚玄機輕撫筍兒的腦袋,語重心長的道。
“榨錢?跟榨油差不多意思嗎?”筍兒問道。
“嗯,差不多!“魚玄機想了想,點點頭道。
“我還在聽着呢!”許仙抽抽嘴角,忍下了破門而入,讓她給自己說清楚的沖動,歎口氣道:“果然是桃花煞,這不就賠錢了嗎?”
不管了,我還能怕那隻狐狸不成,再狡猾的狐狸也鬥不過好獵手,向着南門外走去。
當他來到南門外十裏,便見到一座形似虎踞的山丘,大概就是所謂的虎丘。
他走上虎丘,一座荒廢的廟宇映入眼簾,四周的圍牆坍塌了大半,能夠一眼看到廟中的情形。
身披白色大氅的胡心月正站在廊下,沖她微笑招手,“喲!”
此時夕陽西下,在這pian荒草叢生亂石橫斜的廟宇前,唯有她的身姿純白無暇,卻又同這荒頹的景緻,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許仙越過圍牆的遺址,來到的她跟前,問道:“有什麽事嗎?”又皺皺鼻子,嗅到一股酒氣,“你喝酒了?”她酡紅的臉色顯出一絲醉态,卻越發顯得妩媚動人。
胡心月道:“是喝了點,可惜不太盡興,所以就叫你來,你以前不是說過,煉丹後要請我喝一杯嗎?”
許仙皺眉,“現在?”
胡心月笑,“現在!”向旁邊挪了一不,顯出身後是一塵不染的竹席桌幾,上面擺布着精緻的酒菜。
許仙便不再推拒,坐到席上。
當胡心月對他舉杯,他亦拿起酒杯,低頭嗅了一嗅,是曾在她船上飲過的“浮生若夢,“他搖搖頭将酒杯放下。
胡心月不滿道:“怎麽了?嫌酒不好?“
許仙道:“酒是好酒,隻是你這酒讓人覺得心裏難過,既然說了是我請你,還是喝我的酒!”她親手所釀的這“浮生若夢”,比之凡人的任何美酒陳釀都要勝過百倍,隻是其中所蘊含的靈力總是在撥動人心底那一根弦,讓人覺得寂寞。
他不由望向殿中,夕照從縫隙中照入,不知是什麽神的神像已然倒塌,他還清楚的看到屋角蜘蛛正在織網,幾隻夜蝠繞梁而飛,發出噗噗的響聲。她這“浮生若夢”入腹的滋味,便如同此情此景,仿佛是廢墟上笑飲,無論是怎樣的狂歡豪飲,卻終歸改變不了這一pian荒蕪,挽回不了這夕陽漸落。
于是便隻要将這浮生當作夢一般度過。
一隻白嫩玉手伸到他眼前搖擺,将他的注意力重新拉回胡心月的臉上,“酒呢?“
許仙笑了笑,從功德玉牌中取出一點黃粱釀,而後不需任何容器,直接凝聚水汽于半空中,将黃粱釀投入其中,以火煮之。
胡心月嗅嗅鼻子,眉宇間也顯出異彩,笑道:“黃粱釀,真是好東西,據說秘方已經失傳了,就連瑤池裏也沒喝過。聽說喝了這酒,能讓人做好夢,是嗎?”。
許仙點點頭,“是的,我試過!”
胡心月掰弄着纖指,笑問道:“你那也是夢,我這也是夢,有什麽區别嗎?”
許仙道:“大不一樣!”當酒釀煮成,他親手爲她斟滿,“還是試試我的,夢,!”
胡心月心中一動,低頭拿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避過他的眼神。口中那甜美酒液的滋味,似乎真的與她平日所飲有很大的不同。
許仙看着胡心月,覺得今日的她的比往日任何時候都要來的和善,卻不由提起一絲警惕。事有反常即爲妖,就算是妖,面前這狐妖比任何妖怪都要妖的厲害。
當胡心月放下酒杯,說出那句話時,頓時引開了他的懷疑。
“我這次是來向你辭行!
許仙道:“辭行?去哪裏?你别忘了,你還得跟我去蜀中!”
胡心月道:“我想回家看看!”
“家?你家不就是在蜀中!”
胡心月搖頭,“不是跟小白的家,是更以前的家!”她極目望向東方,随着西方夕陽的不斷下落,深藍色的夜幕正從那裏拉起,帶着千萬顆繁星。
許仙還從未聽白素貞提起過此事,不由道:“你家在哪?”
胡心月道:“你聽過青丘之國嗎?”
許仙道:“青丘之國,其陽多玉,其陰多青臘。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盅。“他所說的一字不差,全都是《山海經》上的文字。
“真的有青丘之國?”
胡心月微微颌首,“有的,那裏是所有九尾狐的故鄉,不過,現在好像隻刹下我一個了。”她笑了一笑,微露苦澀,“原本以爲我不會再想起哪裏了,原來我也是隻首丘之狐啊!“
首丘之狐,亦做首丘之望,傳聞但凡狐狸死時,都會将首朝向窟穴,喻意着懷念故鄉。
這個比喻讓許仙也覺得黯然,又問道:“青丘之國在哪?”
“瀛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