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玄機珍而重之的将七星燈握在手中,輕輕婆娑燈身上繁密的星軌紋路,她琉璃色的眼眸轉瞬間變得深邃如海,其中億萬繁星閃動,便似頭頂的星河宇宙。乍眼一看雜亂無章,暗合着天地間某種玄奧的規律,仿佛在疾速的運算着什麽。
貪狼不由的向那雙美麗至極的眸子中望去,隻覺得星河倒轉,仿佛能将人的心神吸進去。
破軍猛地一拍貪狼的肩膀,貪狼渾身一震,反應過來,給了自己一耳光。
當魚玄機眸子重新變成琉璃,美麗的臉龐上顯出一絲疲憊之色。
如果說河圖洛書 是給她提供了一種演化天機的公式和規律的話,那麽這七星燈就是一台超級計算機,對于術數之道有着莫大的好處,原本晦暗不清之處在此刻陡然變得清晰明朗起來。
“怎麽樣?”貪狼開聲問道。
魚玄機微微搖頭,“你說的沒錯,無論怎樣強大的術數之道,終究是避不開一個‘我’字。”而後提高聲音道:“真人既然來了,何不進來一叙?”
此言一出,殺破狼三星都是一驚,敏銳的一起的朝着一個方向望去,那是一面爬着藤蔓的粉牆,最後的月光正灑落其上。
霜白牆壁上漸漸顯出一片黑影,初時隻有一點,後來越來越大,恍如人形。
最後便見一個高大身影,透牆而出,跨入院中,伴随着朗然的大笑聲,“哈哈,果然不愧是天機星。”來人正是許仙的道士師傅太陰真人,含笑望着魚玄機,“術數之道,貧道也略通一些, 隻是不 知算到的天機,是否與你相同?”
七殺,破軍,天狼立刻将魚玄機拱衛在後,戒備的望着太陰真人。
貪狼心中暗驚,竟然能在這麽近的距離靠近他們而不被發覺,這固然也有他們法力衰退的緣故,可也知這太陰 真人的道行如何,千年不遇的修行奇才,并非虛名。
魚玄機揖了一禮道:“天機見過太陰。”又對“殺破狼”三星君道:“放心,真人并無惡意。”
貪狼咧了咧嘴道:“你一心算計人家,想讓他被雷劈死,還說沒有惡意。”卻也放松了戒備。
破軍道:“道友所爲何來,又何故躲在暗處。”
太陰真人撫須笑道:“我此次來,是勸幾位離開京城的,待到龍虎金丹煉成,我那徒兒也不是吝啬之輩,勻潤幾位幾顆。魚道友法力大增也就不必說了,三位星君說不定就可借此恢複原本的道行,豈不是兩全其美?”
說的殺破狼三星君都是意動,這龍虎金丹的珍貴之處自不必多提,就是他們想要收集煉藥的種種材料也是爲難,非得福源深厚得天之助才有機會辦到,若是能白得一顆,這次下界就算是賺到了。
貪狼立刻舉手道:“好,就這麽說定了,道友果然慷慨。”隻可惜他的聲音沒有人回應,所有目光都落在魚玄機的身上。
貪狼痛苦的捂住額頭,“别傻了 !”果然不出所料,魚玄機輕輕搖頭,“多謝真人美意了,可惜恕難從命。
破軍就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将手按在了貪狼的肩膀 上。
七殺沉默無語,也将手按在貪狼另一個肩膀上。
貪狼道:“我就知道!
太陰真人臉上毫無意外之色,“貧道就猜這話定然是全無用處,所以此行真正的緣由就是爲了來見識見識這七星燈,遙想前人氣魄,不勝唏噓感慨。”
緊接着這七星燈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度,帶着串串螢光落在太陰真人的手中,他也不由微微一訝。
“既然是爲了見識,還是拿在手中細細觀看方好。”魚玄機竟是将這至關重要的寶物随手抛給了她想要阻撓的人,“雖然知道無用,玄機也想勸真人在此收手,爲天下衆生念。
妙哉 !”太陰真人大笑,把玩着這七星燈,不知是說人還是說燈。
“道友如此誠摯,貧道也不拿大言相诓,說什麽天命天數。貧道出家以來,勇猛精進,一心向道。太上忘情,天下衆生,本不在吾輩心念中。”。
這世上固然有一邊修煉,一邊慢慢積修功德的修道者,也有不将功德二字放在心上修道者。而凡事有利有弊,修道如登險峰,沿着盤山小道緩緩而行,自然是安全,但路程就要長的多。若是沿着峭壁攀援而上,便能走成一條捷徑,但過程卻是險峻萬分,一時不慎就跌落萬丈深淵。
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内修至神仙境界,當然走的不是尋常道路。
結果便在這時候陷入死局,宛如遇到了一處無法攀援的絕壁,進退兩難,不進則死,非要拼盡全力方能争取一線生機。
魚玄機也自了然,“那玄機也唯有勉勵一試,阻止真人成道了。”
太陰真人悠然道:“我逆人道而行,這也是人道給我的考驗,貧道亦不會退避,雖萬人吾往矣,未嘗沒有一線生機。隻是道友所爲卻是逆天道而行,連這一線生機都無。”反倒似替魚玄機擔心的模樣。
魚玄機道:“不勞真人挂懷,玄機自有分寸,有這七星燈在,怎會沒有機會呢?還請真人将此物還給我!”一方面讨要,一方面卻毫不避諱這七 星燈的重要價值。
太陰真人毫不猶豫的将七星燈抛還給魚玄機,臉上終于顯出肅然之色,“死不足畏,生不足惜,我一心度劫,豈止是貪生怕死而已。莫要欺我不通術數,你的生機并不在此中,這命敏也不由得你來掌控,你且好自爲之! ”
他已大步走向粉牆,融入其中化作一片黑影,黑影漸漸變小。
明紅色陽光落在牆壁上,不知不覺間朝陽已經升起,東方霞光萬将群星湮滅。
魚玄機握緊不再閃耀星光的七星燈,仰望那一片耀眼的朝陽。
是啊,命數并不由自己來掌控,自己的生機也不在這燈中。
而在那個未能算出的卦象裏。
[ . b . 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