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衆鬼追随的車彎之上,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來,道:“前面何人,竟敢攔住本王車駕。”随着話音,車彎旁的護衛随之上前,将趙才子圍在中間,他仰頭一瞧,隻見上座的是一個帶着平天冠,身穿帝王服的威儀王者。
若是許仙在此,大概能看出,這大月王的打扮竟合記憶中東嶽大帝有幾分相似。
趙才子正要找個理由應付一下,卻聞一聲哭喊“大王,你要給奴家做主啊!”那屋中的赤面惡鬼哭哭啼啼的趕出來跪在地上,卻又化作嬌豔的模樣,隻是衣衫不整,露出白膩的肌膚。哭訴着身體卻顫抖不止,恐懼卻不是裝出來的。
趙才子心知,這下怕是難以幸免,這女人一看就是城中的老鬼,這大月王定然要偏幫外人。不過最多也就是嫖完沒給錢,該算不上什麽大罪!
令趙才子意外的是,大月王面無表情的道:“一個妖冶浪蕩,引誘在先。一個蠻橫無賴,無禮在後。都與我拿下’等候落。”身邊鬼将“諾”了一聲,上前将二人擒下縛在車轅上。
衆鬼在後面齊聲呼道:“大王慧眼如炬,明鑒是非。”趙才子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不去反抗,心中卻反而鎮定下來,這大月王看起來竟然公平的很,也隻有陰間才能找到這樣大公無私的官吏!
再看旁邊那兇惡的女鬼,此刻卻如篩糠一般,渾身抖個不停,不由笑道:“真是個沒膽氣的,竟然吓成這樣。”那女鬼狠狠瞪了他一樣,鮮紅的嘴唇勾起一絲冷笑,卻兵不說話。
讓趙才子想起了吳伯的那個笑,不由打了個寒戰。
許仙和白素貞行了一陣,終于見到了許多鬼類,聚集在一起,真如人間的集市一般。而看那些鬼類,無論面目如何猙獰,卻都帶着溫和笑意,令人一陣舒暢。
許仙二人走過來,街上衆鬼對他們側目而觀,卻無鬼上前問話。
隻是互相交換着眼神,眉目間頗有歡喜之意。渾沒有人間那種防備外鄉人的風氣。
許仙隻見這市中諸鬼,如此相親相愛,如此和諧杜會。人間集市的那些争執吵鬧,這裏全然不見。不由感歎:“這鬼城倒比人間還要和諧的多。”白素貞疑惑道:“奇怪,鬼類沒有肉身的束縛,極難克制情緒,暴躁易怒,這裏的鬼怎會如此溫和。”許仙也知道這個道理,卻也想不明白其中緣由,笑道:“或許是這裏的鬼王,治下有方!反正總比吵鬧要好。咱們還是快去找那趙才子,莫讓小青等急了!”白素貞也點頭應允。
就在這時’二人忽然聞得身後鑼鼓齊鳴,一輛車架後面跟着許多鬼類,徐徐行來。市上諸鬼都分開兩邊,待到鬼車經過,再紛紛跟在後面。
許仙和白素貞站在人堆裏,可以算得上鶴立雞群,但那大月王之深深的看了他們一眼,卻并無其他言語。
許仙毫不避忌的同那大月王對觀一眼,卻覺察得那大月王的眼中沒有半分感情的波動,清澈如鏡面一般,幾能看到自名的形象。而打扮更是怪異,竟然和印象中東嶽大帝差不多。不知其中有什麽聯系。
白素貞扯扯他的衣袖,他才反應過來,問道:“姐姐,怎麽啦?”白素貞指指車猿上綁着的鬼魂道:“那不是嗎?”許仙隻見過趙才子幾面,但他幾乎是過目不忘,瞧見車彎上綁着的人,立刻瞧出來,這不就是趙才子嗎?如今這趙才子光着膀子被反綁在車上拖着走,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哪有平日的嚣張跋危。
既然找到了正主,許仙反而不急了,反正趙才子一時半會兒也也死不了。隻是納悶這混賬小子又在這裏惹了井麽事,落到這步田地。凝神聽了一陣周圍鬼群的議論,才恍然明白,卻又哭笑不得。
這樣的極品當真是世上難尋,剛死了沒個把小時,就有心情**,不,玩女鬼,其心理素質擱在前世的穿越小說裏,也是數得上的。
許仙雖然法力高強,身旁又跟着白素貞。自付這個大月王決然不是自己的對手。卻也沒臉當衆去救這麽個人,隻看着車駕慢慢行過,也融入人群,跟着車子後面。心道:“便讓你在這裏吃些苦頭,再帶你回去!”許仙卻忽覺身後有人拍他肩膀,回身一看,卻是一個留着山羊胡子的老頭’此刻滿臉焦急的道:“二位是才子的朋友嗎?”許仙立刻很堅定的搖搖頭,道:“我不認識他。”這就要走,還是白素貞拉住他道:“漢實,聽聽這位老人家怎麽說?”三人悄悄脫出隊伍,到街邊的一個小巷中,吳伯先是備述前緣,才求肯道:“我一看二位就不是尋常的鬼類,怕是陰神出遊的修行中人。
老漢求你們救救才子,你們要不救他,他怕是性命難保。”許仙也不反駁,而是道:“這小子是咎由自取,正要有人教i’教訓他。不過也算不上什麽大罪,至多吃一頓闆子。等他吃點教刮,我便帶他回返陽世,重新做人就是了。”吳伯卻苦着臉道:“你再不救他,鬼也做不得,何況是人呢?”這時車駕卻己行到一片廣場之上。
大月王命将車上綁的犯人解下,紛紛跪于階下,跪成一排,正好是是個。
趙才子看看身邊的犯人,沒有一個不是渾身抖的。他是見過世面的人,不由暗自嘲笑,“不知都犯了什麽罪,吓成這樣。變了鬼,連膽氣也沒了。”雖然一樣是在監的案犯,卻也生出一股自豪來。
大月王上到廣場中心的高台之上,開始提審案犯,開聲道:“張大牛,随地吐痰,鐵林八十。”說着話丢下一支小小的什簽輕需的落在地上。見那張大牛哭喊着被幾個衙役拖下去,拿着門門粗細的鐵權,往身上打去。。
趙才子猛地瞪大了眼晴,臉色唰的白了,心道:“随、随地吐痰?”大月王又道:“李狗子,辱罵他人,斬。”趙才子的冷汗師唰的往外冒,雖然他也不明白,爲什麽變成鬼還會有冷汗這種東西,但旁邊女鬼看他的眼神己經滿是譏嘲。
從左到右。人名一個個念出來,都是些雞毛蒜皮的罪狀,但懲罰卻都要命的很,也就是靈質構成的鬼魂才能挨得住,要是生人來承受,就是最輕的刑罰,一鐵杜下去,脊雅也被打斷了。好在大家都是鬼魂,被砍了頭也能接回來,但那受的痛苦卻不是假的。
直到身邊那女鬼被判了腰斬之後,冷笑着被鬼差拖走,用狗頭鍘刀一下切成兩半。
趙才子臉上的汗也越來越多,隻覺得手腳都軟了,大月王問道:
“階下何人?”趙才子忙道:“大人,我叫趙才子,這個”他正要解釋一番,自己剛才嫖完不給錢是多麽的出于無奈,那大月王一擺手道:“不必再說了,案犯趙才子,**宿娼,尋釁滋事,毆打良善,真是罪無可赦,合該淩遲處死。”趙才子:“所謂淩遲者,殺千刀是也。”
許仙聽吳伯講述一番,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大月城本是一片荒墳,鬼類聚集漸多,成了一個鬼市。陰司也不來管理,就有一些強魂惡鬼稱王稱霸,縱橫無忌,将那些弱鬼善鬼欺壓的不成樣子。
直到後來,來了一個大月王,定下了律令,令衆鬼遵守。又明鑒是非,審案斷獄,将那些惡鬼紛紛處死。于是衆鬼才得了一絲喘息之機,對這大月王感恩戴德。
然而好景不長,可是這位大月王是個眼中容不得沙子的性子,城中的居民但凡有什麽錯事。小到鄰裏糾紛,夫妻争執也要拿來審問。而且懲處極爲的嚴苛,于是鬼與鬼之間,莫說是打架了,就是争執也不敢,就是真鬧出了什麽矛盾,甯願互相隐瞞,也絕不訟于官。
大月王卻沒那麽好應付,下令要衆人互相檢舉揭,若是檢舉不出來,就是包庇之罪,全城的鬼要一起連坐受罰。于是衆鬼更是謹小慎微,但也難免犯一些小錯,那時候就是極親近之人也要去檢舉他。
終于有鬼爲了不被其他的鬼檢舉,決定憋在家裏不與其他鬼相處,反正鬼又不用吃飯。慢慢的全城鬼類都隻想守在家中,不與他人相處。但卻還是不行,一個月裏至少要湊夠一打的數目,湊不夠的話,衆鬼還是少不了一頓闆子。
于是大家揮集體智慧,決定如果犯人的數目不夠,就選出來一些送交給大月王充數,大月王竟也應元了,說是:“受衆鬼之所惡,定非好鬼。”于是頌布了民情法。
許仙同白素貞面面相觑,這大月王還真是會玩!許仙道:“這樣的話,那些人緣,不,鬼緣不好的鬼,豈不是就倒了大黴。”吳伯拍着大腿道:“可不是嗎?若不與其他鬼相處,那樣就受衆鬼排斥,容易被選出未。與其他鬼相處又容易被檢舉,全城中鬼鬼自危,比之惡鬼橫行的時候,還要辛苦的多。”許仙與白素貞這才明白,爲什麽這裏的鬼爲什麽這麽和氣,絕不肯得罪任何一個同類,原來是這個緣故。
三人隻顧說着,然而許仙突然回,卻見小巷口己被群鬼圍上,見看過來,個個點頭哈腰,紛紛道:“剛好還差兩個,湊不夠十二位,您兩位真是天上掉下來的活菩薩。”一個個喜不自勝的模樣,對着許仙和白素貞交口稱贊,近于阿谀奉承。
如果是一衆惡鬼湧上,許仙大概也是淩煞不懼,如今眼前看到無數笑臉,卻打了個寒戰。
一鬼排衆而出,先向許仙和白素貞拱了拱手道:“對不住了二位,想必你們己經停了吳伯所言,我們也是沒辦法啊!新來的總免不了這一遭的,等到事了,咱再向您賠禮道歉。”這人說話文謅謅的,客氣到了極點,仿佛不是抓許仙去受刑挨打,而是請他到家裏吃飯似的。
然而看見白素貞,卻又愣了一愣,回頭看看衆人的神色,又對吳伯拱了拱手道:“對不住了吳伯,這次就麻煩您老了,我們就不檢舉您胡亂議論王上,罪還能輕點。”衆鬼一頭,吳伯隻能哭喪着臉答應了。許仙一愣,在這個城裏個人魅力果然很重要。
說着話,衆鬼嘩嘩的湧進小巷中,簇擁着許仙和吳伯而去,剩下白素貞在空蕩蕩的巷芋裏,哭笑不得,隻得連忙跟上。
許仙被衆鬼高高的舉着前進,享受了英雄般的待遇,反正他也是想要去找那大月王理論理論的,怎麽去都是一樣,而且正好可以看看這些鬼說的是否屬實。
無論向誰看去,對方一定扯出一個極爲和善的笑臉來,來面對所有人。人群中你笑我笑,無論男女老幼,個個跟帶了張笑臉面具似的。
直把許仙看的毛骨悚然。生活在這樣“法制”“民主”的城市裏,還真是要命啊!
許仙坐在人堆上,抱着手臂,問道:“那大月王如此昏庸,你們何不逃去,或者幹脆推翻他呢?”此言一出,所有鬼臉上的笑容都是一僵,而後更加歡笑着和旁邊的鬼談論着什麽,竟然裝作沒聽見的樣子。
唯有身邊的吳伯連忙使眼色止住許仙的話,然後附耳道:“我們的屍骨都埋在這裏,逃出去也是孤魂野鬼,而且不知何時被鬼差抓去地獄。大月王法力高深,我們怎麽敵得過?”又見許仙神色從容的樣子,心中一動,又道:“您要與他爲敵,需得小心大月王的雙眼。”不等說完,卻又連忙閉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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