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鬼!這年頭還真是不能好奇,害人害己。”阿慎一屁股坐下來。
俞悅喪氣地同樣不說話,靠牆站住不動。
撲克臉舉着燈台,油燈燈光照出他五官分明的輪廓,那麽好看的一張臉,爲什麽不笑呢?如果笑起來,應該更好看吧?
撲克臉察覺到俞悅正盯着他看,刻意撇開臉,将整個臉隐沒在黑暗裏,“休息一下吧。”
“你爲什麽會暈倒在那裏?”三人都覺得很是喪氣,沉默了好一會兒,阿慎開口問俞悅。
“我也不知道。”俞悅回憶起來,“我明明記得前一天晚上我還在月光村的旅店裏。醒過來,就睡在荒漠裏了。我身上什麽都沒有,想起你從前跟我說的坎兒井有水,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脫力暈了過去。”
“說真的,你還真是幸運,下面沒有水,不然你就算會水也會被淹死。
俞悅不好意思地笑。“我們現在該怎麽辦?”俞悅求助似的看着阿慎。撲克臉還是把臉埋在黑暗裏,自顧自挑弄燈芯。
阿慎聳聳肩,“我雖然平常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可是我心裏清楚啊,難不成還真坐這裏不走。那不是等死嘛!”說完看向撲克臉。
俞悅會心一笑,“既然阿慎這麽說,那我們就走吧,這迷宮這麽奇怪,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走出去。”
“撲克臉,我們走吧。”阿慎和俞悅接連起身,可是撲克臉還在撥弄那個燈芯。
“怎麽了?”
“這個燈油,有點奇怪。”
“有什麽奇怪的?”俞悅湊過去。
撲克臉身體往後靠了靠,“沒什麽,走吧。”說完,舉起燈台,走到最前面。”
“等等!”阿慎在最後叫道。“我們這麽漫無目的地走下去,肯定不行。”
“撲克臉,阿慎說的有道理。”
而撲克臉像在思考什麽似的,沒有停下腳步,直到俞悅阿慎再叫他。他才迷茫地緩緩轉身過,“你們說什麽?”
俞悅怔在那裏。微弱的燈光下,她仿佛看到站在那裏的是阿慎,因爲太專注思考,常常忽略了周圍的人。
“你們都魂靈出竅了嗎?”阿慎見俞悅和撲克臉都奇奇怪怪的,忍不住大吼一聲。聲音在過道裏回蕩。
“有什麽話你先說。”撲克臉淡淡地說,眉頭微鎖,似乎還沉浸在思考當中。
“阿慎,你剛剛說,我們不能這麽漫無目的地走……你有什麽主意嗎?”
“對,你們剛才也說了,如果漫無目的地走,不知道什麽時候我們就又走錯路了。我們要有計劃地走,至于這個計劃是什麽,我也不知道。”阿慎聳聳肩。
俞悅也拿這個半吊子的阿慎沒辦法,歎口氣,看向撲克臉,“撲克臉,我覺得阿慎說到了關鍵,我們要想個辦法,不至于走來走去沒個掌控。”
撲克臉看看墨黑的牆壁,“牆壁是黑色,并且塗抹了吸光物質,加上油燈晦暗,會走錯是一定的。如果我們貼着牆走,哪裏有轉彎,哪裏有岔路,我們一目了然。”
阿慎打了個響指,“撲克臉,你真是太聰明了!那就這麽辦。我們都靠牆。”
撲克臉對俞悅點點頭,俞悅和阿慎站到撲克臉對面的牆邊,貼身靠住牆。“你說,我們這樣,到了岔道口,該怎麽選?”俞悅還是擔心起來。
“别想那麽多了,等我們遇到,自然而然就會做出選擇。”
“你倒是心寬。”
“我這叫胸懷寬廣。”
“啊,遇到岔路了……”
“撲克臉,俞悅那裏有個岔路。”
“哈哈,騙你的。”
俞悅和阿慎邊走邊鬥起嘴,這多少讓俞悅吃驚,她和阿慎,從來都是相敬如賓。一來是因爲阿慎似乎一直都保持着工學習的狀态,他的身份,容不得他放松;二來是因爲在俞悅心裏,阿慎是需要她仰望的人,她像對待偶像一樣對待他,又怎麽敢跟他開玩笑。眼前的這個人,跟原先的阿慎判若兩人,如果不是俞悅知道他曾遭遇事故因此失憶,一定也會覺得他根本不是阿慎。
“等等。”撲克臉站住不動了,他将左手的燈台換到右手,往右邊照過去。果不出撲克臉所說,那裏真的有個岔道。如果不是被火光照亮,他們一定會錯過。
“那我們,應該怎麽走?”俞悅糾結起來。
“直走!”
“我覺得應該走岔路。”
“爲什麽,我就覺得應該直走,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們應該是從直道過來的。”
“剛才不是跟你解釋過了嘛,說不定我們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岔了路,直走也不一定能回到原路。”
“賭一賭不行嗎?”
……
俞悅和阿慎争論不休,撲克臉旁若無人地走過岔路,接着走了一段。直到俞悅發覺燈光漸遠,想要追上去,又見撲克臉慢慢地折返回來。
阿慎和俞悅對撲克臉的這一動大爲不解,“撲克臉,你在做什麽?”
“撲克臉繞進岔路,擡起燈台,“走這邊。”
阿慎還沒來得及反駁,俞悅已經拔腿向撲克臉走過去了。阿慎隻好滿不情願地跟着,摸索到俞悅身後時,不忘揶揄一句,“就你屁颠屁颠地跟着撲克臉。”
俞悅不依不撓,壓低聲音,“你現在不也屁颠屁颠地跟着我嗎?”
阿慎假裝沒聽到俞悅的話,揚起頭,“撲克臉,我們爲什麽要走岔路?”
“我也不知道。”撲克臉的回答從他們對面傳來。
“你說什麽?”阿慎不服,俞悅倒是笑了,“撲克臉是相信女人的第六感。”
阿慎指着俞悅,從頭指到胸部,停住了,“你……也能算女人嗎?”
微弱的燈光下,阿慎還是看到俞悅漲紅了臉,她立馬掉頭就走,無論阿慎再說什麽,她都不再搭理。
“啊。”俞悅低呼,看向撲克臉,“撲克臉,這裏。”
撲克臉舉着燭台走過來,“你們等等。”說完走進岔路沿着洞壁摸索一番,随後走出來,說,“還是沿着路直走。”
俞悅還是詫異,終究忍住沒問,跟着撲克臉往前走。
之後接二連三遇到幾個岔路,撲克臉倒是不去岔路打探了,一律徑直往前走。俞悅和阿慎一臉不明所以,直到撲克臉說,“我們回頭吧。”
“你說什麽?我們将近走了一個鍾頭,你現在說回頭就回頭,逗我們玩嗎?!”阿慎火起。他自己也察覺到,自從進了地下的暗渠以來,阿慎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那仿佛是遊離在髒器之外的情緒,一旦進入地下通道就上達大腦皮層,再通過語言和行動表現出來。
“你先别着急,撲克臉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俞悅心裏同樣沒底,可仍然滿懷期待地注視着撲克臉,直到撲克臉輕描淡寫地說,“我隻是在逐一試。”
“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逐一試?”
“阿慎,你冷靜一點。”俞悅說,“你以前很喜歡迷宮,迷宮類的遊戲你都玩過,每次玩你都會跟我說,走迷宮就得耐心一條路一條路試,試到後來,自然而然就會找到突破關鍵。你失憶了,我不怪你。可是不得不說,撲克臉的方法是對的。”
撲克臉靜靜地看着俞悅,他眼神裏的感情複雜難辨。
阿慎嘟囔說,“那就聽撲克臉的。”
撲克臉二話不說,掉頭走過原先那些通道,直到第七個,他才停下,“走這邊。”他一邊幫阿慎照明,一邊檢查起通道。
“撲克臉,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俞悅走到撲克臉前頭,不再跟着阿慎。
“說吧。”撲克臉淡淡地回答。
“你剛才,都繞進通道看了幾眼。我想來想去都不明白爲什麽。”
“因爲,我想證實一件事情。”撲克臉平靜地說。
“那證實了嗎?”
“嗯。”
“那現在可以告訴我們,到底是什麽事?”
撲克臉看着前方的黑暗,“基本可以肯定,這是一個圓形迷宮。”
“圓形迷宮?總體看,呈圓形,走到圓中心就是走到了出口。所以,你剛才才堅持直走,因爲那是通向圓心的方向。”
“怎麽判斷出來的?”
“貼着牆壁走,會發現牆壁存在一定的弧度,剛才我探查了兩個橫向的通道,弧度都很均勻,并且第二條通道的弧度比第一條的更大一些。”
“圓形的迷宮……希臘神話裏用來囚禁彌諾陶洛斯的迷宮。”
“什麽彌諾陶洛斯,你們在說什麽?”阿慎從剛才起就一直在聽俞悅和撲克臉的談話,終于忍不住插嘴。
俞悅解釋說,“彌諾陶洛斯是希臘神話裏一個半人半牛的怪物,神話裏,他就是被囚禁在這樣一個迷宮裏。”
“這終究是神話,也不能證明什麽。”
“現在世界上最大的植物迷宮海納安德爾迷宮就是這樣的圓形迷宮,這樣的迷宮布局單一,走到哪裏都是弧形的通道和直道,但是卻極容易讓人分辨不清方向。”俞悅撫摸着高牆,疑惑道,“究竟是誰在這地底下建了這麽大的迷宮?迷宮中心,到底有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