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阿慎把人翻過來,一眼就認出她是撲克臉一直跟着的那行人裏的一個。
撲克臉單膝跪下,探了探她的鼻息。撲克臉将火把遞給阿慎,抱起俞悅往洞裏走。阿慎緊随其後跟上幫撲克臉照明。火光微弱,不斷在他們頭頂顫抖。撲克臉将俞悅平放在地,開始解俞悅上衣扣子。
“你幹什麽!”阿慎驚慌。
撲克臉一愣,手在半空停下,一秒遲疑後,繼續手上的動。“她中暑了,需要幫她解開衣服散熱。”撲克臉到底顧忌男女有别,隻是将俞悅的衣服解開兩顆扣子,露出脖子和鎖骨。
“她很快就會醒吧?要不要給她喝水?”
撲克臉搖搖頭,靜靜地看着俞悅。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十分鍾後,俞悅依舊沒有醒過來。撲克臉托起俞悅的頭,掐了掐她的人中。
“她好像有反應了。”阿慎叫道。
撲克臉把水壺送到俞悅嘴邊,水一點點****俞悅的唇。迷迷糊糊中,她察覺到唇上陣陣清涼。她微微張口,水順着她嘴角滑進口中。她始終閉着眼睛,不敢睜開,仿佛睜開眼睛就會看到明晃晃的光,而口中如飲水的觸感也會消失。直到她聽到阿慎的聲音,本能地皺了皺眉,微微醒轉過來。
她越過正在喂她水的撲克臉,徑直看阿慎,阿慎的臉一半隐在黑暗裏,一半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地閃現。她驚訝地停下嘴上喝水的動,撇開頭。撲克臉注視着俞悅,收起水壺。
“阿慎……”俞悅喃喃道,她疲倦地眨眨眼,視線始終停留在阿慎身上。
阿慎不明所以,尴尬地轉向撲克臉,似乎在向他求救,“她認識我?……”
撲克臉見俞悅自己可以支撐坐起來,從俞悅肩膀上抽回自己的手,撇開頭将水壺挂在腰間。
“你在說什麽?你是阿慎啊,現在國内最年輕的考古學家,慎博士!”俞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然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與阿慎重逢。
阿慎奇怪地看了看俞悅,蹲到撲克臉身邊,小聲地說,“你知道她認識我?”
撲克臉面無表情地搖搖頭,“不知道。”說完,自顧自整理起行囊。
阿慎小心地将視線轉回俞悅,擠出一個笑,“我醒過來之後,就不記得之前發生過什麽事了。不好意思……你是誰,我真的想不起來。”
俞悅喜極而泣,“沒關系,沒關系。我知道你是誰,我可以慢慢告訴你以前的事情。”俞悅用袖口抹去臉上的淚,“阿慎,你怎麽會在這裏?”
阿慎怔了一瞬,他想了想,一時半刻還真不能說清楚他們爲什麽會在這。他猶豫的時候,撲克臉搶先用沉沉的語氣說,“說來話長,我們還是趕緊出去吧。”
俞悅看了看表,驚道,“已經這個時間了。”她暈倒前的最後記憶,是在井口往下眺望,眼前一黑,一頭栽倒進井底。可是現在她手表上已經顯示時間是傍晚五點五十。
太陽已經漸漸下山了。
撲克臉帶頭走在前面,阿慎将俞悅扶起來後,尴尬地撤回手,指了指俞悅領口的扣子。俞悅一驚,羞地臉都紅了,她急忙背過身把扣子扣好,然後轉過來沖阿慎燦然地笑。
可是走在最前頭的撲克臉卻皺了皺眉。停在前面站住不動了。
阿慎對俞悅情深義重的眼神很不适應,趁此跑到撲克臉身邊,“怎麽回事?”
“你看。”撲克臉盯着頭頂。
阿慎一看,立刻火不打一處來,“媽媽的!到底是誰,把井口給封住了!”
“發生什麽事了?”俞悅緊跟上來,聽到阿慎咒罵,問道。
“有人把井口封住了。”撲克臉平靜地說,聲音冷冷的。
俞悅擡頭看上去,原來的井口被一塊大石頭堵住,不知道能不能推開。
阿慎沿着井壁蹲下,拍拍肩膀,“撲克臉,你上來!”
俞悅接過撲克臉的火把,撲克臉踏上阿慎的肩膀,伸手去夠井口那塊大石頭。撲克臉手掌碰到石頭,使出全身力氣,石頭紋絲不動。
“不行,使不上力。”
支撐一個人的重量對阿慎來說就已經有點勉強,加上撲克臉在上頭使力,阿慎有些支撐不住。隻好将撲克臉放下來。
“現在上不去了,怎麽辦?”阿慎又咒罵道,“要是讓我知道是誰幹的,我一定會打的他滿地找牙,欺負到老子頭上了。”
俞悅見阿慎露出這麽一副粗魯的樣子,驚訝極了。
撲克臉将火把伸向山洞前頭,樹枝已經燃燒很久,眼見很快就會燃盡。“我們往前走。”說完回頭征求阿慎和俞悅的意見。
俞悅心裏害怕,本能地往阿慎身邊靠靠,阿慎不解風情,走到撲克臉身邊,“走吧。”
撲克臉沒有動,看着俞悅,僵硬地說,“你叫什麽名字?”
俞悅莫名緊張,急忙自我介紹,“我叫俞悅。”
“讓俞悅走中間,阿慎,你走最前面。”撲克臉說完,将其中一個火把遞給阿慎。
阿慎接過即将熄滅的火把,埋怨道,“這火都快熄滅了,爲什麽還要用火把,我們包裏明明有手電筒。
撲克臉沒有回答。俞悅遲疑了一瞬,“大概是因爲,我們在地底下,前頭通道裏不知道哪裏會有氧氣不足的情況,用火把可以先行試探。這樣吧,我可以拿手電筒,這樣還能亮一點。”
阿慎回頭,看看俞悅,又看看撲克臉,“看來她說對了。”說完,從背包裏取出個手電筒交給俞悅。
走了很久很久,俞悅開始覺得有點支撐不住,可是前頭的阿慎并沒有要停下的意思,依舊很勻速地往前走。
“這個洞是怎麽回事?我總覺得越來越冷。”阿慎突然大聲說。
俞悅從剛才開始起,就已經察覺到了。他們好像在不斷地往地底下走,而且經過的路越來越難走。
撲克臉沒有接話。俞悅和阿慎都明白,如果火把熄滅,在這山洞裏,很可能會有危險。
又走了一段路,阿慎越來越不耐煩,他始終按捺不住心頭怒火,剛想發,腳下一滑,摔倒在地。他罵罵咧咧地站起來,伸手一摸,屁股上全是濕泥。
狹窄的通道裏傳來俞悅極低的驚呼。
“阿慎……”俞悅用力将阿慎扶起來,阿慎手撐着洞壁,勉強站穩。火把因爲剛才的落地而熄滅,現在洞裏隻有一束白色的電筒光。阿慎爲剛才的事情怔了一瞬,回神時俞悅已經握住他的手臂,他全身一緊,說話也結巴起來,“你身後的撲克臉,去哪兒了?”
俞悅不知道是冷還是害怕,渾身都在發抖,她盡量保持鎮定,回頭用手電筒照了照,“撲克臉?”
阿慎失去了判斷能力,支支吾吾說,“我們去找找看……”
俞悅點點頭,留意到阿慎并沒看她,于是又“嗯”了一聲。
他們往前走了幾步,俞悅察覺到身後的土壁一點一點亮了起,她回頭一看,看到微弱的光照下,兩個人影從正從山洞的另一頭移過來,影子一點一點往這邊挪動,似乎就要從他們頭頂上壓下來。這個洞裏除了他們三人,根本沒有其他人在。她驚怕地用力扯扯阿慎的衣服。
阿慎也發現了,他立即把俞悅護在身後,自己走到拐角處,探頭往前看,隻見一個兩人寬的黑影在洞裏挪過來,由于洞很狹小,它勉強可以通過。它正在慢慢地走近他們。阿慎眼力好,仔細一看,那人不是撲克臉是誰,他好像馱着什麽,所以才走得這麽緩慢又艱難。阿慎寬慰俞悅,走到撲克臉身邊,輕輕錘了錘撲克臉的肩膀,撲克臉詫異地看着他,“你這是做什麽?”
阿慎沒有解釋,隻是賭氣一般地說,“等會跟你解釋。”說罷,把視線移到撲克臉半抗住的人身上,“他是誰?”
看到撲克臉揚揚下巴,阿慎捏住捏住那人的下巴,擡起臉。
“這不是巴圖爾嗎?”俞悅驚呼,“他怎麽暈了?”
“他從剛才起就一直跟着我們。”撲克臉把巴圖爾從肩膀上卸下。巴圖爾順着洞壁滑下來,整個人癱軟在地上。
“我就覺得奇怪,好好的井口怎麽被封住了,肯定是你搞的鬼!”阿慎使勁踹了巴圖爾兩腳,踹完覺得依然不解氣。“這人就該困在地底下,永遠都出不去。”
“對了,阿慎,那張紙條是怎麽回事?”俞悅想起阿慎留下的紙條,“你一早就知道巴圖爾有問題了嗎?”
阿慎看了看撲克臉,撲克臉面無表情地舉着火把目視前方,裝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當然,我是阿慎啊,當然一眼就能看出他有問題。”阿慎盯着撲克臉,故意拉長聲音說道。
“他哪裏有問題?”俞悅接着問。
“時間不多了,我們趕緊走吧。”撲克臉催促。阿慎像得救了一樣,附和說,“是,撲克臉的火把也快熄了,抓緊趕路吧。”
“但是巴圖爾怎麽辦?”俞悅問。“真的要把他扔在這裏嗎?”
這裏是荒漠的地底下,如果把巴圖爾留在這裏,他一定會被凍死餓死。雖然他不是什麽好人,但也不能眼睜睜把他留在這裏任由他自生自滅。
想到這裏,撲克臉說,“把他帶上。”他遲疑一瞬,“等他醒了,還有事情要問他。”
“嗯,我也想問他昨晚是怎麽回事,爲什麽我醒過來就已經在荒漠裏了。”俞悅說道。
阿慎已經不願意再往前,他說,“你看,這洞裏濕氣越來越重,總覺得越往前越通到地底下,我們還是别摻和了。”
“往回走吧。”撲克臉看看俞悅疲倦地樣子,說,“往前走到幹的地方,我們再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