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俘們被收繳了武器,以百人爲單位,狼狽的抱頭蹲在地上,中間被宋軍精銳的士兵看管着。
如何處置這些戰俘,郝仁頗覺頭疼!
“一個字,殺!”常遇春再次直白的表述自己的觀點,建議郝仁悉數殺掉。
郝仁前所未有的,認真的考慮了常遇春粗暴的解決問題方式,此時深深的體會朱重八上位之後,大殺明教教徒的原因。
郝仁伫立在戰俘場地,從那一雙雙滿是怨毒的眼神中,感覺的絲絲寒意,兩萬雙戰俘的眼睛,如同兩萬把利劍一般。
這些所謂的名教徒,已經被歪曲的教義扭曲了三觀,完全處于走火入魔狀态,眼中隻有明尊,根本沒有法度、恩義、情感可言。
爹要是勸他改邪歸正,他們能打爹,娘要是勸他改邪歸正,他能罵娘。想要用常規的方法感化他們,洗掉他們被魔鬼侵蝕的腦髓,可能性基本上等于零。
郝仁感覺這些彌勒教教衆十分可恨,沒有自己的思維,也沒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而是把自己的思維,固化在别人的思想上,成爲别人思維的附庸,被别人從心靈上徹底的捆綁,進而牢牢的控制。
他們的心本是向着光明,可是,卻已經堕入自我固化的無底的黑暗中,萬劫不複。
這些人留着,必然是禍害,他們的存在,早晚還要用原先的手段蠱惑百姓,繼續擾亂地方治安,進而再次挑起作亂的硝煙。
人心不古,非百姓的過錯,而是遊牧民族的殘暴鐵蹄壓迫,固有的漢地的文化被損耗殆盡,漢人等價于驢,身份等同于門戶奴隸,祖先們留下的智慧結晶,早已經被從百姓的心目中所剝離開來,精神無所寄托,故而才相信了妖魔鬼怪。
“子不語:怪力亂神……”劉伯溫試圖從老祖宗留下的智慧結晶,來駁斥俘虜們心中的妖邪,卻被一個大膽的狂徒唾棄。
“呸!”那個人‘騰’的一下從地上站起來,唾棄道:“聖火不滅,光明必駐人間,那些旁門左道,怎麽能和明尊比肩……”
“彭——”
負責警戒的宋軍士兵,以爲俘虜要鬧事,一刀柄将那狂徒打翻在地,呵斥道:“給我老實點!”
“大家都是漢人,天下漢人本一家嗎……”劉伯溫試圖從另外的角度去打開戰俘們的心扉。
“呸!”又是幾個狂悖之徒從人群中冒出來:“郝十三就是明教的叛徒,是漢人的叛徒。”
“他不殺壓迫我們的色目人,反而用他們來打敗我們!”
“他準許儒、佛、道、也裏可溫(傳教士)的存在,是明教十足的叛徒!”
“對!罷黜百家,獨尊明教!”
……
“咣——咣——”
骁勇的大宋衛士,悉數将狂悖之徒一一打翻在地,卻依舊有刺耳的聲音,從戰俘的人群中傳來。
郝仁在宿衛們的簇擁下,伫立在劉伯溫的身後,他知道無論和這些人說些什麽,都是自取其辱。
戰俘們的話實在刺耳,憤恨的郝仁面色鐵青,咬的牙齒咯咯作響。
劉伯溫這個君子型文人,顯然不适合和這些戰俘做交流。
施耐庵輕輕的推開劉伯溫,他因爲氣憤,連胡子都立了起來,憤怒的咆哮道:“倘若爾等成爲北地人的俘虜,此時早已經身首異處,我家陛下素有仁心,想饒恕爾等,爾等狂悖之徒,卻不知我家陛下恩義,在此大放厥詞,以怨報德,難道都想找死嗎?”
“老雜毛!”另一個狂悖之徒挺身罵道:“‘生亦何歡,死亦何哀’,衛教而死,死而無憾!”
施耐庵乃是脾氣暴躁之人,自從他少年時仗劍走江湖之時,罵過他的人,沒聽說有一個活着的,而今大庭觀衆,被人罵做‘老雜毛’,施耐庵暴跳如雷,罵道:“兔崽子……”撸胳膊便要大打出手。
“不得沖動!”郝仁強壓怒氣道:“無故咒罵他人,按照宋律,杖二十!”
郝仁身邊的宿衛領命,像拎小雞一樣,将那咒罵施耐庵的狂悖徒拖了出來,軍棍掄的虎虎生風,直打的那狂悖之徒哭爹喊娘,叫苦連天,卻沒有一句求饒認錯的話語。
“陛下!”施耐庵估計軍帳不能打死人,餘怒未消抱拳請命道:“這些狂悖之徒,魔鬼已經侵蝕了心靈,不知道朝廷的恩義和法度,更沒有一點禮數可言,臣奏請将他們悉數斬首示衆!”
常遇春聽聞又要殺人,眼中放光,摩拳擦掌的附和道:“末将願意請旨行刑!”
劉伯溫也進言道:“戰俘狂悖,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郝仁熱血上頭,知道這些人已經無可救藥,非常痛恨這些人,他隻要輕輕的點一下頭,這些讓他痛恨的人,将會徹底在世界上消失,甚至連本朝寫的曆史,都要模糊掉此事。
這些禍害留着,很可能給自己造成悔恨:因爲殺人太少而丢棄江山。
可是,這是兩萬條鮮活的生命啊,腦袋砍掉了,就再也長不出來,他們也有自己的父母、家室,也是兩萬名充足的勞動力。
郝仁面部表情輕輕的抽搐了一下,喉結上下翕動,他連續咽了三口唾沫,希求自己能找到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留下這兩萬條的人命。
而施耐庵等一應文武官員,卻都翹首期待着,期待着郝仁輕輕的點一點頭,衆人便皆大歡喜了。
“華夏已經經曆太多的苦難了!”郝仁在處理這個問題,經過三次吞咽唾液,強壓憤怒而改變了自己的沖動,決定隻殺掉其中的害群之馬:“值百抽一,殺人不超過二百名,以戰犯罪論處。此事就交給劉伯溫大人全權處置吧!”
“陛下,我可是刑部尚書啊!”施耐庵不能親手懲處咒罵他的人,心中不爽,抱怨道。
“你下手太重,就去給劉伯溫做助手吧!記住,挑其中冥頑不化者殺!”郝仁叮囑道。
“那剩下的人怎麽處置?”劉伯溫請示道。
“剩下的人以戰犯從犯論處,披甲帶鎖,發北地屯墾!”郝仁吩咐道,又道:“召丁普郎、鄒普勝、劉福通來軍中見駕!”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