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德臣的關系與郝仁比較微妙,對于郝仁的忠心,從少年時候就開始了,可謂是根深蒂固。
郝仁攻占廬州時候,将餘阙的家眷盡數俘虜,一家人忠于蒙元,想跳井死節,郝仁不忍心看老弱婦孺如此凄慘,反而以護送餘阙家眷去安慶爲由,查看一路的情況,爲日後攻占安慶做準備,也正是郝仁與餘阙不沾親、不帶故,如此行事,直接引起蒙元對餘阙的猜忌,也爲餘阙日後戰敗能降埋下伏筆。
而這個餘德臣跟着郝仁一路從廬州走到安慶,結果又以人質的身份,被郝仁從安慶重新帶回了廬州,那時,郝仁對繁體字認識不多,一本《孫子兵法》不知道被這個少年參軍在枕邊讀了多少遍,二人年齡差距不太大,餘阙醉心與官場,無暇顧家,餘德臣在女人堆中長大,一來二去,卻與郝仁這個如兄如父的紅巾賊酋,情同莫逆。
當初大戰和州,戰場形勢僵持不下,餘德臣一介少年文弱書生,提三尺寶劍,親帥十數名随從、文吏上戰場支援郝仁,郝仁當時料定必敗,讓餘德臣與劉伯溫新近歸附之人自顧逃命,反而更加加深了餘德臣對他的敬重。
郝仁東擊揚州之時,怕餘德臣戰死軍中無可牽制餘阙,留餘德臣在壽州搞水稻雜交育種,又因餘德臣在安慶頗得民心,慶豐軍得安慶之時,郝仁爲了便于對安慶的統治,又将餘德臣調往安慶,出任安慶知府,餘阙卻抛棄一切官職,一邊接過兒子作物育種的花粉,一邊閉門思過。
而安慶的軍政大權,卻實際掌握在施耐庵和張破虜的手中,餘德臣不過挾父親威名,作爲一個花瓶,讓安慶百姓安心罷了。
而如今,施耐庵出任大宋刑部尚書并入内閣,張破虜又随駕出征江南,這個昔日的花瓶,卻成爲安慶真正的第一主官。
“十三叔被困江南,危險重重,安慶城與十三叔被圍之地最近,我等應該盡城中守備軍和屯墾軍,去湖口救援十三叔!”餘德臣在安慶的府衙,焦急的與一應手下商議道。
安慶守備胡破軍抱拳道:“城中戰兵已經盡數被破虜将軍帶走,而今城中隻有守備軍七千,昔日老大曾有命令,城防軍隻負責防守城池,不許出城作戰。”
“哎,胡哥,”餘德臣畢竟年輕,對戰局比較悲觀,無奈的拍着椅子背道:“倘若十三叔戰勝脫圍,一切皆好,倘若十三叔有難,我等就是守住這安慶城,有能有什麽大用呢?”(餘德臣一直叫郝仁叔,叫郝仁手下的一應兄弟哥哥)
“老大作戰,向來留有後手,如今老大戰事雖然不利,大軍卻背靠湖岸紮營,敵方水軍強大,而我軍6軍強大,陳友諒充其量可破我水軍,大宋還有反敗爲勝的機會。”
胡破軍畢竟是穆家寨出來的早期兄弟,跟随郝仁的日子長,郝仁被圍,他雖然着急,卻也心中感覺老大并不容易戰敗,又道:“安慶乃鎖控西面的咽喉重鎮,陳友諒垂涎已久,而今大宋主力盡困江南,陳友諒必然分兵攻取安慶,倘若安慶有失,不但都城廬州門戶大開,而老大在江南大營的右翼也暴漏出來,老大危已!我等應該召集墾兵集結于安慶,防備陳友諒趁機攻城,确保安慶城萬無一失,保護江南大營的右翼安全。”
餘德臣隻是年輕些,經驗不足,郝仁大軍處于頹勢,一時心中着急亂了分寸,如今經安慶守備胡破軍提醒,心中頗以爲然。
“不要誤了農時,先抽調三分之一的墾兵入城協防,倘若敵軍真來攻打安慶,廬州尚有徒單大人的車兵可以救援!”餘德臣道。
安慶知府與安慶守備大人剛剛聯名起草征召墾兵文書,由快馬下下去,陳友諒大軍進攻的消息,卻也送到知府府衙。
“報!”哨探快馬飛奔進來道:“知府大人,敵将苗美率領五萬大軍渡江而來,前鋒已經攻占宿松,大軍不日便可進抵安慶城下,還請知府大人早作準備!”
“傳令,第一批征召的墾兵不必來安慶彙合,立即增援江心洲炮台,餘下墾兵,一概放棄農活,盡數入安慶城協防!令八百裏加急,火趕往廬州禀報于内閣大人廖永安處,請廬州增兵救援安慶!”餘德臣經胡破軍提醒,早已心中有數,聽聞敵軍進攻,并不顯得慌張。
不但安慶城不能丢,就是連安慶城外的江心洲炮台也不能丢。
一旦江心洲失守,敵人就可以突破慶豐軍在長江上遊的防線,向下可威脅大宋沿江兩岸的城池,而且還可登長江南岸,直接切斷郝仁湖口大軍的後路。
江心洲橫劈長江,兩側都是航道,與安慶城互爲犄角,江心洲上的火炮,能夠封鎖兩側的長江航道,戰略意義及其重大。
駐守江心洲的是吳六奇江防軍的三個千戶(江防軍建立之初,早有定制,此處守軍以防禦爲主),一個火器千戶,由上萬戶劉破國統領。
就在增援江心洲的墾兵渡江登洲之時,苗美的水軍遮天蔽日順江而下,兩軍并不試探,直接進入白熱化血戰。
一時間,炮彈橫飛,硝煙滾滾,而正在此時,江南一聲号炮響,郝仁派來增援江心洲的戰兵李宗可部,也已經殺到,一場激烈空前的大宋、大漢之戰,全面打響。
南路軍常遇春、鄧愈戰于饒州,北路吳六玖、張天佑、楊彪戰于信州,兩路打軍都在猛攻陳友諒的城池。
而郝仁親自都帥的中路軍,卻因爲敵人過于強大,将進攻之戰,活生生的打成了防守之戰,戰場便開了三處,都在大宋的土地上。
安慶城一處戰場由餘德臣、胡破軍對苗美的步兵,江心洲一處戰場,由劉破國、李宗可對苗美的水軍。湖口一處,郝仁的主力對陣陳友諒軍主力。
而且中路軍劣勢明顯,不但戰場列在自己的邊境,地方的戰船、甲士數量都遠遠多于己方,丢失了沿江的宿松縣,又耽誤的安慶墾兵的農時,一切讓郝仁覺得惱火。
而更令郝仁惱火的是,陳友諒的大樓船結成密密匝匝的營寨,就圍在湖口水軍營寨外的深水處,甲闆上的大漢士兵,編排出不堪入目的話語,齊聲呐喊叫罵,那話語,壯士聽了舉陽,寡/婦聽了臉紅。
别說郝仁現在當了皇帝,就是平頭百姓,被強鄰堵着門口叫罵,這也是一件讓人極其難堪的事情。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