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州尚有多少人馬?”郝仁問盛文郁道。
盛文郁此時正一口氣喘的不勻,并未發出聲音,隻是伸出來三個手指頭,仿佛是在打啞謎一般。
三萬?
郝仁又腳趾頭想,颍州也不可能是這麽龐大的軍隊數量。
自劉福通北伐之後,龍鳳掙錢在淮南的兵馬總數,估計也就這個數。颍州背靠慶豐軍,劉福通将他視爲自己的戰略後方,倘若劉福通在颍州屯兵三萬,這簡直就是防備着慶豐軍,那還救援什麽。
“想不到劉福通大帥馳騁淮南數年,破鞏蔔班、殺答失八都魯,蒙元大軍聞其名兒喪膽,颍州乃劉大帥起兵之地,如今卻僅有三千兵馬!”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郝仁不由得慨歎道。
“三,不足三百人!”盛文郁終于喘勻了氣息,無奈道:“救援汴梁,全靠郝大帥了!”
三百人?這不是搞笑嗎?
要穿過重重的敵占區去救援汴梁,盛文郁可不是當年的郝仁,憑借一招‘虛張聲勢’,以七百馬夫就能占領壽州城。三百人,尚且不夠察汗帖木兒塞牙縫的。
難道全靠慶豐軍的兵力,去救援劉福通嗎?這對慶豐軍又又什麽好處呢?
郝仁聽聞盛文郁隻有這一點的兵馬,不由得一陣頭疼,禁不住的搖頭一聲歎息,卻見劉伯溫頗爲嚴肅的看着他,微微的搖頭。
郝仁知道,這是劉伯溫在暗中爲自己支招,想必劉伯溫已經以他敏銳的頭腦,爲郝仁盤算好了救援汴梁的得失厲害,叫郝仁不要出兵救援汴梁。
壽州太守餘阙押解軍糧在此,見氣氛尴尬,質問盛文郁道:“汴梁距離蒙城距離何其遙遠?如此緊急時刻,調配兵馬哪裏還能來得及?”
餘阙整一下胡須,又數落道:“當初我家主公修路之時,計劃将緻富路一直修抵汴梁,偏偏你家劉大帥不肯答應,如今危難了,卻要讓慶豐軍,踏着泥濘漫長的土路,去救援與他嗎?”
餘阙直言不諱的發表自己的意見,不想救援劉福通,任憑劉福通的龍鳳政權被蒙元大軍殲滅。
餘阙本是蒙元的二品大員,在他看來,各路義軍,除了慶豐軍,都是賊,自然不希望慶豐軍耗費自己的力量,去救援他眼中的賊了。
而且,餘阙所言不虛,當初郝仁修路的時候,就曾前瞻性的想把路一直修到汴梁,郝仁本意就是滲透自己的力量,戰時可以快速調度兵馬,平時慶豐軍的各種商品,也可以從這條路一直運抵北方,可惜此事與劉福通商議之時,劉福通并未同意,所以慶豐軍的路,向北隻修到了蒙城。
早知有今日的用處,何必當初!可是,龍鳳政權隻有劉福通一手遮天,盛文郁這個二把手,居然沒有決策權力。
“哎!”盛文郁一聲歎息,無奈道:“總不能看汴梁一城百姓,慘死在蒙元的屠刀之下吧!”
“這位大人無需多慮!”餘阙道:“察汗帖木兒向來軍紀嚴明,就算汴梁被破,斷然不會難爲汴梁的良民百姓!”
“那我家陛下和太後,以及數千的大臣和眷屬呢?”盛文郁反駁道:“難道察汗帖木兒的屠刀還能放過他們嗎?”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餘阙畢竟是文人,表達的比較委婉,言外之意,附賊者該死,隻不過變化了一種相對舒緩的語氣,沒有直接說:‘活該’罷了!
盛文郁聽聞餘阙的說辭,氣的白眼隻翻騰。他是來求救的,并不是來和郝仁的手下将領們吵架的,倘若一言不和,再打将起來,救兵之事,算是徹底泡湯了。
廖永安抱拳道:“主公,朱重八的軍隊尚且在旁,陳友諒的大軍,也在南方時刻窺觊我城池,如今大軍在蒙城,離開故地尚且不遠,倘若我軍遠救汴梁,恐怕陳友諒要在南方發難,慶豐軍三線用兵,恐怕難以取勝,而且汴梁道路崎岖,救援也未必來得及!”
廖永安沒有當着盛文郁的面兒,明确表示應不應該救援汴梁,倒是将慶豐軍面臨的實際情況,和盤托出,等于沒有表态,卻讓盛文郁實際了解到慶豐軍的難處。
郝仁雖然是慶豐軍的大元帥,他向來沒有獨斷專行過,手下的重要鎮守大員的意見,他必須要聽取,如今幾個大員主要表示不救援汴梁,這和郝仁的本心,有很大的差别,因而他沒有按照手下的意見,直接回絕盛文郁。
盛文郁見郝仁遲疑不決,知道慶豐軍确實有自己的難處,也知道郝仁正在進行劇烈的心裏鬥争,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淚俱下道:“大元帥,陛下乃與大元帥有師徒名分,劉福通大帥與大帥又有金蘭之交,望大元帥念及昔日情誼,救汴梁一救!”
盛文郁在龍鳳政權的地位,不比郝仁低,而且從年齒上論,足夠做郝仁的長輩了,郝仁拉起地上的盛文郁,不溫不火道:“盛大人遠來辛苦,切先到軍營中用些酒菜,慶豐軍此時卻有難處,此事我們稍後再議!”
“大帥,救兵如救火,刻不容緩,大元帥早做決斷,遲了恐怕後悔不及!”盛文郁被陳達引領下去之前,尚且苦苦規勸,唯恐郝仁做出不救援汴梁的決斷。
“施耐庵老先生,你是什麽意見?”郝仁見盛文郁已經走遠,才問欲言又止的施耐庵道。
“出言不就汴梁者,實乃目光短視之輩!”施耐庵十足的傲氣,大放厥詞,言辭刻薄,一句話,幾乎将幾位剛剛發表态度的大員,統統打擊一番。
“這——此言從何說起呢,汴梁……”餘阙反駁道。
郝仁料定施耐庵語出驚人,必然有十足的見地,擡手阻止幾位大員的插言:“老先生說下去!”
施耐庵整理一下衣衫,振振有詞道:“龍鳳與慶豐,同屬紅巾派系,不救援汴梁,恐怕要留下‘見死不救’的惡名,此其一也!其二,劉福通占據汴梁,尚且與我軍遙相呼應,可以牽制大批敵軍,倘若劉福通敗亡,日後大軍北伐,恐怕慶豐軍要獨自面對北方蒙元強大敵人,這不符合慶豐軍的利益。其三,倘若大軍未至汴梁,劉福通已經敗亡,大軍可以南返,主公空得仗義仁義之名,倘若真的救下汴梁,龍鳳政權實力已經消亡殆盡,慶豐軍捏龍鳳君臣在自己手中,其人不是任憑大元帥左右?其四,陳友諒實在不足爲慮。下官經略安慶日久,就算陳友諒以百萬大軍來攻,在沒有援軍的情況下,安慶至少可以支應半年之久,何況主公已經派水軍封鎖了鄱陽湖和長江,江南江北之地,短時間内,陳友諒不可能奈何慶豐軍地盤,若不給陳友諒可乘之機讓其瘋狂,日後主公将以何爲口實,滅掉陳友諒而一統華夏?”
慶豐軍救援汴梁,面對最大的威脅就是陳友諒襲擊後方,施耐庵坐鎮安慶日久,了解敵我虛實,分析起來,入木三分,雖有偏頗過激之處,整體所言并不虛妄。
廬州太守羅本素有仁名,施耐庵話音剛落,他便抱拳道:“下官支持施太守所言!”
廖永安抱拳:“慶豐軍北援汴梁,最大的威脅乃是陳友諒,既然陳友諒不足爲慮,下官也支持施太守所言。”
“傳令三軍!”郝仁命令道:“不等付友德的大軍了,今日便破朱重八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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