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全然不似三年前張明鑒所占之時,如今整個城市的街巷面貌爲之一新,百姓穿着靓麗華美的服飾,精神面貌都寫在飽滿熱情的臉面上。
郝仁連日海波蕩漾,精神略顯疲倦,在揚州百姓的熱情歡呼聲中,他精神爲之大振,他在付友德及一應參軍的陪同下,頻頻向歡迎的百姓揮手緻意。
揚州一城的百姓,總算沒有忘記,是郝仁将揚州百姓,從吃人的張明鑒手中解救出來,使得揚州三年沒有戰事,在慶豐軍寬松的政策下,城市想不發展都難,但是居民的戶籍就新增了十萬戶(包括崇明州的屯墾)。
郝仁在扶桑時,大軍所過村鎮,沿途百姓無不瑟瑟發抖的跪地迎接,讓郝仁很有一種君臨天下的感覺。不過,郝仁還是喜歡這種百姓夾路招手的歡呼聲。
他不喜歡給别人下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郝仁雖然喜歡那種萬民跪地歡呼的感覺,但是,他卻不想讓自己治下的百姓,再行那帶有屈辱性的禮節,也不想高高在上,欺壓在治下百姓的頭上。
不需要說太多的話語,百姓百姓對郝仁的擁戴,都寫在熱情洋溢的臉上,百姓的心聲,都通過呼喊的口号中,自然的流露出來。
民心所向,揚州無憂!
揚州太守府衙,慶豐軍敵我态勢的輿圖,高高的懸挂在牆壁上,郝仁靠着一把太師椅上,聆聽慶豐軍高級将領對慶豐軍的敵我态勢的分析。
“朱重八自開化兵敗後,渡江北上投靠在山東益都的毛貴,在取得毛貴的信任後,殺毛貴而自立,山東之地,盡被其所并。進而帥軍南下,剛兼并了張士誠的土地,末将以爲他會沿着大運河南下,所以自崇明返回揚州,剛得到蒙城路總管吳六玖快馬通報,朱重八大軍正在向宿州一代集結,恐怕要攻打郭天叙大帥的地盤!”付友德站在輿圖前,指着輿圖大聲彙報道。
郝仁聽聞向來敦厚老實的毛貴,居然死在朱重八的奪權内耗之中,心中萬般憤怒,但是,他卻沒有發作:
“劉福通乃是天下兵馬大元帥,難道他坐視朱重八倒行逆施,屠戮我的結拜兄弟而不管不顧嗎?”
付友德又指着汴梁的輿圖道:“劉大帥自三路北伐以來,将大批的蒙元軍隊牽制在北方,劉大帥趁機光複了汴梁城,兵馬大部分都被蒙元的軍隊隔絕在北方,劉大帥如今手下也不過數萬人馬,爲了保持東路軍的存在,也隻能默認朱重八就任山東行省平章了。”
郝仁摸着下巴,隻是沉思不語。
劉福通的中路、西路兩軍,數十萬兵馬被隔絕在北方,劉福通雖然占據汴梁,實現南宋還都汴梁的夙願,威震華夏,不過,劉福通此時實際控制的兵馬,已經極其有限了,而且劉福通的軍令,在各軍之中,已經不能夠得到很好的執行了,外放的大軍,連劉福通自己也調度不動了。
郝仁本就與朱重八解不開的梁子,毛貴又是他昔日并肩戰友,結拜兄弟,居然慘死在朱重八手中,而淮北乃是郝仁的渡海盟友張士誠的故地,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郝仁都得和朱重八再大戰一場。
“西邊的天完政權,已經不複存在,陳友諒先殺反叛的倪文俊,自立爲丞相,如今又殺天完皇帝徐壽輝,盡并天完故地,建立大漢政權,入巴蜀的倪文俊部将明玉珍,以陳友諒篡權,燒巴蜀棧道,自立爲大夏皇帝。”
付友德續道:“朱重八雖然襲殺毛貴,欲與慶豐軍挑戰端,其不得民心,不足爲慮,如今慶豐軍的心腹大患,就是陳友諒建立的大夏政權。陳友諒乃狼子野心,如今慶豐軍的江南、江北之地,有大片土地與其接壤,倘若戰端一開,恐怕整個慶豐軍的地盤,都要不得安甯了!”
在整個元末,郝仁又數次與陳友諒、朱重八接觸的機會,很多次,碾死他們,就像是捏死螞蟻一般的容易,如今這二位,卻都已經羽翼豐滿,成爲慶豐軍的心腹大患了,真是世事無常,也是婦人之仁,留下的無窮的禍患。
郝仁目光如炬,隻是肯定的點點頭,問道:“江南什麽情況?”
“方國珍不得民心,渡船出海催逼百姓太狠,溫州三路之地,在大元帥出海不久,就已經向杭州太守俞通源投降,東路軍都督常遇春、處州軍總管胡深兩軍,月餘平定溫州、台州、廣甯三路之地。”
“如今常遇春在哪?”郝仁關心的問道。
郝仁留在江南留下兩支開疆拓土的大軍,第一位就是常遇春,郝仁特别關心這位股肱之臣。
付友德續道:“在江南總治廖永安的協調指揮調度下,兩軍繼續南下,平定了蒙元福建行省平章陳友諒,如今兩軍駐紮在福州!”
郝仁根本沒有料到,自己離開中土這半年的時間,中原大地發生如此巨大的變化,倘若不是自己及時的從扶桑抽出身來,恐怕慶豐軍将會在中土遭遇巨大的挫折。
是的,朱重八畢竟是篡奪着,在其手握屠刀的淫威下,毛貴的不少故将會受其裹挾,而暫時屈服于朱重八,倘若郝仁親自都帥大軍前去平定,恐怕這些将領,将會紛紛歸順慶豐軍,朱重八将會再次成爲孤家寡人,再此慘敗在慶豐軍的手中。
陳友諒也是篡奪着,地盤雖大,地位也不穩固,就算是其地界與慶豐軍邊界最多,郝仁早已經百千精兵良将駐守,陳友諒一時也不能奈慶豐軍何。
何況天完政權中的趙普勝、李普勝,素來與郝仁交厚,而且尚有廖永安的弟弟廖永忠在彼處卧底,大漢軍也并不可怕。
可怕之處在于慶,豐軍的地盤再次擴大,長江南北各路之軍,及其分散,又在扶桑之地,分兵兩萬有餘,郝仁身邊的直屬軍隊,不過萬餘,慶豐軍的大軍很難在短時間内集結大規模的軍隊。
單是一個朱重八,或單是一個陳友諒,都不可怕。
倘若朱重八與陳友諒相連接,東西兩路進攻慶豐軍,縱然郝仁有精兵強将駐守緊要之地,在連線夾擊之中,恐怕慶豐軍難免雙拳難敵四手,顧此失彼。
一次渡海作戰,短短六個月的時間,強大的敵人已經再次形成,足以撼動慶豐軍的根基,如何破解這個危局呢?
郝仁的眉毛不禁凝成了疙瘩,陷入長久的沉思。
郝仁站在輿圖前,鑽研了許久,蓦的命令道:“傳令!俞通海的海軍自和州出發,入鄱陽湖與吳六奇彙合,掌握鄱陽湖南端與安慶的治水權,不許大漢軍的一條戰船踏上鄱陽湖東岸!”
“諾!”
“調駐紮的建康的徒單鈞的拐子馬渡江北上,即刻到廬州與我彙合!”
“諾!”
慶豐軍元帥府的宿衛,片刻間跑出去了數撥人馬,到各地傳達郝仁的調度命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