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六奇、福童都帥慶豐軍江防軍水軍,幾乎兵不血刃,攻破餘杭,福童分兵攻臨江,吳六奇則都帥江防軍,沿着錢塘江順流而下,與逆江而上的俞通海水軍彙合,完成對杭州城的四面合圍。
楊通貫雖然被慶豐軍擊潰,杭州守軍已然有數萬之多,而且有堅城爲屏障,慶豐軍一時很難攻克。
反正杭州已經輸孤城一座了,郝仁也不忙着進攻,攻破杭州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楊通貫大人,我家主公念你舅哥的身份,網開一面,允許你放下兵器投降!”
“城内的守軍聽着,慶豐軍不殺俘虜,隻要你們放下武器投降,慶豐軍大元帥一概不殺!”
……
負責招降的慶豐軍士兵,在城外下用鐵皮喇叭對着城頭高喊勸降的話語。
楊通貫鐵了心要與慶豐軍拼個魚死網破,對慶豐軍的勸降,熟視無睹。
“開炮!”楊完者一聲令下,城上的炮彈傾斜下來。
待炮聲過後,慶豐軍的士兵,又從壕溝内伸出喇叭,大聲勸降道:“城内的守軍聽着……”
三百步外,一支馬隊簇擁着一應騎将,郝仁帶着一應文武,查看敵人城防情況,将城上、城下的情況,全部看在眼裏。
“楊通貫是鐵了心了負隅頑抗,看來,我們必須要打一場攻城戰了!”廖永安建議道。
“我聽聞楊通貫軍紀敗壞,而且爲人跋扈,隻要我們圍住城池,不出三五日,敵人必出内亂!”郝仁精神矍铄道。
“掃帚不到,灰塵不會自己跑掉,我們還是應該做點什麽啊!”參軍俞通源道。
“把改造好的俘虜,先放回去二百,去動搖他們的軍心!”郝仁命令道。
二百俘虜,被垂下的繩索拉進杭州城内,沒片刻,二百個鮮活的頭顱,被抛出城外。
楊通貫再次用實際行動證明,他甯死不降。
慶豐軍圍困杭州三日,第三日一早,城門忽然大開,江浙行省丞相達識帖睦迩,帶着一應文武打着白旗,捆綁着楊通貫、蔣英等六七個苗軍将領,正式向慶豐軍請降。
郝仁圍而不攻,以爲城内會生兵變、内亂什麽的,甚是會有整軍出來投降的情況,也是曾經設想過無數各敵人内亂的情況,達識帖睦迩親自捆綁楊通貫投降,這是讓郝仁始料不及的。
楊通貫戰場上督戰殺死好多友軍,與友軍結下深厚的梁子,這些友軍潰退回杭州,怕遭到楊通貫的報複,紛紛向達識帖睦迩告楊通貫的狀,惡語中傷楊通貫。
而且楊通貫平素跋扈慣了,絲毫不把達識帖睦迩放在眼裏,尤其飛山蠻的軍紀敗壞,在城内大肆擄掠财貨和女子,連達識帖睦迩也禁不住,眼看着杭州城沒有毀在紅巾軍手中,卻要毀在楊通貫手中。
達識帖睦迩于是埋伏了甲士,邀楊通貫等幾個飛山蠻統領議事,将飛山蠻主要将領,一勺燴了,帶着一應文武,開城向慶豐軍投降了。
城門既開,郝仁一聲令下,胡大海、耿再成、徒單斛、俞通河騎兵,裹挾着達識帖睦迩,立即殺入城内,對不肯歸順的敵人進行清繳,經過短促的搏殺,将慶豐軍的軍旗插在了杭州頭上,杭州徹底光複。
宿衛在郝仁身旁的一應文武,見敵酋被綁赴在眼前,群情激奮,常遇春拔出腰刀,帶頭喊道:“殺了他!”一應文武,紛紛附和,欲殺了一應敵酋,以圖後快。
調戲一戰,慶豐軍損失過萬人,各軍都有損失。
楊通貫如今被擒獲,尚且仰着高傲的頭顱,一副要殺便殺,要寡便寡的樣子。
郝仁一揮手,一應文武,紛紛停止聒噪,郝仁才道:“松綁,擺酒!”常遇春領命,尚且心有不甘,一副兇相,割斷了楊通貫的綁繩,宿衛們早搬過來兩張方桌,擺滿了酒食。
楊通貫活動了一下酸麻的手腕,掃一眼桌上的酒食,冷哼一聲道:“郝十三,少跟我玩這一套,要殺便殺,要寡便寡,我楊通貫要是皺一下眉頭,就算不得好漢!”
郝仁率盤膝坐在桌子的一側,指了指對面的位置道:“娘家貴客,平素請都請不來,既然今日來了,那就先喝酒吧!”
郝仁對待敵人,不打、不罵、不殺、不勸,反而與楊通貫論起來親情,楊通貫丈二和尚摸着不着頭腦了。
“你我恩怨,暫時先放在一旁,今日不論敵我,也不論勝敗,隻是喝酒,舅哥隻管坐上來,我們以酒論英雄!”郝仁又平靜的又勸道。
楊通貫也是好酒之人,自負酒量不淺,但是,他絕對不僅是因爲饞酒,确實感覺這個對手,實在有意思了,這是要鬥酒嗎?
“哈哈!”楊正泰揚天哈哈大笑道:“有點意思?有點意思?我喝多少,你能陪多少?”
“醉倒算喝多!”郝仁肯定的說。
侍衛在一旁的常遇春,心中非常氣惱,怒氣沖沖道:“主公當真不殺他嗎?士兵們拼死沖殺,到最後,都成了你的家事,日後将士們如何肯爲主公再效命疆場?”
郝仁并不理會常遇春,隻是一揮手,讓常遇春退下了。
楊通貫的幾個手下,看見郝仁這桌是招待娘家客人的上坐,有兩個和楊通貫沾親戚的飛山蠻将領,居然舔着臉,也要來坐,被楊通貫一瞪眼,吓了回去。
郝仁确實與楊通貫大碗連幹好多碗,二人都刻意對楊通貫的生死避開不談,聊了一些家常,也從郝仁安慶拐走楊正泰軍聊起,又聊到杭州破城,二人有說有笑,倒似久别重逢的兄弟一般,頗有幾分惺惺相惜。
郝仁已經有些醉了,但是他還沒有忘記給這場斷頭飯,做個收尾。他輕描淡寫道:“舅哥,對不住了,你必須得死!”
“我也沒想活!”楊通貫至始至終,也沒有想過屈服,隻要不死,就會血戰到底,他料定自己必死。笑道:“我若在,飛山蠻你永遠也不會征服,因爲我楊通貫,從來都不會屈服于任何人,包括你,我的‘好’妹婿。哈哈——”
“你我親戚一場,我念你是一條好漢,有何要求,盡管提,我盡量滿足你!”郝仁頗有幾分悲戚的說。
“哎!”楊通貫收起自己的桀骜,人之将死,一聲歎息道:“可惜我從家鄉帶出來的子弟兵,被我損耗殆盡,楊通貫恐怕無顔面對江東的父老了,他們與叔父(郝仁的嶽父楊正泰)同宗,我料想妹婿一定會善待他們!”
郝仁有些不喜歡這種道德捆綁式談話,頗覺不爽,但是他還是壓住憤怒,冷冷的說:“我會善待所有追随我的人!”
“那好!”楊通貫似乎很滿意,郝仁一語雙關的承諾,又道:“我聽聞蒙人有一種說法,人若是不流血而死,靈魂能夠升天與天地同在,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想斷頭,希望妹婿能夠賜我不流血而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