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仁聽見身後的一聲皮肉碰撞的脆響,緊接着,就聽見道衍和尚“哎呦”一聲慘叫。
周颠并沒有去打郝仁,而是直接一巴掌拍在道衍和尚光秃秃的腦門上,聲音異常的清脆,道衍的慘叫聲異常凄慘。
道衍和尚高呼:“師兄救我!”呼郝仁來就他,他卻撇下酒杯,繞着圓桌拔腿就跑,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正式上演。
周颠口中兀自“兔崽子,兔崽子”的罵聲不斷,緊追道衍和尚不放。
他追打道衍和尚,不似追打郝仁。打郝仁的時候,隻打屁/股,需要周颠彎腰,速度自然要慢,而周颠此番追打道衍,瞄準了道衍和尚光秃秃的腦袋,不需要彎腰,速度極其的快,三步兩
步,追上去,“啪啪啪”,連續三聲脆響,道衍和尚,腦袋上已經多了二十個鮮紅的手指印。
“哎呀!師父,别打了!”郝仁跺腳疾呼,卻也素手無策。
堂堂的慶豐軍大元帥,設宴款待士子,讓周颠這一鬧騰,還成何體統了?
“攔住我師父!”郝仁命令道。
滿座的士子和帥府的女兵,紛紛出來拉架。
郝仁又覺得師父可憐,又怕手下傷了周颠,又大呼:“千萬别傷了我師父!”
周颠身體力量出奇的大,速度也出奇的快,所有拉架的人,想攔住周颠,又怕傷了大元帥的師父,根本攔不住周颠。
周颠好就好在一點,隻打徒弟,不打外人,前來拉扯的人,都被他甩在一邊,隻顧着追打道衍和尚。
“好好的和尚你不當,做什麽官?”周颠兀自碎碎念的罵着,追上“啪”的一聲,又打在道衍和尚的腦袋!
道衍和尚及時困窘,也顧不得斯文不斯文,隻顧着玩命的跑,邊跑邊喊:“哎呦!哎媽呀,殺人了!”
“秃腦亮,亮晶晶,不打你,還打誰?”周颠追上去,又是清脆的一巴掌。
“我明明就是神仙,打死你個龜孫兒凡人!”
“啪啪!”
“哎呦!哎媽呀!”
周颠畢竟年紀大了,又是疾病纏身,不似幾年前身強力壯,沒片刻功夫,卻已經氣喘如牛,依舊死追着道衍和尚不放,郝仁見師父如此,既心疼,又心酸。
“師弟,你且帶上頭巾試一試!”郝仁見周颠隻打道衍和尚的光頭,不由得扯過一儒士的頭巾,‘搜’的一下丢給飛跑的道衍。
道衍隻顧着圍着桌子跑,此時被打急,也顧不得僧人不僧人,儒士不儒士了,将儒士巾兜頭套在腦袋上。
“師兄,貌似有用,老先生不打腦袋,改打屁股了!”道衍和尚邊跑邊喊。
“打死你個龜孫兒,打爛你這一身衣服!”周颠叫喊着,死追不放。
“嗖”的一聲,郝仁将一領錦袍丢給道衍,喊道:“師弟,你且穿上衣服試一試!”
古代的衣服是袍子,道衍也顧不得那些,将衣服胡亂的披上,周颠屁股也不打了,卻基本上快要趴在地上了,想用巴掌去打道衍和尚的腳:“打爛你這一雙破僧鞋!”
“大元帥啊,救命啊!”道衍這回真是快瘋了,他總不能停下來換鞋啊,這樣還不得讓周颠逮着,活活的打死啊?
周颠這回的速度确實慢了許多,估計也是累了,或許也知道這,樣追不到道衍了。
郝仁趕緊趁着機會,拉着周颠,挂着哄孩子一般的笑臉道:“老神仙,老神仙,歇一歇,歇一歇吧!”
周颠點總算遇見有認識他這個‘神仙’,停住了腳步,漏出黑洞洞的牙槽,挂着十足的笑意,傻笑着沖衆人揮手:“嘿嘿,我是神仙,我是神仙!”
郝仁見周颠受用‘神仙’這二字,趕緊順着此處轉移話題,爲道衍解脫,又哄孩子一般的說:“老神仙,今日何故下凡到此啊?”
周颠撓着腦袋,努力回想,卻感覺自己頭腦一片空白,自言自語道:“哎呀?我是爲何下凡到此呢?哎呀?我是爲何下凡到此呢?”
郝仁見周颠又陷入痛苦的冥想之中,真怕給周颠累壞了,趕緊拉着他往後院走,邊走邊說:“老神仙下凡,自然是要享受人間的香火了!”
周颠此時已經徹底糊塗了,連郝仁也不認得了,他感覺郝仁說的有道理,傻笑道:“老神仙下凡,就是享受人間的香火供奉的!”
“陳達,快給老神仙擺祭壇,焚香祭拜!”郝仁趕緊吩咐陳達,在别院子擺香堂祭祀。
滿院子的儒士們,紛紛全部傻眼了,大元帥什麽時候,還玩《子不語》了?
郝仁回身跟滿院子的儒士們抱拳告歉:“今日,怠慢了各位儒士,家師恐怕已經來日不多,人,都有老的那天,請各位儒士包涵!”
郝仁說完,也不管滿院子的驚訝的儒士,徑直攙扶着周颠,去了别院子。
道衍和尚摸着火辣辣的腦袋,自言自語的抱怨道:“早知道換了衣服就不打,我又何苦呢?”
周颠已經走出老遠,還回頭對道衍和尚怒吼道:“兔崽子,我見你光頭一回,我就打一回!”吓得道衍,趕緊将儒巾戴在頭上,再也不敢摘下來。
道衍禁不止淚眼汪汪:這和尚是再不敢當下去了,還是還俗吧!
看這架勢,周颠确實來日不多了,郝仁真的陪周颠瘋了起來,在别院中擺起了香堂,倒真把周颠當神仙一般的供奉起來。一應色侍衛,和郝仁自己,扮做十足的香客,對周颠又叩又拜的。
“老神仙,對此處的香火可否滿意?”郝仁恭敬的矗立在周颠身邊,恭順的問道。
卻見周颠淚眼婆娑,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又明白過來了。
“徒兒,師父老了,不知道怎麽就得了這個怪病,師父讓你受苦了?”
“師父!”郝仁哽咽着,心中不禁一陣悲觸,眼淚禁不住的從眼角滑落下來。
周颠一輩子嘻嘻哈哈,從未說過一句的正經話,郝仁見周颠如此,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回光返照,周颠要死了。
“師父,一日爲師,終生爲父,這都是徒兒應該做的!”
“哎!”周颠望着眼前的供桌香煙缭繞,下面的宿衛依舊當神仙一樣給他叩頭,歎氣道:“也真是難爲徒兒了……聽說你又要南征了?”
“是的師父,杭州的達識帖睦迩已經擊敗朱重八的軍隊,如今正集結軍隊,想收複是去年占領的土地,我必須親自率領軍隊,将他們徹底擊潰!”郝仁回道。
“這一去得多久啊?”
郝仁不想隐瞞師父,直言道:“這個說不好,沒準一年,也沒準兩年,如今北方沒有威脅,我應該是要将全部的敵人消滅掉,才能班師回來吧!”
郝仁說的這個全部威脅,當然包括朱重八,隻是他不想讓師父知曉明教内部的争端。
“師父恐怕來日無多,我知徒兒善戰,必然能夠戰勝強敵,就怕爲師,等不到你凱旋歸來了!”周颠悲戚道。
“放心,師父身體尚且康健,一定會的!”郝仁安慰道。
“爲師終于明教一輩子,就是這個小明王,韓林兒,我也……我也……你……我……”周颠沉吟半晌,言語再次含糊,忽然又哈哈大笑,再次瘋癫:“我是神仙,我是神仙,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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