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慶襟帶吳楚,北界清淮,南臨江表,處于“淮服之屏蔽,江介之要衢”,“分疆則鎖鑰南北,坐鎮則呼吸東西”。向爲四塞之國而兼五達之衢,上控洞庭、彭蠡,下扼石城、京口,曆來是長江中下遊極其重要的軍事戰略要地。有“萬裏長江此封喉,吳楚分疆第一州”之美譽。
郝仁自然不知道安慶城池有這許多典故,他隻知道安慶戰略意義很重要,占據安慶城就占據地利的優勢,待城破之時,各萬戶、千戶分兵平靖各處,郝仁帶着左右宿衛千戶,直奔安慶餘阙府衙。
安慶府衙餘阙的家眷,剛從廬州破城的恐慌陰影中走出來,如今安居安慶,不曾想,未出一年,城池又被紅巾軍攻破,滿院子都是恐慌四處亂串的家眷,不明外界虛實,似乎隻有在躁動,才能緩解内心的焦慮。
院子中跟着衆人奔跑的小女孩,無意間正與郝仁撞了個滿懷!
那小女孩隻有五六歲,正是餘阙的小女兒安安,她咋見生人,被吓得瑟瑟發抖,卻被郝仁保護入懷中。
“呵呵,小安安,十三叔來看你了!”郝仁在小女孩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
小安安聽聞聲音熟悉,待擡頭看時,來人不是十三叔,還是何人?
小安安年幼,自然不知道什麽朝廷和紅巾軍的紛争,隻知道,這個十三叔,待她很好,他也與十三叔很親近,臉上的恐懼一掃而光,欣喜的向着屋内高喊:“娘親,不要怕,十三叔來保護我們了!”
餘阙發妻蔣氏,聞訊從屋内抛出來,因爲匆忙,滿頭鬓發都淩亂了。她知道郝仁究竟是什麽人,是專門與朝廷作對的紅巾軍,朝廷稱爲紅巾賊。
蔣氏上次受到郝仁的禮遇,廬州破城時,家眷未曾受到紅巾軍騷擾,而且郝仁大老遠的護送家眷從廬州一路送到安慶,半路上上遇見山賊,若不是郝仁出手相救,她早被山賊常大的一流星錘打碎馬車了。
如今見了夫君的敵人,又是自己的恩人,心情萬般複雜,她畢竟是名門之後,頗通禮節,一個萬福道:“見過恩人!”
郝仁不敢怠慢,放下懷中的安安,一個握胸禮還禮道:“國祚奉命破城,多有打擾,請夫人寬心,慶豐軍軍紀嚴明,不會有一個亂兵入門打擾。”
蔣氏親自經曆過廬州破城,知道郝仁部下的軍紀嚴明,心中想恨郝仁打破安慶城,卻也恨不起來,又溫言道:“全城百姓,全靠将軍周全!”
“那是自然!”郝仁滿口應承道:“此間城池尚未穩固,我派我的宿衛千戶徒單斛護衛府衙,待城池穩定,夫人及家眷,來去自如!”
蔣氏隻顧想郝仁後面張望,自己的兒子餘德臣,被郝仁強行留了下來,他想看看,餘德臣現在的模樣,可是,她卻失望了,郝仁的身後,根本沒有餘德臣的影子。
郝仁從蔣氏的一個眼神中,就已經讀懂了她的心理,安慰道:“得臣現在已經出落城大小夥子了,夫人不必挂念,得臣被我留在後方基地,從事利國利民的大事。”
蔣氏此時的心情頗爲複雜,也不與郝仁過多言語,微蹙眉頭,向郝仁行了一個萬福,籠着小女安安,去了後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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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餘阙,被創十多處,體力不支,兀自血戰,尤其是大腿上中的兩刀,讓他站立不得,他見身後僅剩下的家丁李二、張三,命令道:“去與我牽匹馬來,我上馬殺賊!”
李二、張三二人,普通一聲跪倒在地,且哭且訴道。
李二道:“大人忠義,小人鬥膽奏報,廬州破城之時,郝賊十三,以我等在廬州家眷相要挾,讓我二人破城之時,阻止大人死難,如今大人已經受傷多處,大人若是戰死,我等家眷恐怕不保了!”
張三又道:“郝十三想讓我等在大人受傷之時,捆綁大人,小人就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捆綁大人,張三一門八人一死不足惜,隻求大人性命周全。”
郝仁千裏送餘阙家眷會安慶,爲的就是在餘阙身邊按下者兩顆釘子,想讓這兩個人在緊要時候,捆綁住餘阙,不曾想這二人,已經被餘阙的勇猛吓傻了,隻好跪的以實言相告,争取餘阙感動。
餘阙此時已經死戰力竭,渾身如同淋了鮮血一般,一半是他自己的,一半是身邊戰友的,他自己的性命,如今和兩個忠心耿耿的家眷捆綁在一起,這條性命,就不是自己的,看着滿城都是紅巾軍,餘阙萬念俱灰,他就是上馬再殺個三十五十人,也于事無補。
“罷了!罷了!帶我去見見那個郝仁吧!”餘阙丢下鐵戟,絕望道。
李二領路,張三斷後,如同窮人奪了狗頭金,真把餘阙當成解救家眷的靈丹妙藥,一路護送着餘阙直奔府衙,早被中軍萬戶張破虜撞見,一路旋風,護送到郝仁面前。
郝仁見餘阙受傷如此嚴重,像模像樣的吆喝道:“快,快傳軍醫,給老先生治傷!”
餘阙不爲所動,大義凜然道:“餘阙如今已經站在你的面前,請你不要難爲我二位家奴的家眷!”
“那是自然……”
郝仁隐隐的感覺到餘阙語氣不對,還未等他話語說完,餘阙一頭撞向牆頭,左右拉扯不及,餘阙立馬腦門血流如注,沉沉的昏死過去。
郝仁千算萬算,算着餘阙要不抹脖,要不就是跳江,萬萬沒想到,兩個事先安插下的釘子,已經帶餘阙道自己面前,餘阙性格這般剛烈,居然一頭撞在牆上!
“找神醫胡青牛來,必須給我治好!”郝仁這會是真的急了。
餘阙在淮南頗的民心,若是因爲郝仁破城而死,郝仁難免會留下一個‘逼死忠良’的惡名,就算自己以後做的再多,也會被不少文人在筆下嘲諷、暗罵。
胡青牛領命與餘阙查看傷口時,左軍萬戶付友德肩膀上挂着一支箭,拎着血粼粼的馬槊沖進府衙:“都督,安慶軍抵抗着實激烈,如今二三千潰兵已經被壓制在城池西北角,安慶軍背靠城角,負隅頑抗,請都督下令,調船上的火炮入城攻擊!”
“付将軍受傷了?”郝仁丢下餘阙,一副心疼愛将的表情道。
“末将在沖鋒的時候并未受傷,來想都督禀報戰況的路上,不曾想讓安慶的百姓射了一暗箭,真他娘的晦氣!”付友德罵道,顯然,對此等受傷方式,頗爲自嘲。
“付将軍先先去休息,派左哨遊騎兵千戶胡大海沖船上運炮,圍住他們,不要着急攻擊,等本都督去了再說!”郝仁道。
“諾!”付友德領命下去傳令。
堂堂左軍萬戶付友德,居然讓安慶城中百姓暗箭所傷,這事情傳出去,可真是丢人。
慶豐軍明明已經破城了,居然還有成建制的兩三千人負隅頑抗,郝仁是頭一次遇見,他知道,這個餘阙,治軍确實了得,能讓手下士兵,與自己同死,古之名将,也不過如此。
對于這種負隅頑抗的敵人,郝仁完全可以讓炮兵将他們轟平,傷人的百姓,郝仁也可以将他揪出來砍殺,他能用兵威壓服這個城池,卻不能讓安慶城的百姓心服口服。
郝仁要引安慶城做自己西邊的屏障,百姓不服,安慶城恐怕也不能占長了,而且安慶城至少有五六萬兵馬在安慶城外,如果再打一次像和州那樣的慘勝,郝仁可有點扛不住了。(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