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與朝廷調撥來的湖廣元帥阿思蘭的苗軍龌龊不斷,後來,朝廷總算給阿思蘭調走了,自己也升官,升任淮南行省左丞,可是他在朝中的政敵,揪住他的小辮子,以“通賊”的罪名,多次被監察禦史上書彈劾餘阙。
餘阙的家眷留在廬州,廬州被紅巾軍攻破的時,家眷全部被慶豐紅巾軍都督郝仁所擄掠,郝仁不遠數百裏,親自送餘阙的家眷返回廬州,這就是餘阙“通賊”的罪證。
郝仁是紅巾賊,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憑什麽送餘阙的家眷返回廬州?監察禦史認爲,餘阙暗中與紅巾軍有來往,朝廷本來要派苗軍攻打廬州紅巾軍,也是餘阙從中阻攔,而且,餘阙的公子被留在慶豐軍做參軍,這也是餘阙“通賊”的罪證。
餘阙有口難辯,親自上書,自陳委屈,元惠帝好歹不算老眼昏花,着其繼續留任,爲脫脫南征的四十萬大軍征調糧草,着其率手下兵馬,限期攻破廬州。
餘阙不敢怠慢,待夏糧收獲後,親自在安慶征調糧草,派李朗率船先行,走長江勘察水運情況,待水路通暢,再将數百萬石的糧草,走長江運抵高郵及元大都。着義兵都元帥李宗可都帥兵馬,屯駐肥西,做脫脫大軍的西路聲援,待廬州有風吹草動,趁機攻破廬州,立功洗脫言官給他扣的罪名。
運糧的探路先鋒李朗出發沒多久,廬州方向傳來戰事,肥西遭到廬州紅巾軍的攻擊,而且李普勝的大軍橫渡巢湖,在巢湖西岸登陸,威脅廬江,大有将李宗可的三萬大軍包圍之态勢。
餘阙目前鎮守安慶,沒有大的過失,言官尚且上書彈劾他,若是損兵失地,那可真的給言官所奏“通賊”罪狀造成口實,朝廷以損兵失地給他定罪,那時候,餘阙就是有一萬張嘴,也說不清楚。
恨,隻能恨挨千刀的郝賊十三,攻破廬州,在廬州的家屬,曾經爲郝仁所‘挾持’,長子得臣,也在郝仁的威逼利誘下,暫時滞留在賊營。
“派義兵元帥胡伯顔,督軍兩萬,支援枞陽,做李宗可的後援!”
餘阙安慶城距離廬州直線距離三百餘裏,就算郝仁詭計多端,想從陸地上穿插,直接到安慶城下,三百裏,不可能沒有一點風吹草動,而且安慶城,尚有萬餘名守軍。
餘阙根本沒有考慮到水面上的威脅。
湖廣苗軍從安慶撤走的十餘萬大軍,走的是水路,一部分向上回了湖廣,一部分向下,去了杭州,沿江的紅巾賊,早就已經被肅清,根本不可能有來自江面的大規模艦隊威脅。
要說從江面帶來的威脅,莫過于長江南岸池州的雙刀趙普勝的紅巾軍,可是趙普勝兩次打安慶未下,手中沒有船隻渡江,而且安慶也有自己的水軍三千人,屯駐在安慶城東南的江心島——新洲島,小規模江匪水賊,根本過來安慶。
餘阙正在府邸與淮南行省的一應官員,商議往高郵運糧的問題,一個渾身帶血的軍官,跑進府邸,聲淚俱下道:
“左丞大人,紅巾賊從長江逆流而上,偷襲安慶水軍,水軍倉促迎戰,無奈賊人船多炮利,水軍全軍覆滅!”
餘阙簡直不敢相信,長江中什麽時候冒出一支這麽強大的水軍?聽聞手下喪軍戰敗,怒從中來,花白的胡須直挺挺的豎了起來:“可看清來人旗号?”
“旗艦上旗幟上寫着‘慶豐軍都督郝’!屬下知道大人的軍令,屬下戰敗,情願領死,下官一死不足惜,請大人早作城防準備!”水軍千戶聲淚俱下道。
“郝十三,這個腌臜潑賊!”餘阙聽聞紅巾軍的旗号,咬牙切齒的罵道,卻一屁股癱坐在太師椅上。
‘早作城防準備’?還準備個屁啊?上了郝賊十三的大當了。這厮,派軍隊走陸地佯攻,吸引安慶城中大部分的軍力出援,卻親帥主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巢湖,下長江,直抵安慶城下。
用得好一招調虎離山之計啊!
餘阙鎮守安慶,厲馬秣兵,勵精圖治,萬萬沒想到,本來認爲最安全的江面,居然出現了問題,餘阙修整安慶城,三面陸地的城牆都加高兩丈六尺,唯獨江面威脅小,目前還沒有來得及修繕。
“好一個郝十三,上回潛入安慶,沒有抓住,安慶城防的虛實,都被他瞧見了,如今正是從薄弱環節攻擊上來!”
餘阙畢竟是餘阙,雖然被郝仁紅巾軍主力到來的消息震驚,片刻間已經恢複平靜,從身後的兵器架上操起一把鐵戟,對在座雙股寒戰的文官安慰道:“諸位同僚,莫要慌張,紅巾賊若要破城,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傳令,命各裏坊民兵,登城協防,親兵衛隊,随本大人登城殺賊!”說罷,餘阙操鐵戟,大大喇喇走出府衙。
曾經在廬州護衛家眷的親随李二、張三,互相對視一眼,眼神意味深長,見餘阙并沒有着甲,二人端起餘阙的铠甲,飛也似的跟了出去。
江面上,數百艘戰船,旗幟遮天蔽日,戰鼓敲得震天響,五艘高大的戰艦橫在江面上,數不清的戰船,将船頭的火炮,投石車對準城牆,場面異常壯觀,高大樓船上,五色旗幟飄揚,‘慶豐軍都督郝’的大字帥旗,插在樓船頂上的女牆邊,被江風吹的咧咧作響,旗幟下一應文武,簇擁着一員高大銀白铠甲的将領,正是郝仁郝國祚。
郝仁已經看見在人群中穿梭過來的餘阙,郝仁登上一艘沒有船篷的船隻,在吳六玖率領的七八十盾牌兵的簇擁下,來到安慶城下,準備在餘阙自殺前,送上一段悼辭。
“呵呵!”郝仁沖着城頭上的餘阙,得意的笑着,上前一個淺淺的握胸禮,不痛不癢的說:“高貴而博學的餘阙大人,别來無恙啊?”
餘阙強壓怒火,以一個飽學儒士的風度,還了一個長揖禮,怒氣沖沖還禮:“郝都督别來無恙!”
餘阙但是這一句話,就着了郝仁郝國祚的道了!城頭上的安慶文武,目目相觑。
監察禦史上奏餘阙“通賊”,如今與賊人在城頭上往來應答,從這話語上看,這二人似乎有些交集,“通賊”的罪名,恐怕不是空穴來風。(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