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人生的大喜樂叫做天倫之樂,周颠沒了心事,卻很享受這種樂趣。
周颠年紀大了,睡眠少,東方未亮就來拍郝十三的門闆,拉着郝十三強迫他練一些功夫。
一開始,無非弓步、馬步、仆步、虛步、蓋步等基本步法,一個動作就要郝十三維持半個時辰以上,累的郝十三兩腿酸麻,稍有一點偷懶,周颠老大的巴掌,就會結實的拍在屁股上。
郝十三吃疼不過,讨饒道:“師傅啊,我手下近衛就有一千餘人,我練習這功夫有什麽用啊,在說,行軍打仗,靠的是戰陣——”
周颠老大巴掌拍過來,厲聲斥責道:“爲師一生絕學,隻收你這個徒弟,不教給你,難道讓他失傳啊。馬步紮穩,手臂擡平!”
郝十三無奈,隻求哄的師父開心,依照師傅的指點,将‘沉橋大馬’紮的穩健,周颠說着,一個‘掃踢’試探郝十三馬步的力量,見步法并沒有因爲踢上去變形,贊許道:“有點模樣!”
待五個基本步法都練過,周颠也不讓他喘息,“一千個俯卧撐,給我做!”
郝十三隻好抹了一把汗水,趴在地上做俯卧撐,慢一點,周颠手中的藤條就會打下來。
楊芷玉、王夢晨輪流的來給周颠端茶送水,師父長師父短的叫,隻求周颠分些心,好讓郝十三偷上一點懶。
郝十三見周颠回頭與娘子說話,“七百三十一,七百三十二”隻虛喊,想偷點懶,哪知道周颠也不回頭,一藤條就打在屁股上了。
天天如此,直折磨郝十三到日上三竿,折磨的十三不成人形,郝十三自去将作坊調度了,周颠也不閑着,忙上忙下的爲郝十三張羅婚禮。
郝十三這個年紀,按照常理來說,已經過了練武的最佳年齡段,幸好,小時候周颠已經給他打下良好的入門基礎,也就是常說的‘鑄基’,雖然周颠早年沒有事件教郝十三一些絕學,有這根基,練起武來,也就不吃力。
要不郝十三幼年練下的基礎,怎麽能和奇男子常大拔河拔個平手,怎能三日之後,就學上乘功夫。
頭三日,周颠将這些基本動作,糾正的嚴謹,才肯将畢生絕學——三十六路屠虜刀傳授給郝十三。
可能是因爲周颠在郝十三年少的時候就着意培養,練就郝十三一身的力氣,正是這樣力量型選手,最适合練刀了。武諺雲:“劍走青,刀走紅”,說的正是練習刀劍的法門,劍法靠輕盈,刀法靠的是狠力。
周颠的刀法,簡單而毒辣,多是大開大合大砍打殺,本事高低,全在力量上,不出七日,郝十三已經将周颠的一趟刀法,練的滾瓜爛熟。周颠見自己畢生絕學有了傳承,心中喜不自勝。
在周颠張羅下,吹吹打打,一乘花轎擡進後院,周颠穿着一領嶄新的道袍,臉上開花,隻在高堂的位置坐了,受郝十三和王夢晨三拜,送入洞房,夫妻琴瑟和鳴自不必細說。
如今正值戰事連連,郝十三也不想大操大辦,隻許壽州百夫長以上前來參拜道喜,禮金禮品,一概不收,急的焦作、焦玉父子抓耳撓腮。
他家先前焦祿的婚禮,郝十三送了二兩禮金的,如今還禮給都督,都督卻如何也不肯收,父子三人發誓,隻能用性命還郝十三的禮了。
王夢晨沒有帶來嫁妝,郝十三卻不好看她冷落,将西院的一應小娘,以及先前劉福通送來的盈盈、燕燕,一并做了王夢晨的陪嫁丫頭,滿後院,個個歡喜。
陪嫁丫頭,一個重要的要務,就是爲主人家開枝散葉,算是在都督府正式有一席之地,雖然不及妾的身份,可是郝十三隻有兩個正妻,一個妾也沒納,也算是都督府的人,王夢晨既有了面子,一應人也有了身份,确實人人歡喜。
郝十三納了新人,也不忘舊人,他正值青春壯年,一手好手段,兩個正妻尚且抵擋不住,都多勸好十三去對方處留宿,趕上兩個正妻月紅時,郝十三耐不住寂寞,也招那些陪嫁丫頭侍寝,整個後院,琴瑟和鳴,一團和氣。
待婚禮辦完,郝十三又苦留周颠住了三日,周颠心中記挂将《六甲天書》送歸明教,卻再也留不住。
“徒兒萬般都好,隻是心腸太過善良,如今隻收納兩個正妻,就如那日那般的囧破了,若不是師父到來,差點弄出人命。你以後想妻妾成群,不用些手段能調度得開嗎?還有,能成就大事的,都是心腸狠毒的人,日後禦下,在重恩義的同時,千萬别輕了威言,讓手下人矮看了你。也不要講什麽仁義禮智信,那些東西都是做在面子上的,你看哪個豪傑,不是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周颠臨别,拿緊要的話語,語重心長的來告誡徒弟。
郝十三似懂非懂,隻求師父安心:“師父金玉良言,徒兒都記在心中,隻求師父了了心願,早早歸來,徒兒在廬州候着師傅!”
郝十三又央周颠帶三五面新造出來的銅鏡,帶爲轉交韓林兒的母親楊氏,送出二十裏,才與師傅含淚作别,周颠甩開大步去了颍州,郝十三望背影遠去,隻好悻悻的回城。
劉伯溫自從口頭上歸順了郝十三,每日在自己養傷處,郝十三來過幾次,他隻是不發一言,每天都是提心吊膽,周颠但凡抽出時間,就要捏着拳頭來恐吓一般,吓得他不知道去何處躲藏,聽聞周颠離開,才敢出門,卻在街口上正遇見郝十三。
但見街上的商販,熱情的與郝十三揮手打招呼,郝十三笑臉相迎,被劉伯溫全部看在眼裏,心道:“果然不成材料,全然沒有一點的氣概!”
“呦!劉先生,傷勢好些了嗎?”
劉伯溫正想回避郝十三,卻被郝十三喊住了,他逃脫不得,隻好回禮道:“多蒙都督挂念,才下得地!”
郝十三又與他噓寒問暖數語,無非是‘吃的習慣不?’‘住的習慣否?’劉伯溫心中好生厭惡,隻好虛與委蛇。
郝十三對身後的兩個參軍道:“貫中,得臣,你們陪劉先生在壽州走走,熟悉熟悉軍中情況,日好也好共事。”也不管不顧的去了。此等桀骜之人,還要慢慢降服。
餘德臣、羅貫中二人領命:“謹遵都督法令!”陪着劉伯溫在街面上走,隻将自家好的東西說的出來。
“劉先生乃當下明士,常聽師父提及!”羅貫中道。
“不知道你家師是哪一個?姓甚名誰!”劉伯溫問道。
“家師姓施諱耐庵,如今乃是紅巾軍廬州太守!”
劉伯溫撇嘴,不加理會。施耐庵在他眼中看來,不過是辱沒文人斯文的寫曲兒的,他雖然聽過,卻不以爲然,心道:“施耐庵算什麽?及得上我劉伯溫嗎?”
餘德臣指着熙熙攘攘的街面道:“你看這壽州的繁華景象,恐怕家父治下,也不及這般繁華。”
“你的家父又是哪個?”
“家父諱阙,官至淮西宣慰史,如今爲朝廷坐鎮安慶!”餘德臣朗聲道。
想不到餘家公子居然在此,又聽聞壽州有個明士宋克,也歸順郝十三,劉伯溫上下打量餘德臣一翻,卻再也不敢小觑郝十三了。
餘阙何許人也?乃元統元年進士及第,屬于元末不世出的能吏,就連朱元璋當了皇帝,還要爲餘阙祭祀歌頌呢。(注1)
注1:朱元璋祭餘阙,參見《太祖實錄》
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