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州城内逐漸平複下來,銅鑼的聲音在廬州城的夜空鳴響。
巡夜的小隊高喊着:“廬州已經爲紅巾軍所有,請城内的兄弟,到達魯花赤府邸論功封賞,去晚了就沒有份兒了!”
“咣!咣!”
“廬州已經爲紅巾軍所有,請城内的兄弟到,達魯花赤府邸論功封賞,去晚了就沒有份兒了!”
廬州城驟然遭遇兵火,這樣的夜,百姓誰能安眠?可惜廬州富戶,多數遭遇擄掠,未曾遭遇搶掠的,也都心中焦祿,難以安寝。
郝十三果然與左君弼是一丘之貉,居然還有給那些縱火和搶掠殺人之人封賞?還有沒有天理?
一個時辰後,界面上又響過一陣銅鑼聲。
“咣!咣!”
“各裏各坊,壽州紅巾軍郝十三總管已經攻占廬州,今夜宵禁,殺人和放火者已經伏法,任何人等不得擅闖民宅,殺人者死,偷盜及傷人者抵罪,請百姓安寝勿憂!”
“咣!咣!”
“各裏各坊,壽州紅巾軍郝十三總管已經攻占廬州,今夜宵禁,殺人和放火者已經伏法,任何人等不得擅闖民宅,殺人者死,偷盜及傷人者抵罪,請百姓安寝勿憂!”
“一個時辰,兩個政令,這郝十三究竟是什麽人?”無法安寝的百姓暗中盤算。
“不過廬州城卻是恢複平靜了,沒有聽見喊殺聲,火光也漸漸熄滅下去了!”
“街道上還有腳步聲,很規律,還有人巡邏,沒有人砸自己家的房門。”
“還是睡一會吧,等天亮出去看看!”
餘阙在廬州的家室卻無法安睡,雖然自家并沒有遭遇兵火,卻也心中忐忑,餘阙歸甯的官員,聞聽兵火,便帶着衛隊出去了,生死未蔔。
作爲朝廷命官的家室,紅巾軍入城,一定會反攻倒算的,這半夜的哭喊聲火光,還不夠證明紅巾軍的所作所爲嗎?
蔣氏懷抱幼女,領着餘阙的妾和子女,圍着一口枯井,甯可死難,也不能讓軀體受辱,更不能讓他們成爲紅巾軍手中的籌碼,隻能坐等天明。
“娘,我們會死嗎?”懷中的小女兒安安奶聲奶氣的問他娘。
蔣氏心中一陣悲楚,安慰孩子道:“不怕,就像黑夜過後的黎明一樣,隻要我們在黑夜中走一趟,就能看見看見天上的日出。”她指着東邊剛剛漏出的半邊太陽說。
“我們會在那裏遇見爹爹嗎?”小女孩絮絮叨叨的問。
“會的,我們會在那裏遇見你爹爹的!”
安安興奮的拍手:“太好了,我都想爹爹了,他總是很忙……”
正說話間,忽然聽見外邊一陣人聲:“老大,你咋來了?”貌似這個人已經在外面站了很久。
“猴子兄弟辛苦,沒有人打擾餘大人的家眷吧!”
“我猴子辦事兒,老大盡管放心!”
“恩!好樣的,你辦事,我放心。”
“咚咚咚”有人輕拍門闆。
“我是安豐路紅巾軍總管郝十三,昨夜受命攻城,讓餘大人的家眷受驚了,十三特意登門賠罪。”郝十三非常客氣的拍着門闆。
“呸!”婦人唾罵道:“朝廷的逆賊,不要在這裏假仁假義。”
郝十三碰了一鼻子灰,暗自驚歎,果然家風嚴整,一個婦人在逆境中,都是這般的鐵骨铮铮。
正驚歎間,大門蓦地被打開,一個滿面堆笑的門子谄媚的笑道:“紅巾大人快請進,這就是餘阙的家眷,我不求什麽封賞,隻求大人繞我一命。”
說罷,那個門子跪在一旁,磕頭如同搗蒜。
“賤骨頭,不是什麽好餅,切!”郝十三沒時間搭理這個變節的門子,往院中一撇,大驚。
隻見幾個婦人同幾個幼子,攀着井沿,就要往井裏面跳。
郝十三昨夜遇見一個跳井的女子,猴子廢了老半天時間,都沒有救活,這十幾号人,救都救不過來。
“淡定!淡定!我們不會傷害你,有事好商量,不要尋短見,不要尋短見。”郝十三雙手攤開,一動不敢動,隻是大聲驚呼,生怕一個小小的細節,釀成一場慘案。
那婦人蔣氏,見門被打開,并沒有紅巾軍沖進來,跳井的時間還有,也淡定下來,萬念俱灰的說:“我隻想問一句,餘阙大人殉國了嗎?”
郝十三因爲自己的兵少,所以在放餘阙出城,此時才知道,若是與餘阙血戰,不但自己傷亡慘重,還會逼死這一門的忠良,以後就算是有再大的功績,也難以抹殺逼死忠良的罪名。
“沒,沒,沒,沒死!”郝十三激動的,嘴都挂不上擋了。仿佛說出個“死了”,就是這一家子跳井的發令槍。
蔣氏萬念俱灰,閉目悲恸道:“孩子他爹,我們母子隻能早你一步先走了。”
郝十三百感交集,想上前去拉扯,又怕自己的一個動作,就回到導緻無可追回的悔恨。
“大姐,你别想不開,你死不是無所謂,還有孩子,怎麽也給餘大人留個後啊,你知道忠良沒有後人,對與喜歡曆史的人,是多麽的惋惜。”
蔣氏看着懷中的幼子,死節和愛子的心情,一時讓她糾結:“妾身今日是非死不可,若是這位好漢有些良知,勞駕将孩子送歸餘大人身邊。”
“娘……嗚嗚……我不要你死。”
“姐姐,妾身與你同死!”餘阙别妻耶律氏慷慨道。
“娘,要死便一起死吧,我與你同去,嗚嗚——”
“咳咳”郝十三幹咳兩聲,打破讓人動容的生離死别的場面:“大姐,不是我說你啊,孩子你就自己照顧呗,我又不是啥好人,你能放心把孩子交給我?要我說啊,你們誰都别死,手下的探馬說,餘大人帶着人奔安慶方向去了,我給人們都送安慶去,讓你們一家團聚算了,别這個死,那個死的了。”
“送我們去安慶?”蔣氏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剛剛罵過“逆賊”的強盜,自稱也不是什麽好人的人,居然還能放過他們母子?
就算不加害他們,餘阙可是分鎮安慶的主官,怎麽也得拿來要挾餘阙一把吧?
蔣氏就是考慮不讓餘阙分心,因家庭瑣事,辜負了朝廷的信任,所以才要堅決就死的。
“我聽說你這個紅巾賊,最善于靠别人的弱點,偷占朝廷的城池,壽州你是偷占的吧?廬州你是偷占的吧?難道你不利用餘大人的家眷要挾安慶城嘛?”
“哎!”郝十三探口氣道:“大姐,你不要一口一個‘紅巾賊’,‘紅巾賊’的叫好不好,我又不是什麽好人,是不?——呵呵”
此時說自己是壞人,比說是好人都管用。
郝十三和善的笑道:“以餘大人的爲人,就是我拿你們要挾他,他能開城嗎?反而成就他的名節,玷污了我自己的名節。反正你們都給我好好的活着,過幾天我忙完這面的事情,親自送你們去安慶。”
郝十三轉身,徒單斛等宿衛将米肉放在地上,留下餘阙驚愕的餘阙一家,不知道郝十三這個紅巾賊,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老大,你真要護送他們去安慶啊?你那麽忙,讓我猴子走一趟不就完了嗎?你剛才可說了‘我辦事你放心’的。”猴子張三十一屁颠屁颠的追上老大,想爲老大分擔點工作。
郝十三輕敲猴子的腦門:“你懂什麽,我送和你送能一樣嗎?”
“咋不一樣?安全送到就完了呗,老大還是信不過我猴子。”
“老大不是擔心你是張恺一樣的人,老大的身份,親自護送他的家眷回去,餘大人能不感動嗎?切!”郝十三眼仁一番,又好像想出了什麽計謀。(注1)
“熬——老大這叫……以德服人”猴子張三十一煥然大悟:“那個張恺是誰?誰是張恺?”
注1:張,漢末黃巾軍頭領,投靠徐州陶謙。陶謙爲了讨好曹操,曹嵩路過時,派張恺親護送曹嵩家眷,不曾想,張恺見錢起意,殺了曹嵩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