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十三與關铎盤旋半刻,再次回顧那個老者,那個老者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猴子張三十一,作爲郝十三的發小,兼近衛軍百夫長,屁颠屁颠的跑過來,生怕郝十三着涼,從地上撿起中衣于郝十三披上。
“你看見那個老者去哪了嗎?”郝十三詫異的問一旁旁觀者的張三十一,希望能從張三十一那得到肯定的答案。哪怕是說老者騰雲而去,郝十三都有相信的理由。
張三十一楞了一下,似乎又想起來郝十三被老者打屁(股)的滑稽場面,想笑,卻又忍住了:“老大,你真沒記性,讓老爺子聽見了,沒準又打你……了……這老老爺子瘋瘋癫癫,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他要是不想讓你找到他,那就别指望能找到了,整天念叨着要找什麽天書,哪來的天書?這不是瘋子。”
“難道你認識他?”郝十三追問道。
“老大,你忘了嗎,當年這個瘋瘋癫癫老者,就住在你們你家的柴草垛裏,總說些瘋話,四處打聽什麽天書的下落,哪有什麽天書,這不是扯淡嗎?村子裏沒人愛搭理他,隻有你不嫌棄他瘋癫和肮髒,不知道怎麽就收你爲徒了,你的功夫不都是和他學的嗎?”
郝十三自從被楊氏一闆磚拍倒之後,換了另外後世一個人的思想,經猴子張三十一提醒,恍惚有些印象起來,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事情的緣由。
“那我師父叫什麽名字?”
張三十一捉着耳朵思考,似乎對一個瘋癫之人,沒有刻意留意:“好像……他經常他念叨着,自己是個癫子,好像……是姓‘周’吧!”他含含糊糊的猜測着。
“難道是周颠?”郝十三下意識的驚呼。
周颠何許人也?元末明初隐士也,爲人瘋癫,常常赤足卧雪,語無倫次,據說,是能預言吉兇禍福的世外高人,朱重八還曾經當高人将他恩養于軍中,後來就神秘不知所蹤,被傳做羽化升仙了。
金老師的小說中,周颠被刻畫成明教五散人之一,與彭瑩玉、冷謙、布袋和尚齊名,還被楊潇打掉了牙齒。
郝十三萬萬沒有想到,居然自己的人生軌迹還能與這樣的人有交集,可是在郝十三被闆磚拍倒以前的事情,他想的頭疼,也無法想象的起來。
找書?找什麽書?難道是武穆遺書!
背刀?背什麽刀?難道是屠龍寶刀!
“不可能!”關铎驚呼打斷了郝十三的思考,他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他看不起的郝十三居然在明教中有這樣顯赫的地位:“周颠乃是明教輩分極高的人,如今的明教後生,多聞其名,未見過去其人。
他與韓山童教主的父親,韓勝年教主是同一代的人,我聽劉大帥講,明教五老在光明頂之役中有傷亡,白鹿莊一役,悉數随先教主殉教,根本不可能在此現身!”
郝十三不确定那個瘋癫的邋遢道人是否就是周颠,想找到準确的答案,要麽自己确實的想起來,要不,隻能等。
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遇到那麽老道人自己問了,再多的争論都沒有用。
在摔跤比分一比一的情況下,關铎怕輸,怕輸了千軍萬馬前的臉面,郝十三怕輸,輸了可是七八百條活生生的人名。
既然摔跤已經不再繼續,關铎也保留了自己的臉面,馬上又換上一副冰冷的臉面,萬萬不能相信郝十三會是明教周颠的徒弟。
若是如此,郝十三在明教中的輩分,要比劉福通、杜遵道還好高一個輩分,得算得上是關铎爺爺輩分的人物,這絕對的不可能。
郝十三也看出來關铎的心氣,知道想讓他服氣短時間做不到,他也不刻意的逢迎,禮節性的在府邸設宴,也算是給足了上頭派下來人的面子了。
人生最難的就是改變别人對你最初看法,哪怕那最初的看法是錯誤的。
郝十三出現在颍州城的時候,就是一個破落戶的打扮,想改變颍州紅巾軍對他這個破落戶的看法,一時半會是做不到的,何必徒勞呢?
五萬石糧食的交割問題,郝十三交給秀才穆有才去辦理了,他推說自己的事情多,也不陪這所謂的“上國使臣”了,陪不出個子午卯酉,弄不好一言不合,再打将起來,越發不好了。
整個下午,郝十三都悶坐在自己的房中,許是心情不好的原因,接風酒喝了兩杯,他卻有了幾分的醉意。
在郝十三的身上究竟還有多少不爲人知的秘密?
今天突然冒出來個老道人,原來是郝十三的師父。
猴子張三十一、秀才穆有才那些人,雖然也想不起來曾經的過去,可是畢竟已經熟悉了。
若不弄明白自己的身世,今天蹦出來的師父,平白被打了一頓屁/股,保不齊哪天要是蹦出來的不明不白的仇家,說不準又不明不白的死上一回了。
郝十三努力的回想,想回憶起這一副身軀在被闆磚拍倒之前的故事,想得他頭腦越發的生疼。
他心中偏執倔強的一面又嚴重的影響了他的思維!不把事情想的明白,就坐死在床頭上。
“氣定神閑,抱樸守中”,一股暖暖的氣流在丹田之中流淌,郝十三跟随自身的肌肉記憶,緩緩地作出老虎、白鶴、猴等五個動作,心中豁然開朗,此世的人生,如同掠影一般在眼前浮現。
耳畔中忽然回想起一個聲音,記憶忽然清晰起來:“你身體天生羸弱,不可能在萬軍之中沖殺,爲師就教你這套強身健體的五禽戲,你要好自爲之。”
一個羸弱的少年怯懦的說:“謝謝師傅!”
邋遢的老道人語重心長的說:“切記,爲師的名諱千萬不能透漏給外人,這樣會給你招來殺身之禍的。”
“爲什麽啊師傅?”
“師傅乃是專門和朝廷作對的明教中人,數月前在光明頂一戰中,師傅受傷淪落于此,教你這套五禽戲你堅持練下去,既能長壽又能健身,爲師還有要事在身,你我就此别過吧!”說吧,那邋遢的道人就走到了郝十三家的破門前。
“師傅,你要去哪?”少年孤苦一生,好不容易遇見一個知心的長輩,不忍分别。
“教主的家眷已經被發配的河北灤州,我要去解救他們,明教的的二聖物之一的《六甲天書》也在光明頂一役中遺失,我要找回教中的聖物。”
“天下茫茫,師傅你去哪找一本書啊?”
“明教在中土立教八百年,全靠《推背圖》《六甲天書》招徕部衆,明教要亡,也不能亡在我們這一代,爲師餘生,隻有這一個念想了,無論天涯海角,總是找到算。”
郝十三順着兩句五禽戲中的言語,回憶起和周颠分手時候的故事。那時候的周颠并不瘋癫,隻是有些邋遢而已,也未必是邋遢,隻是剛從戰場上浴血受傷而歸罷了。
爲何今天遇見的周颠和以前完全的反常?郝十三用腳後跟夠想明白了!
責任心那麽強的周颠,滿世界找一本薄薄的書。而且不知道壓在哪家書齋的最底下,他一個人,上哪去找?十多年多去了,不把自己逼瘋了才怪?
郝十三少年時代的記憶也清晰起來。少年的穆家公子穆有才,才是他們這一夥人的老大,瘦弱的少年郝十三經常被穆有才欺負,練過五禽戲的郝十三身體越發強壯,終于有一天在村口發生一場激戰,他靠着一身的蠻力,将瘦猴張三十一、秀才穆有才一夥少年打趴在地。
從此,郝十三這個孤兒成爲穆家寨孩子的老大,并且被穆老員外聘請到家中護院,還有穆有才那個貌美如花的姐姐……
可惜,亂兵近了村子,整個村子被夷爲平地,郝十三帶着一夥人外出郊遊,幸免于難,這才有了本書開始的片段,一夥膽小的無良少年路邊打劫婦孺,領頭的郝十三被一闆磚拍倒。
郝十三終于想明白了這個世界,和這一副身體的身世,融合了後世郝大寶的記憶,是時候,向一切的懦弱和膽怯說拜拜,組建一支強大的軍隊,敢于與一切的強權叫闆。
什麽朱重八、張九四、陳友諒、徐壽輝?哪個出身不是如我這一般?有種放馬過來吧——郝十三與你們一決高下。
郝十三心中有一些慨歎:周颠啊!周颠!爲什麽,你非要見面就打我屁股?你要是和我說的明白,我不就告訴你《六甲天書》在哪了嗎?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