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像本說的是朱元璋大明帝國的開始,“木”加一“廠”乃是個朱字,日月乃是預示着明朝的國号“大明”。
郝十三清了清嗓子,臉不紅不白的開始撒謊:“你看這天上一個月亮一個日頭,說的是最終得天下的是明教!”
朱元璋也曾經奉小明王爲正朔,給下面下達文書都說“明王懿旨,吳王将令”,朱元璋也是明教之人,這個還不算撒謊,明教教衆遍布天下,亡元者必明教,衆人也都信服。
衆人點頭稱是,唯有杜遵道指着圖上的樹說:“而這書上挂曲尺又怎麽解釋呢?”
“咳咳,這個嗎……”郝十三輕輕嗓子道:“這個樹吧,乃是一個‘木’這曲尺乃是一個‘廣’字,‘木’‘廣’爲什麽?”
杜遵道畢竟是文化人,郝十三已經提示打這個程度他還能回答不上嗎?“那是一個‘床’字啊,參照前一圖來看,元大都可輕易破之,也就是少教主安卧床上就能趕走鞑子了穩坐天下啊,這是靠我等教衆出戮力同心啊!”
額?這……
“非也”郝十三愣了一下又道:“一木曰樹,廣木,很多很多的木樹是什麽?是個‘林’字,參照前一圖的頌‘鼎盛中原木木來’,‘木木’也是‘林’字,這還用我說的明白嗎?”
林兒林兒,隻有韓林兒這個所謂的明教教主才叫林兒日後天下,舍它其誰?
杜遵道“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膝行至韓林兒面前:“教主,這是天命所歸啊……昔日陳碩真教主就說我明教後人必出天子,這鼎鼎盛世我杜某人趕上了,杜某幸甚,明教幸甚……還請教主早登天子之位。”
餘下數人更不肯步杜遵道之後,紛紛跪倒在地,勸進之詞甚是激烈,就要行那擁立之事。
郝十三心中暗罵:“靠,還是讀書人,連這個都信,孔子沒教育你們,他自己都不信‘怪、力、亂’這東西,真是的……輕松加上一點就可以随便解釋,誰要相信陰謀家創造的東西是真的,那才是傻子。”
韓林兒更是欣喜若狂,連忙拉起衆人:“快快平身,快快平身,我登基做皇帝絕對忘不了爾等的擁立之功——師父,你居功至偉,想要些什麽樣的封賞?我一定重重的封賞你!”
郝十三心中那個悔恨啊,自己曲解推圖,誤人子弟啊。但是仔細一想,自己又沒有改變什麽曆史,就是郝十三不這樣說,韓林兒依舊是衆望所歸,被迎立爲皇帝,韓山童還宣揚“石人一隻眼”來蠱惑民衆呢,他這樣說了,不過是讓衆人更加深信韓林兒乃是天命所歸,更加用心的輔佐罷了。
他手一擡,止住韓林兒的話:“不可,現在還不是登基做皇帝的時候。現在颍州紅巾軍不過占了區區數縣,無險可守,乃是四戰之地,此時正應該借小明王出山之機,北定中原,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占亳州,兵臨汴梁,取得有險可守的大城池登基也無妨……至于封賞嗎?現在也不急于一時,我剛來颍州,未有尺寸之功,又不是明教勳貴,因一言而得高位,恐怕衆人不服,所以請小明王給爲師一隻軍隊,待我立了軍功之後,再加封賞也不遲啊!”
“這個好是好!可是……”韓林兒爲難道:“現在軍隊都在劉福通的手中,劉堂主治理軍隊非常嚴格,軍中隻認劉堂主,不認我這小明王,恐怕軍隊調度不了啊!”又問衆人道:“你們手下可有軍隊,暫時分給我師父一支”
一句話,把衆人的熱情都澆滅了,先前還熱情洋溢的要立小明王爲皇帝,号令天下群雄,現在才發現此時連紅巾軍的軍隊都調動不動,好比多收兩鬥谷子的貧農就想着要納妾,想來可笑。
衆人手中本不是沒有軍隊,原先堂口下面的人馬就以萬計,可是文人畢竟是文人,不會帶兵打仗,朝廷又圍剿的太緊,衆人手下人馬連連損失,差不多都成爲光杆司令了,隻有劉福通在屢屢受挫之下,卻越來越強,甚至有自己門下的紅巾軍投靠到劉福通的門下了。
一句話,引起衆明教有名無實的教衆對劉福通的忌憚。
杜遵道若有所思道:“現在紅巾軍中劉福通一人獨大也不是個辦法,他若有了異心,恐怕我等都死無葬身之地啊,劉堂主至少有軍隊十六七萬,教主若是以教主的身份,讓他分一兩萬兵馬與郝師傅也不是不可能!“
“哎!”韓林兒一聲歎息,指着衆人道:“你們啊……”
杜遵道普通一聲跪倒,連連哀告:“屬下有罪,我等在今後的作戰中一定戮力同心,爲教主拉起一支自己的軍隊”
郝十三暗叫好笑,什麽你們我們的,這才哪到哪啊,就開始分幫拉派,簡直是豎子不足與謀。
……
颍州紅巾軍劉福通正在中軍大帳中生着悶氣。少教主來了這十多天,愣是沒有召見他,他自己是颍州紅巾軍的實際統帥,教主肯定是被杜遵道那些平素看自己不服氣的明教元老左右的,不然教主怎會閉門不見?
以前教主不在時,他劉福通可以肆無忌憚的領着紅巾軍四處作戰,敗過也勝過,颍州紅巾軍可以說是他劉福通散盡家财拉起的反元隊伍,而如今北路元軍正逐漸逼近颍州,劉福通卻從來沒有這般的無所适從過。
想當年他劉福通,絕對是颍上屈指可數的富豪,可惜有錢無勢,被色目人強迫征占宅院,愣是沒處說理去,色目人乃是蒙元朝廷的二等民,地方上的四等漢人官吏根本不敢得罪色目人,他劉福通打算散盡家财也要争這一口氣,一怒之下,便去了元大都準備告禦狀。
這樣他有幸認識明教的教主韓山童,并且拜在韓山童的門下,成爲北派明教白蓮教的大慈堂堂主,于是放棄了告禦狀的打算,他要争一大口氣,輔佐韓山童建立自己漢人的天下,雖然白鹿莊舉事失敗,可是他劉福通就此發下宏願,不趕走鞑子誓不罷休。
無數親人慘死在元庭的屠殺,可是他矢志不渝,教主雖然死了,還有少教主需要輔佐,他劉福通就是要輔佐大宋子孫,奪回屬于華夏人的政權。
劉福通想以霍光、陸秀夫之流爲榜樣,可是杜遵道那一夥人不給他這個機會,直接把少教主控制起來,他們想幹什麽?估計沒多久劉福通就要成爲董卓、曹操那樣的奸賊了。
羅文素走進帳中,小聲道:“教主今天終于召見外人了!”
劉福通一下坐直了身子,吃驚的問:“召見了誰?”
羅文素不緊不慢的說:“召見了他的師父郝十三,對了就是跟教主一塊來的那個傻大個!”羅文素生怕劉福通忘性大,提醒道。
“他們談論些什麽呢?”劉福通非常好奇的問。
羅文素道:“那個郝十三居然解讀了先教主遺物推背圖,推斷的結果是元朝在妥歡帖睦爾這就要滅亡了,滅元者乃是我們明教,而教主韓林兒就是天下的共主!”
“不會吧!”劉福通簡直不敢相信,他跟随韓山童的日子不短,明教二聖物乃是兩本天書,一本是陳碩真教主留下的《六甲天書》,一本就是《推背圖》,乃是曆來明教反抗朝廷的重要依靠和理論指導,陳碩真之後數百年,就沒有人能參透天書的。
《六甲天書》據說在當面元軍攻滅光明頂的時候被戰火焚毀或是遺失,而《推背圖》一直在教主韓山童手中掌握,劉福通也曾經參與過參透玄機,雖然最終的結果是無法參透,怎麽這個一個非明教中人卻能猜透天意,這其中不會有詐吧?
“千真萬确,我的當時就在身邊”,羅文素将郝十三如何解讀推圖一一說來,劉福通也見過那本書,圖圖在理,由不得他不信。
“看來這個郝十三還真是不簡單啊,他有沒有和杜遵道他們攪合在一起?”
“有沒有和杜遵道攪合在一起卻未可知,不過他向教主讨要一直軍隊,要外出打仗!”
“軍隊,教主哪有軍隊?杜遵道他們也沒有多少軍隊可以派給他啊!”
“元帥,但是你有軍隊啊,教主已經準備從你這讨要一支軍隊由郝十三帶領了!”
劉福通滿肚子怨言,這軍隊是他的命,是他散盡家财招募的,雖然極大的借助了明教的影響力,可他還指望着統帥軍隊驅除鞑虜爲家人複仇呢,這軍隊他可舍不得分給别人。
杜遵道那幫文人寫寫算算還是可以,但是事實證明,他們根本不是打仗的材料,自己手下的軍隊敗光了,又來打他劉福通手下軍隊的主意,簡直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羅文素看出了劉福通的心思:“大帥這軍隊不給怕是不行了,現在杜遵道、盛文郁整天圍着少教主轉,就怕抓不住咱們叛教的口實,這軍隊給肯定是得給了,不過颍州現在的軍馬乃是我颍州紅巾軍的精銳,給他不得,後方颍上的輔兵可以分他千八百人的,看他還能折騰哪去!”
“颍上,颍上不是劉六在留守嗎?那是我弟弟的兵,他的兵和我的有什麽區别?”劉福通不解的問。
“郝十三乃是教主的師父,我們也不好讓教主的面皮過不去,支郝十三到颍上領兵,可以将郝十三驅逐在權利核心之外,防止他與杜遵道勾連。元帥當着教主面皮,但可大大的許諾給郝十三的軍隊,不過休書給劉總管休書一封,給那郝十三少量新兵,再派他去攻打南方的安豐路,等其兵敗而歸,哪裏還有臉面在吵嚷着帶兵?等我們團結一心祛除鞑子,擁立教主爲皇帝,随便給他個一二品的閑職也就算了,如今亂世,隻有軍隊才是硬道理,教主就是有萬般不待見咱們,杜遵道千萬般挑唆,有軍隊在手教主要依仗我們,總不至于讓我們死于杜遵道那個小人之手吧!”
劉福通一聲歎息:“慈不帶兵,善不養财,如今杜遵道已經露出争權的端倪,不加防備也是不行了,就怕那郝十三要是真的神通廣大,占了安豐路,那我可要受制于人了。”
“哈哈”羅文素笑道:“安豐路乃是南方重鎮,毗鄰颍上縣,早就有元軍重兵把守,他郝十三要是真的憑借千八百新兵就能拿下安豐路,那可羞煞我們颍州的精銳了,再不濟,我們可以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