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瑟琳矜持一笑:“雖然我們普通人沒有你們靈魂深思者的創造力,但我們擁有不錯記憶力,在這方面,我們要比你們靈魂深思者更強出一些。我們大部分的貴族都有個習慣,在死前,都會将自己一生的經曆寫出來,放在家族中最隐秘的地方,代代相傳,代代積累。這些便是我們貴族主要的知識和經驗來源,我們将其稱之爲‘族譜’。”
陳賢頌暗中點點頭,不久前他就覺得有些奇怪了,按理說,如果沒有推理能力和創造力的話,貴族和普通平民的能力應該相差不大,但以他這幾個月所見所聞,大部分貴族的能力,自我認知,對世界的認知,要比平民高出一大截。
紙張是一種貴重品,平民們負擔不起,更何況大部分平民連字都不認識,自然不能将自己的經驗閱曆留給後人,而在這方面,貴族們則有天然的優勢……“你從書中就能看得出來我的煩惱?”陳賢頌愣了下神,如果真是這樣,那麽貴族們的能力,或者要比他想像中的更高出一些。
“歸根結底,這種方法還是你們靈魂深思者教給我們貴族的。”凱瑟琳将一縷亂發撥到耳後,繼續慢慢說道:“讓我根據先人留下來的經驗,猜測一下,閣下所說的人,想必應該就是這個此地協會的會長,裏奧納多閣下。”
“正确。”陳賢頌聳了聳肩。
房中的燭火微微搖晃,凱瑟琳笑得眉兒彎彎,有些自得。能在一名靈魂深思者的面前表現自己的能力,并且得到贊同,這對任何普通人來說,都是一種殊榮。
陳賢頌看着對面明麗的臉龐,問道:“接下來呢,你能猜測到是什麽原因嗎?”
凱瑟琳身體定了一會,然後微澀地苦笑道:“我不能再繼續猜測下去,因爲族中留下來的書籍中,光是類似的事情,就記載有近百件,根據先人總結,主要是四種情況,我可以将四種可能xing說出來,接下來的考慮,隻能靠閣下自己了,我們普通人隻能做到這一步。”
“是哪四種?”
凱瑟琳清了清嗓子道:“一是閣下最近在言語,或者行爲上得罪了裏奧納多閣下。”
陳賢頌回想了片刻,搖頭。
“二是裏奧納多窺探閣下身邊的美se!”
陳賢頌将視線移到白敏身上,繼續思考了片刻,答道:“不像。”
“三是裏奧納多閣下受了脅迫,有另外一股勢力要對付閣下你。”
陳賢頌沉默了一會,問道:“那第四種呢?”
“裏奧納多閣下認爲你是絆腳石……他的,或者他學生的。”
房間内靜悄悄的,隻是小家夥睡夢中的嘟哝聲。陳賢頌覺得心情有些沉煩,習慣了新人類時代生活的他,非常不習慣現在這種讓人‘摸不着’頭腦的人際關系。他看過不少的書,但幾乎全是學術類型的,雖然以前的自然人也留有不少關于如何處理人際關系的書籍,可在新人時代,根本用不上,陳賢頌也就沒有興趣去翻閱。
陳賢頌将視線投身邊的少女:“小敏,你能估算出那種可能xing大些嗎?”
“缺少必要參數,無法進行推算。”白敏答道。
凱瑟琳看着白敏,眼中有些好奇。太陽神殿在世人的眼中,極其神秘高貴,雖然靈魂深思者也不差,但比起神的代言人來,地位上還是差上那麽一點點。凱瑟琳想不通,爲什麽像白敏這樣,有才有貌,地位還高的女孩子,會心甘情願地跟在陳賢頌身邊,一幅仆人作派。
愛情,似乎是有那麽點……親情?也似乎有那麽點。
凱瑟琳覺得這兩人的相處方式有些怪,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不過她也隻是好奇而已,絕不會真去探究這兩人的秘密。一個是太陽神仆,一名是靈魂深思者,凱瑟琳自認爲自己一個小小的貴族遺孀,沒有那膽量,也沒有那能耐去對這兩人的關系指手劃腳,更何況她現在還得依附這兩人生活,爲了女兒的未來,她才不會去做種說不定招惹人讨厭的事情。
弗朗西絲翻了個身……然後房間裏就亮了起來,是紫se的光。
凱瑟琳的身體頓時變得僵硬,因爲她看到陳賢頌已經注意到了這一點……小家夥全身都在散着着一種莫明古怪的紫se光澤,就算是有被褥蓋着,也遮掩不了那種獨特的光芒。
陳賢頌站在小家夥的床前,用手戳了戳女孩柔軟的臉頰,回頭問道:“女士,弗朗西絲這是出了什麽狀況?”
凱瑟琳有些緊張地雙手都扭在了一起,不過看到陳賢頌眼中似乎沒有厭惡的神情後,心情平靜了許多,她輕聲說道:“弗朗西絲從小時起,偶爾在睡覺的時候就會出現這種情況,間隔時間時長時短,沒有什麽規律可言。一直以來,我都隐瞞了這件事情,怕她被外人看成怪物,就連西絲她自己都不知道,晚上有時候她的身體會發成這種紫光……”
“小敏?”陳賢頌詢問身邊的女孩。
白敏一看神情就知道陳賢頌的意思,她眼中閃過微弱的數據流,這迹象被凱瑟琳看到,不過她卻以爲這是太陽神殿的秘法,也就沒有産生任何疑問。
“無法解析的未知she線,暫時沒有發現會對人造成傷害。”
既然白敏都這麽說了,陳賢頌自然不會有其它的問題。雖然他的心病沒有解決,但總算有了解答,他站了起來,走到房門口,突然又回過頭來,目光灼灼地看着凱瑟琳:“女士,你家中的族譜,有時間是否能讓我看看?”
凱瑟琳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當然可以……隻是,每個家族的族譜都放在非常隐秘的地方,如果閣下真想要看,可能要折加去繞次遠路了。”
“沒關系,等我們回程時再去也不遲。”陳賢頌感激地笑了笑。
從凱瑟琳的房間中出來,陳賢頌一擡頭就看到了巴爾夫等人一臉的賊笑……一個男人和三個大美女待在一個房間裏差不多一個多小時,隻要是男人都會想歪。陳賢頌被他們笑得莫名其妙,看了看自己的衣物,沒有發覺奇怪的地方,随後想到這個時代的人思想總有些‘奇怪’,便不以爲意,自己回房裏去了。
等到房門關了,巴爾夫搖頭笑道:“小主人可真了不得啊。”
其它數人颔首應同。
房間之中,不知何時露絲已躺在大床的角落處,聽到聲音,身子微不可見地倦縮起來。
陳賢頌見她不動,以爲她睡着了,便脫衣躺到床中間,随後白敏穿着一身内衣也加入進來。對于自己的床上多了個人,陳賢頌并不覺得有多奇怪……在灰石村的ri子,芊心姐也會時不時因爲睡迷糊了,爬到他的床上去。
陳賢頌很快就睡着了,察覺到身邊沒有動靜,露絲悄悄起身回頭,卻看到了支起身子,對着她似乎抱有審視眼光的白敏……然後露絲吓得立刻像駝烏一樣将自己的腦袋躲進被窩裏。
第二天早晨,陳賢頌剛從被窩中爬起來,發現露絲不見了。
白敏就端來了一盆溫水,以及毛巾,然後幫睡意朦胧的少年擦臉。凱瑟琳帶着也剛睡醒的小家夥剛好走到門口,看到這一幕,凱瑟琳想起了十幾年前,她和自己丈夫也是這般的恩愛,隻是物是人非。
而小家夥則是另外的感受,她拉着母親的手,悄悄地說道:“媽媽,大哥哥和白姐姐感情這麽好,我們的前途很危險啊。”
類似的話凱瑟琳雖然聽了不少,但每次她聽到,還是忍不住在自己女兒的腦袋上使勁敲一下:“再說最後一次,你自己犯花癡,不要扯上我……”
“母親就是愛口是心非。”小家夥護着自己的腦袋,笑得賊兮兮的。
凱瑟琳現在苦惱地不行,她卧病在床的時候,女兒非常乖巧聽話……現在她的病好了,女兒卻‘病’了,整天說一些讓人哭笑不得的糊話,越來越古靈jing怪。她起先以爲是陳賢頌這個老師給帶壞的,但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她發現陳賢頌是一個相當‘保守’,以及相當溫和的人,不可能把西絲教成這個樣子。
也就是說,這是弗朗西絲的真實xing格,想到這點的凱瑟琳壓力更大了。她不知道女兒xing格是像自己,還是像丈夫,反正他們兩人都沒有這麽‘調皮’。
在客廳中,陳賢頌看到了似乎帶着黑眼圈,有點疲倦的露絲,她剛從廚房中走出來,手上端着相當賣眼的糕點。
然後五人一起在客廳中吃了早餐。以前陳賢頌也曾邀請凱瑟琳一起用餐,但不知爲何,她總會推托,然後将自己擺在一個從屬的位置,但不知道爲何她今天卻主動加入了餐桌之中。關于這點,陳賢頌稍稍疑惑了一下,卻沒有多想。
早餐過後,露絲的父親就過來了,他在陳賢頌面前彎着腰,面對着自己的女兒,甚至擡頭起來看一眼的念頭似乎都沒有。
雙方禮節xing的交談了一會,然後陳賢頌艾德裏安去了後者的作坊。
随行的人有白敏,小弗朗西絲,以及巴爾夫等六人衆,露絲和凱瑟琳待在協會中,阿斯蘭傭兵團負責保護她們。
陳賢頌先去艾德裏安的首飾作坊……這是數間座落在郊外的工房,隐藏在老樹野草之中。老遠就能聞到切割金屬産生的鏽臭糊味。接着白敏就拿出了一個棉口罩,給陳賢頌戴上……在聽到陳賢頌要去首飾作坊的前一天,白敏就做好了這玩意。
就在快要到首飾作坊的路上,出現了一段小意外……一個貴族女子站在崎岖的小路中,正在叫喊……她的前面,是一個貴族打扮的年輕人,而年輕人的腳下,是一名穿着補丁,皮膚黝黑的青年。
随後女人正帶着哭腔地央求着什麽。
看到這一幕,艾德裏安的臉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