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潔西卡的事,你爲什麽要告訴二叔他們。”阿斯蘭一邊喝酒,一邊問道。
阿曆克斯低頭說道:“我隻是随口一說,沒想到二叔他們這麽大反應。”
“随口一說?”阿斯蘭的雙眼中充滿了怒火:“現在居然還敢騙我,過來。”
阿曆克斯似乎掙紮了一下,然後才慢慢走上前。‘啪’,清脆的聲音在房中中響起,阿曆克斯捂着自己的右臉踉踉後退,阿斯蘭的力氣如此之大,他感覺到自己半個腦袋都蒙掉了,眼前全是嘩嘩亂轉的星星。
“告訴我,你究竟在想什麽。”
阿曆克斯的嘴角開始流血,他也不敢去擦:“其實……我不喜歡潔西卡,我希望全村隻有我一個人可以和老師學習文字,學習計算學。我不希望有其它人和我來分享這樣的榮譽。阿父,我知道這樣的想法不對,但是,我就是這樣想的,也忍不住這樣做了。”
阿斯蘭歎了口氣:“你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誰都不想與外人分享知識,除了一些大好人,比如說,你的兩位老師。但是,你有一點錯了,你知道錯在什麽地方嗎?”
“不該将潔西卡的事告訴二叔他們?”
阿斯蘭搖頭:“不,你錯在不應該質疑老師的決定。他無論想收誰成爲他的學生,都是他的自由。你不能因爲自己的不喜和不滿而去破壞掉。表面上看,你錯在搬弄事非,但實際上,你的錯誤是‘不悌’。”
阿曆克斯沉默了,這是一個很大的罪名。阿斯蘭繼續說道:“萬幸的是,現在你的老師并不知道是你故意這麽做的,以後他應該也不會知道,因爲他是一個善良的人,不會随便惡意揣測他人。孩子,太陽神說過,善良的人,經常會吃虧,但是,善良的人最終可以上天堂,而心懷惡意的人,就算他得到無數的便宜,最後隻能下地獄。以後,你要每時每刻記住這句話,不但要學習知識,你更要學習小頌老師的品德,明白了嗎?”
阿曆克斯連連點頭。
“至于二叔他們。”阿斯蘭微微擡頭,仿佛他的視線能穿過屋子,看見村子上坡頭的情況一樣:“二叔在打什麽主意,我大概清楚,小頌老師确實是善良,但這并不代表他軟弱可欺,一個是靈魂深思者身份,一邊隻是普通傭兵,還有村民,二叔這次的事,真是老糊塗了。可惜我的人望壓不過二叔,否則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阿斯蘭緊緊捏住了自己的拳頭。
陳賢頌穿着睡衣就從樓上沖下來,他看到人群中芙蕾雅和潔西卡,連忙問旁邊的人:“發生了什麽事?”
白敏還是一幅冷冰冰的樣子,巴爾夫答道:“這些人早上就來了,說是要給主人一個交行,嘿嘿,我看不是給主人一個交待,而是希望主人給他們一個交待了。主人,這些人擺明了不懷好意,要不要武力驅逐他們。”
“不急,先問清楚什麽事先。”
陳賢頌向前兩步,這時候白敏向他一指,一個透明的罩子将他籠罩了起來。‘能量力場’?陳賢頌用手指在裏面戳了戳,軟綿綿的,稍稍有些彈性。新人類時期也有類似的東西,不過耗電量極大,一般用在大型機器的防禦上,比如說以前那艘沒有修建完成,後來墜毀了的宇航船。
不過現在并不是做這些事的時候,他向前面的人群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有沒有人和我說明一下情況。不管怎麽樣,這樣子對待女人和小孩,都是不應該的行爲,先把她們放了,再給她們醫治傷口。”
陳賢頌走過去,就要将芙蕾雅和她的女兒扶起來的時候,一個老人走出來,阻止了他,并且說道:“閣下,我們這麽做,是爲了維護幾千年來的傳統,希望閣下也能按傳統行事,不要讓大家寒了心,更不要破壞我們凱特王國一直以來的行事準則和驕傲。”
“傳統,什麽傳統。”陳賢頌隐隐猜到了,但他還是多問了一句。
“沒經過允許,偷學文字者,死!”佝偻的老人面孔很慈祥,但他的話卻殺氣很重。
新人類時期的教育就是存同存異,有不同意見的話,大家坐下來慢慢商量,力求找到一個雙方都可以接受的做法。陳賢頌也繼承了這一優點,雖然他覺得這樣的規則很血腥,但他并不打算直接别人的行事準則和信仰,他想了想,說道:“可是潔西卡已經是我的學生了,這樣應該沒有問題了。”
“閣下,潔西卡似乎是昨天才成你的學生的。”老人慢慢說道:“但我們得知,她之前就開始偷偷利用能力窺視阿曆克斯的文字學習和練習。”
陳賢頌覺得這老人真是頑固:“這麽說,我才是當事人,我作爲傳授者,都原諒她了,你們就放過她們。”
“但她們是我們村子裏的人,我不能允許有敗壞我們村莊名譽的事情發生。”老人低着頭,似乎很恭敬,但這樣也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還請閣下公正決斷。”
陳賢頌正想再說話,這時候巴爾夫走上來,在他旁邊說道:“主人,請稍等幾分鍾,能否能回房中,有些事情要說,很重要的事情。”
現在‘人命關天’,陳賢頌覺得沒有事情能比這更嚴重了。不過巴爾夫爲人一向老成慎重,他覺得或許确實應該聽聽。便說道:“小敏,将芙蕾雅和潔西卡保護起來,一會等我回來再說。”
白敏點頭,對着人群中的母女又是一指。兩人被陳賢頌身上同樣的透明罩子包納了進去。
在房中,巴爾夫小聲說道:“主人,那個老頭子,其實是在逼迫你。”
“逼迫我?”陳賢頌一直在新人類的關愛之下長大,論知識博學程度,這個世界或者隻有白敏能高得過他,但若是論人心把握,就算個十四五歲的孩子,或者都比他和白敏強。聽到巴爾夫這番話,他有些不解:“他們明明是在逼迫芙蕾雅和潔西卡啊。”
巴爾夫知道自己的主人非常善良,他很欣賞擁有這樣品格的主人,所以解釋得很有耐心:“那個老頭子,明面上是要主人公正處罰那兩個村民,但實際上,他可能是看見主人善良,以爲主人軟弱可欺,想得利主人的善良來達成一些他想做得的事情。”
聽到這話,陳賢頌有些不敢相信:“他不會這麽陰險。”
“我也不知道那個老人想得到什麽,但主人不妨順順他的話,或許就知道了。”其實巴爾夫知道那個老頭子大概在打什麽主意,但是,他明白一點,下屬可以聰明,但不能太聰明。大部分的上位者都有這樣的毛病,看不得下人比自己更厲害。自己的主人很善良,也正是因爲如此,巴爾夫就更想照顧自家主人的面子。
陳賢頌不是笨蛋,當然比起新人類,智力上有些差距,可放在後人類裏面,也算是高智商者,他缺乏的,隻是時間和閱曆而已。站着想了一會,他确實開始覺得那老頭子的行爲似乎有些奇怪。
出了門外,他開始打量周圍的聚着的村民,然後發現,大部分都是精壯的男性,當然也有女性,她們都在外圍站着。這些内圈的男性,有些很面熟,好像都是傭兵團裏的人,他們的眼睛裏,似乎蘊釀着一種奇怪的神色。
陳賢頌越來越覺得巴爾夫的話應該是對的,他走過去,将擔驚受怕的芙蕾雅扶了起來:“老人家,你們想把她們怎麽辦?”因爲芙蕾雅身上也有白敏施加的透明罩子,所以他們兩人可以互相接觸。
“隻是想讓閣下用我們傳統的方法來罰她們,挽回我們村莊丢失的榮譽。”老人說話的時候,依舊低着頭,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
陳賢頌問道:“如果我想她們活下來,怎麽辦?”
“她們是我們的村民,大家以前擡頭不見低頭見,我們也不想,隻是這事……”
陳賢頌:“應該有辦法的,你也說了,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她們孤女寡婦日子也不好過,何必爲難她們。”
“閣下說得有道理,其實我們也不想,但幾千年來的規則就是如此……如果被其它村莊,還有城裏外人知道了,他們會如何看待我們村子,辱罵算是輕的了,說不定還會斷了來往。”老人語氣緩慢地說道。
陳賢頌摸着下巴:“這麽嚴重?你們幫忙瞞着不就沒有問題了嘛。”
“太陽神仆說過,不患貧,患不均。這話的意思閣下應該明白,”老人繼續說道:“閣下知道潔西卡偷學文字後,選擇包庇了她,這是對我們凱特王國傳統的一種破壞。既然閣下已經破壞了,何不破壞得徹底一些。”
“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多收幾個學生,最好是你們的親人之類的?”陳賢頌慢慢說道:“這樣,你們就願意幫她們隐瞞這件事了?”
老人沒有說話,周圍的人群眼中閃過激動的光芒,他們的呼吸明顯急促起來。
陳賢頌明白了對方的想法,心裏涼飕飕的,好一會他才搖頭苦笑起來:“老人家,你知道嗎?其實你根本必用這種下作的方法。”陳賢頌剛才扶起芙蕾雅的時候,發現她全身幾乎都是青淤的傷痕,而且左手手腕似乎還脫臼了。
小潔西卡的身上也有一些傷痕。陳賢頌感覺到自己的心裏有一種名爲憤怒的火苗在漸漸燃燒起來:“如果你們直接來找我說,想讓自己的孩子也學習文字,我多半會教的,但是現在……爲了私欲,你們居然做出這些的蠢事……”
老人猛地擡起頭來,他下意識覺得事情好像有些脫離了他的計劃:“閣下,你這是什麽意思?”
陳賢頌沒有理他,而是問一旁的芙蕾雅:“我記得自己和征召領民的權利,芙蕾雅女士,你願不願脫離灰石村,成爲我領地上的一員?”
芙蕾雅愣了一下,随後明白了陳賢頌的打算,她使勁點頭:“願意,我願意,閣下,深感榮幸。”
“閣下,你不能這樣!”老人急了,他沖上來想抓住陳賢頌的手,可惜被透明的罩子擋在外面。
白敏看到這種情況,雙手垂了下來,眼神蠢蠢欲動,仿佛就在等某人一聲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