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協會外已經圍了一群人,黑土城将擁有新的靈魂沉思者這事,一夜之間就傳開了,很多人都放下手頭并不太重要的事情,前來觀摩,畢竟對本城的上層人士來說,這會影響到他們或他們家族的未來。
陳賢頌站在紅地毯上,他的六個傭兵護衛小心翼翼繞開了紅地毯,分别站在地毯的兩側,而沒有任何表情的白敏剛緊挨着陳賢頌走了上去。羅伯特見到這情形,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皺,随後放松開來,雖說規定紅地毯隻有靈魂深思者才可以踏足,但這兩‘口子’自己的事,外人還是少摻合比較好。
羅伯特‘清楚’兩人關系密切,但其它不知情的人卻不這麽看。協會門口外圍觀的衆人竊竊私語,大意無非就是:‘我聽說隻有一個新的靈魂深思者入駐,難道是兩人?’,以及‘那個女孩是什麽人,真漂亮,就和太陽神仆一樣。’之類的讨論。
有資格在外面圍觀的人,都是本城的上流人物,陳賢頌環視了周圍一圈,居然發現了兩個熟面孔,佛爾德和澤隴爾。前者向他微笑點頭一下表示祝賀,而後者仿佛是冷哼了一聲,随後就移開了視線。
陳賢頌對佛爾德還以禮貌的微笑,然後就跟随羅伯特進了協會之中。等他的身影一消失,佛爾德就被一群人圍了起來,剛才他和陳賢頌的表情交流大家都看在眼裏,與他相熟悉的長輩和朋友就七嘴八舌地開始追問起來:“佛爾德,你和新的靈魂深思者有交情?”
“那個漂亮的女孩子是什麽人?是不是也是靈魂深思者?”
一個問題接一個,佛爾德連答話的機會都沒有,他隻得使勁大喊了一聲:“停!有什麽事晚上領主府宴會的時候再問。到時候有意外驚喜。”
衆人這才作罷。澤隴爾顯得有些煩燥,他扭頭對自己的好朋友說道:“佛爾德,我要先回去了,你還要繼續在這裏等待?”
“當然,這可是與新靈魂深思者拉近關系的好機會。”佛爾德笑笑:“你不打算與他盡釋前嫌?”
澤隴爾搖頭:“我對那家夥沒有好感,何必在這裏苦等!”
“那好,一起走。”佛爾德笑道:“反正他晚上會來領主府,到時候你們兩好好談談,太陽神仆有諺語,冤家宜解不宜結,退一步海闊天空嘛。”
澤隴爾不岔地說道:“還不是爲了幫你解氣才會弄成這個樣子,不過我有點奇怪,你似乎對那個女孩子動了真心?我覺得她長得很像艾爾娜……雖然發色和瞳孔顔色都有些不同,冰冷的性格陽光的艾爾娜更是兩個極端。”
佛爾德沉默了一下,然後開朗地笑道道:“艾爾娜是艾爾娜,小敏是小敏,她們兩個人不同。沒有誰像誰的說法。”
澤隴爾驕傲的臉上有些擔憂,看着佛爾德他淡淡說道:“你看開了就好。”
兩人随後結伴離開了,協會之中,陳賢頌站在烏迪爾面前,後者臉上堆着欣喜的笑容,等了幾十年的繼承人,終于出現了,他覺得自己的一生中,沒有任何事情能比得上此事更能讓人開心,就算是孫子和孫女的出生也不行。
“孩子,将你的資料填上。”烏迪爾又拿出了那本金光閃閃的登記本。
陳賢頌将自己的大概資料填上,當然,該隐瞞的都隐瞞了。烏迪爾拿起資料看了一會,贊歎道:“你的通用字很漂亮,這種神韻,就算是太陽神仆也比不上。還有你的自畫像,不得不說,你在藝術方面的才華,要比我想像中的更高。”
自信地笑了笑,陳賢頌理所當然地接受對方的誇獎,自然人天生在藝術方面就有天賦,這可不是自然人和生化人可心比拟的。烏迪爾鄭重地将登記資料放在自己抽屜裏,鎖好。然後,他拉着陳賢頌坐下,溫和地說道:“雖然你的資料隐瞞了很多東西,但我還是能看得出來,你應該是大家族培養出來的繼承人。”
聽到這裏,陳賢頌抖了一下眉毛,爲什麽人人都認爲自己是貴族,這也太奇怪了。
烏迪爾繼續笑道:“不過這并不重要,我們靈魂深思者超脫于國家的界限,我們的靈魂,隻屬于神,我們的使命,隻是爲神傳播知識和真理。國家和家族都無法成爲我們的束縛,當然,如果你想爲某一勢力效命,我們協會也不會阻止,因爲無論知識傳播給何人,隻要傳播出去了,總會一天,知識會慢慢在整個人類世界中流動,傳遞。”
聽到這話,陳賢頌心裏有些吃驚,知識的積累和傳播,這個學識問題也是在近代能大量制造紙張,整個人類世界的知識積累到了一定程度之後,才開始被專家們重視和研究,但在這個後人類黑暗文明時代,一個老人居然也明白其中淺顯的道理,這實在是讓他覺得有些驚訝。
“你似乎有些吃驚?”看到自己學生的表情,烏迪爾笑道:“或許在知識的淵博上,我比不上你這種由大家族培養出來的繼承人,畢竟我原來隻是個農民。但我怎麽說也活了幾十年,還是有些東西能教你的,我的孩子。”
“三人行,必有我師。”陳賢頌說道。
烏迪爾微笑道:“這也是太陽神仆中流傳的諺語,就和這句話所說的一樣,雖然我在知識方面不能給你太多的幫助,可在某些方面,我自認還有資格成爲你的老師。比如說,貴族關系經營學。”
社交學?陳賢頌點點頭,這東西确實是他的弱項,人際關系屬于情商的範圍,智商高的人,未必情商也高。這在新人類時代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多少科學方面的天才,在人際關系方面卻和白癡沒有什麽區别,就算内斂的新人類,也承認人際學在現實生活中的作用很大。
自人然原本不需要專門學習人際關系學,畢竟新人類很寵愛他們,隻要不是太沒有道德下限的自然人,新人類們都可以容忍。但是……現在是後人類黑暗文明時代,人際關系學,陳賢頌覺得自己有必要認真下一番苦功。
“今天晚上,領主府會舉行一個宴會,而你,則是主角。”烏迪爾站了起來,将一個精美的金質胸章交到了陳賢頌的手中:“現在,你有足夠的時間去做你想做的事情,隻要能在傍晚的時候,來到協會和我一起出發就可以了。”
随後,陳賢頌出了協會,被外面等候的人堵了個正着,在一番極其廢話的互相介紹之後,陳賢頌将于從中抽身出來,順道一提,陳賢頌根本沒有記住幾個人的名字,倒是白敏在一旁,将所有人的樣貌和名字都記了下來,生化人的大腦,本身就是一個超高級速讀寫,超大容量的‘硬盤’。
躺在馬車中,陳賢頌晃了晃脖子:“累啊,交際這玩意真是煩人。”
白敏主動說道:“其實你不用這麽辛苦,我會一直保護你。”
陳賢頌明白少女的意思,他們如果隐居起來,悠閑地生活,憑白敏的能力,絕對沒有什麽人能威脅到他們。隻是自然人和生化人的觀念不同,男人和女人的觀念也不同,陳賢頌撫摸着手中的權杖說道:“在新人類時代,幾乎所有的自然人都選擇了遠離政事,甘心做個藝術人士悠閑地生活。這并不是自然人們天生就喜歡這樣,而新人類太強大了,我們自然人根本沒辦法和他們相比。《自然人男性必要的自修養和世界》一書曾說過,我們自然人男性,天生都擁有強烈的理想,或者說野心,隻是我們出生的時機并不好。”
白敏點頭:“我的資料中有類似的記錄,新人類是自然人創造出來的生物,但是新人類占據了自然人的世界,所以他們對自然人有一種微妙的内疚感。我們生化人則是……”說到這裏,少女冰冷的表情出現了一些異樣。
行駛中的馬車微微搖晃着,陳賢頌接着說道:“以前我從來沒有這種想法,但是最近我突然感覺到,自己似乎想做些什麽。并不是像書法和繪畫那樣的愛好,而是發自内心上的,想做一些事情。”
白敏好奇地問道:“那你想做什麽?”
陳賢頌苦笑道:“我也不并不是很清楚,隻是有這種感覺。或許再過段時間,我就能明白了。我覺得身體裏有一種莫名的燥動,雙手總想抓住點什麽東西。”
看着陳賢頌略顯得迷茫的眼神,白敏突然說道:“有可能,是你的性壓抑劑準備要失效了。”
陳賢頌在這一瞬間瞪大了眼睛,他覺得自己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氣勢和熱情,遭受到了極大的打擊:“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