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神奇的國度,有太多讓人驚喜的地方。”
“凱薩琳女士,就算劉芒先生複制出一件一模一樣的作品, 那又能說明什麽呢?能超越原作嗎?”坐在她旁邊的費舍質疑道。
“當然不是,沒有任何一件現代作品能超越一個文明,或者一個時代的審美。令我意外的是,台上的劉芒先生,居然用具象的辦法來展示。”
“我明白了。”費舍點點頭:“您的意思是說,今天的題目是用菜品來展現汝窯之美, 而汝窯的美是抽象的,難以琢磨的。如果選手的菜品, 哪怕帶上一絲神韻,就算很成功了,就像井田次郎那樣。可劉芒卻試圖複制一件汝窯,看似簡單,其實是最難的一種。”
“沒錯,如果他不是有什麽特殊的方法的話,那麽隻會讓我失望了。”凱薩琳歎了口氣:“剛才還在想,如果這個年輕人能真正打動我的話,那麽我就可以放下最後一點執念,去完成一件我的一樁心事。”
“什麽心事?”雖然知道很失禮,但費舍還是好奇的問道。
“這些絢爛、璀璨的藝術品,是一個民族一個文明的結晶。雖然中途有些意外,我幸運的擁有了它們,但我隻是暫時保管而已。它們應該回到它們的出生地,回到它們誕生的地方。因爲隻有在那裏,才能穿越時空的界限,重現它們往日的輝煌。但是人都是有私心的,沒有誰會拒絕擁有這樣的珍寶。所以我一直在尋找一個理由, 來促使我做這件事情。”
“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如果今天台上的劉芒先生,能用他的菜品真正打動我的話,那麽我将會把我所有的汝窯瓷器,無償捐贈回華夏。”
“嘶”費舍被凱薩琳的話吓了一跳。
所有的汝窯瓷器?那可是一筆天文數字,曆史上最大價值的捐贈了吧。他轉頭看了凱薩琳一眼,這個女人真的願意?
“費舍先生,您也不必太激動,這樣的理由我曾經許過很多次,但沒有一次成功過。”似乎看出費舍的疑惑,凱薩琳擠擠眼睛,笑道。
“哦”
火焰舔舐着鍋底,等鍋燒紅,冷油倒入,待到油溫上升,镬氣騰騰時,再放入雞脯肉進行過油。雞脯肉已經提前被切成片,再細心的用小釘錘錘打過。往熱油裏一放,迅速起伏成片,潔白如雪。
接着下姜蔥爆鍋, 放入提前剝皮切碎的番茄丁,一直炒出汁水,接着放香菇片、玉蘭片再加入過油的雞脯片,最後淋入高湯,勾上濃濃的芡汁
相比盛放食材的器皿,劉芒菜品的做法可以說是簡陋至極,即使換做一個平常家庭主婦來做,這道菜也完全沒有什麽難度。
當然,越是簡單的做法,對廚師的考驗就越高,每一勺鹽、每一勺糖的比列,每一樣食材下鍋的次序,翻炒的時間都将影響着最終的味道。
“味道很棒,酸甜适中,一定很符合那幾個老外的胃口。”菜品還未出鍋,賀東臨就急不可耐的取過一隻小勺,舀了點嘗了嘗。
“隻是,我總是感覺少了點什麽。”
“口感對吧?”林蕭也嘗了嘗:“我猜你心裏還想說,這道菜勾芡太濃,完全有失老劉平時的水準。”
“嘿嘿”賀東臨尴尬的笑了笑,默認了。
“是呀,總廚。賀師傅想得沒錯,我也感覺勾芡太濃了一點。”單簡蹙起眉。
劉芒這道菜的做法,應該是脫胎于‘西湖牛肉羹’。
‘西湖牛肉羹’這道菜的做法,講究的是芡汁濃而不稠,稀而不糊,湯羹從勺間落下,成半透明玻璃狀。介于清粥和濃湯兩者之間。
現在劉芒做的這道菜,味道當然沒得說。可是口感卻略顯粘稠了,奪去了食材一些原本的鮮味。給人感覺如果再淡一點,味道還會更上一個層次。
換成平時當然沒什麽問題,可今天這是比賽啊,任何一點的瑕疵,都會被放大無數倍。
“總廚,要不重做一份吧,食材還有多,時間來的及。”
“對啊!重做一份就讓人沒有遺憾了。”賀東臨砸吧一下嘴,也說道。
“味道沒錯,剛剛好。”
令人沒想到的是,一向并不固執的劉芒卻很幹脆的拒絕了。
“那那好吧,可以上菜嗎?”
見劉芒堅持,單簡也就不再多說了,她覺得總廚這樣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先不忙,還有最後一道工序要做。”劉芒将竈台的火關小,讓鍋中的湯羹保持沸騰的狀态。
“小簡,你幫我将盛放菜品的器皿,放到冰櫃中急凍30秒。”
“30秒嗎?好的。”單簡一楞,不明白劉芒這樣做得目的是什麽。
按照常理來說,盛放熱菜的器皿必須是熱的。因爲這樣才能保持菜品的溫度,讓它的風味不會流失。所以一些講究的酒樓,在上菜前會将盤子放在烤箱中預熱,令菜品在廚房和餐廳上菜的這段時間裏,不至于涼得太快。
如果器皿急凍的話,難道不會影響菜品的味道嗎?
想歸想,單簡還是照做,将劉芒制作的汝窯器皿放入冰箱中,然後數着時間拿出來。
大賽的冰箱是特制的,有家用冰箱一些沒有的功能。好比急凍箱,裏面的溫度可以保持零下三十度,隻是放進入30秒,整個器皿的表面便起了一層晶瑩的白霜。
“好了,現在可以上菜了。”
再次看了看器皿,劉芒滿意的點點頭,可是他并沒有将鍋中的菜品倒入器皿,而是直接端起鍋。
“總廚?怎麽上?”單簡楞了。
“就這麽連鍋上,你直接把空的器皿送到評委們面前。”劉芒笑道。
“呃好的。”
單簡用一個厚陶盤,端着劉芒制作的器皿,送到評委們面前,同時攝像機鏡頭也轉了過去。
“好精緻!任何人一眼看到,都隻會以爲這是一件真正的瓷器。”
“難以置信,這個廚師有一雙神之手吧!”
随着鏡頭的拉近,整個器皿在大廳的屏幕上顯現出來,所有細節都纖毫畢現,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這種上菜的方式我還是第一次見。年輕人,你會給我驚喜嗎?”凱薩琳看着跟在單簡身後,端着一個鐵鍋的劉芒,笑道。
“驚喜是一定的,但願不是驚吓,因爲這道菜我也是第一次做。”劉芒看着手中鍋裏還在‘吱吱’冒氣的湯羹,臉上充滿自信的笑容。
“女士,請接受這一聲,來自一千多年前的問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