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劉芒的大力揉搓,黃瓜皮上的青色慢慢開始附着上去……
“不行,顔色像有什麽用,汝窯最美的地方是全身開片,那種細碎而殘缺的美, 是根本仿制不出來的!”林蕭搖了搖頭。
“是啊!太難了。”對此,賀東臨也表示贊同。
“劉芒師傅現在用食材制作的器皿,遠看還行,可湊近一細看就全露餡了,有種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感覺。我看還不如不用,換一種方式擺盤,效果反而更好, 至少不會給人留下抨擊的理由。”
“汝瓷釉的開片,是器皿在窯内高溫燒制, 并在自然冷卻下産生的一種神奇的現象,人爲難以控制,是上天對汝瓷的厚愛。等等…高溫?”林蕭突然一楞,好像明白了什麽。
“老劉啊,老劉,你果然沒讓人失望。”
“怎麽啦?林師傅?”
“咱們别管,幹好自己的活,老劉會給我們一個驚喜的。”林蕭笑了,看着在桌台那忙碌的劉芒,再次心服口服,“我把廚神這個名号給你還真讓對了,你确實比我強。”
等到擺盤的器皿做好,劉芒拿起來對着燈光仔細打量。
他這個用糯米制作,再經過高溫炸制,最後用黃瓜上色的的器皿,猛一看上去,真的和台上擺放的那個汝窯瓷器有七八分相像。
隻是, 器皿表面并沒有汝窯特有的開片,同時光澤度也遠遠不夠,缺少那種圓潤的感覺。如果就這樣拿給那些評委們過目,确實會像賀東臨說的一樣,效果反而适得其反。
“還不夠……”
劉芒眯起眼睛,思索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器皿,接着又起鍋燒油,放入大量的冰糖開始熬制。
當鍋中的冰糖開始融化的時候,加入少許的水稍作稀釋,等到鍋中的冰糖徹底融化,開始冒起細碎的小泡,顔色也将要開始變化時,再将器皿整個浸了下去,又迅速提起。
“成了!”
等了一兩分鍾,器皿上的糖液冷卻,劉芒欣喜道。
“這也太美了!”
衆人圍了過來,接連發出贊歎聲。
糖液被包裹在器皿上, 形成一層晶瑩的糖殼,這效果和瓷器上面的釉層幾乎一模一樣。毫不誇張的說,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整個制作過程, 任誰也想不到,眼前的這個器皿,居然是用糯米等食材制作出來的。
“這下可以了!不說很像,但至少達到八成!”賀東臨美滋滋道。
“太漂亮了,可惜開片沒法制作,不然就完美了!”單簡接過劉芒遞過的器皿左看右看,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
“誰說不能的。”林蕭嘿嘿一笑:“你也太小看老劉了。”
“啊?”
這邊劉芒的菜品還在制作中,那邊井田次郎的菜品就已經完成了。
古樸的陶碗中,一顆雪白的丸子泡在清澈的鮮湯裏,一眼看上去平淡無奇,多看兩眼,卻有一種質樸的美。
谷僼
“次郎終于成長了。”
看到兒子完成的菜品,井田懷樹露出會心的微笑,心中有一種頑石曆經打磨,終成璞玉的欣慰。
“父親,請您嘗嘗我的菜品。”
井田次郎的心裏有些忐忑,他知道自己這位廚神父親,對于食物的嚴苛。可在擔心的同時,他心中更多的是興奮,有種考了高分的學生,拿着考卷請長輩檢閱的感覺。
“很好!”
用勺子舀起碗中的肉丸送入嘴裏咬了一口,井田懷樹沉默片刻,緩緩吐出兩個字。
一口咬下,鲷魚、牛肉、鮮蝦的味道在口腔中綻開。三種鮮味彼此獨立,層層疊疊的沖擊味蕾,再經咀嚼後卻又融合成在一起,形成另一種無法言喻的鮮味,令人浮想聯翩。經由日式昆布、鲣魚調制的清湯也恰到好處,在保持鮮味的同時,又緩解了口中的油膩,讓這道菜的味道更上一道台階。
但最最重要的是,這道菜并不是自己教過的那道,而是融入了次郎的想法,成功走出了他的影子。
隻是‘很好’這兩個字,井田次郎的眼淚便奪眶而出。因爲這是多年來,他第一次得到父親的稱贊,他也知道,自己的努力終于獲得了回報。
“那父親,這次我能赢對吧?”
看着同樣在品嘗自己作品的評委們,井田次郎的眼神充滿希翼。
那是可劉芒君啊!來自華夏美食之國,那個曾在他心中像高山一樣,難以逾越的神啊!
“次郎,這次你做得很好,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期。但是,個人的成長遠比一場比賽的勝負更重要,至于你能赢劉芒君?想太多了吧。”
“啊?”得到父親這樣的評價,井田次郎的心情如同坐過山車一般。一下沖到高點,又重重落下。
“可是父親,劉芒君的菜品還未完成,我還是有希望的對吧。”
看到評委們品嘗完自己的菜品,都露出滿意的笑容,井田次郎有些不甘道。
“不!劉芒君已經赢了。而且赢得很徹底,你沒有一絲一毫的機會。”井田懷樹重重搖搖頭。
“兒子,雖然在我眼裏,你是最優秀的,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世上有一種人,他們是上天的寵愛對象,即使你用盡所有努力,也隻能擡頭仰望。所以我希望,作爲一個普通人,隻有靠自己百倍千倍的努力去彌補這樣的差距,而不要妄自菲薄。”
“可是,父親,劉芒君的菜品充其量也就擺盤好看而已,如果就這樣讓我認輸,我很不甘心。”
“擺盤好看而已?如果你認爲一個獲得華夏廚神大賽冠軍的人,做出來的菜品隻是好看而已,那隻會讓自己顯得很愚蠢。”
看到井田次郎一次又一次的反駁自己,井田懷樹心中的火又開始‘噌噌’往上冒,他忍不住訓斥。
“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劉芒君制作的這道菜品,将會是我平生僅見。居然還有人能想出這個辦法,來展現台上這件汝窯的驚世之美!劉芒君在廚藝上的天賦,真的讓人羨慕啊。如果時光倒退三十年,在我最年輕,最巅峰的時候,面對這樣的對手,也隻會深感無力吧。”
“什麽?!”
井田懷樹的評價,令井田次郎整個人都呆滞了。他實在看不出來,劉芒不就是用面粉仿制了一個器皿嗎?爲什麽能得到父親這樣高到不可以企及的評價?
爲什麽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