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個徒弟也不錯啊,爲什麽拒絕?是因爲這個酥油茶資質不怎麽樣的緣故麽?”等孫宥晨走後,林蕭調侃道。
孫宥晨走之前,想要拜劉芒爲師,系統的學習中國菜,言辭懇切,态度誠懇,就差單膝下跪直接拜師了,可還是被劉芒毫不留情的拒絕。
“當然不是,是我還沒想好收徒弟。”劉芒搖搖頭:“如果他隻是跟着我打打下手,那我可能會同意,但收徒不行。”
“爲什麽?”
“除了我覺得自己還沒資格收徒外,還有一個原因是師父的責任重大,我怕我承擔不起。”
如同不語大師一樣,他在劉芒眼裏,不止是他的授業恩師,更像半個父親。
而在劉芒這樣恪守傳統規矩的廚師眼裏,徒弟是自己衣缽的延續和職業素養的傳遞,除了本身資質,人品也很重要,肯定不會随随便便收一個剛認識沒多久的人。
世界廚神大賽一場場比過去,這些比賽劉芒每場都看了,确實見到不少高手。剩下的時間裏,他除開和賀東臨、林蕭切磋廚藝外,也逛遍了大半個巴黎,很快,就到了半個月後……
“大師,爲什麽不告訴次郎,你也來看比賽了?”
今天廚神大賽預選賽的最後一場,因爲是老熟人井田次郎的首秀,劉芒他們一早就來到了比賽現場。結果在現場發現井田懷樹這個可愛老頭,正戴着帽子和老花鏡,一個人坐在觀衆席後面的最角落。若不是林蕭臨時上廁所剛好經過,根本不會認出來。
“雛鷹總要離開母鷹的懷抱,輪船總要離開港灣,揚帆遠航。”井田懷樹歎了口氣:“這次來我沒告訴次郎,是不想讓他分心。”
“懷樹大師,次郎先生已經四十多歲,都已經做父親的人了,怎麽還是雛鷹?”單簡‘噗嗤’一笑。
“在我眼裏就是嘛。”井田次郎表情有些惆怅:“次郎是家裏最小的孩子,按照東瀛傳統,他無法繼承我的店鋪,隻能獨自出門闖蕩另立門戶。所以平時我對他很嚴厲,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就是怕有一天,他沒法獨立。”
“我父親也一樣。”劉芒笑了:“倆人平時見面都沒話說,老是闆着一副臉,好像我做什麽都不對。但我知道,他其實很關心我,隻是不知道怎麽去表達。”
“大概……天下的父親都是一樣的吧。”林蕭好像想起了什麽,用略微低沉的聲音回道。
“各位,經過一個月時間緊張的比拼,我們的選手們給大家奉獻了一道道令人難忘的菜品,今天是世界廚神大賽預選賽的最後一場,有請我們兩位參賽選手……”
比賽要開始了,主持人已經在介紹參賽的選手。今天和井田次郎對陣的廚師來自墨西哥,是一個頭發微卷,皮膚呈棕色的中年男人。
自我介紹完後,兩人挑選食材。井田次郎分别挑選了大米、雞蛋、雞腿,和一點大蔥。而那個叫吉拉姆的墨西哥廚師,則挑選了洋蔥、辣椒、牛肉以及配料。
“隻用雞蛋、雞腿再加上大米,次郎兄這是準備做什麽?”
“不知道,出門前他沒告訴我,我也沒問。”井田懷樹回道。
“來自東瀛的井田次郎先生,今天你給大家演示的菜品是?”等食材挑選完畢,主持人拿起話筒,問道。
“今天我給大家制作一道東瀛常見的料理——蛋包飯。”井田次郎站在台上,雙手背在身後,挺起胸膛。
雖然極力掩飾,但劉芒他們都看得出來,此刻井田次郎的心情應該很緊張。
“隻是蛋包飯嗎?”劉芒一愣。
蛋包飯是東瀛一道普通的食物,其地位大概就和中國的蛋炒飯一樣。說它是菜吧,卻上不了台面,但如果真想做出彩,卻很考驗廚師的功底。
“蛋包飯嗎?我也吃過。不過據我所知,蛋包飯隻是東瀛最最簡單的菜式吧。任何一個家庭主婦都會做。在今天這種場合,您選擇做這樣一道菜品,有什麽用意嗎?”今天的主持人換成一個亞裔,所以他也有些詫異道。
“沒有。”井田次郎搖搖頭:“一開始我也很糾結做什麽,畢竟這是我第一次在這麽多人面前做菜。後來我想了想,不如就做自己一生中最喜歡,也最難忘的菜吧。”
“最喜歡,也最難忘?是因爲從小吃到大嗎?”主持人笑道。
“不是。”井田次郎又搖搖頭:“我小時候很少吃蛋包飯。因爲按照我們家的傳統,隻有受到表揚的小孩才能吃到父親大人親手制作的蛋包飯。我這個人很笨,又總做錯事,于是能吃到蛋包飯的日子,是我最開心的日子……”
說到這,井田次郎本來拘謹的臉上,露出燦爛如同孩子一般的笑容。
“這樣啊!那麽井田次郎先生,您的父親來到現場了嗎?”
“我父親很忙,也很嚴厲,他總說男人要獨自面對所有的事情,所以今天他應該不會來的。”
“東瀛的蛋包飯是不是還有另一個名稱,叫做‘親子飯’?”單簡問道。
“雞蛋和雞一起做菜,可不就是‘親子飯’嘛。”劉芒應了一句,瞟了一眼坐在旁邊的井田懷樹,無意間發現這個将近90的老人,正偷偷用手背拂過眼角。
這個小小的細節,讓劉芒心頭一陣動容,不知道爲什麽,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雖然小時候劉芒也曾埋怨過,甚至覺得自己的父親太過窩囊,身爲一個男人卻不能撐起一個家,連爺爺傳下的酒樓也沒能保住。
可現在想來,在他成長的過程中,在那些揮汗如雨的日子裏,肯定也有那麽一雙充滿溫情的眼睛,在暗處默默注視着吧。
“那麽吉拉姆先生,你準備的菜品是……”
“我的菜品是一道傳統的墨西哥菜——咖喱辣椒牛肉。”這個叫吉拉姆的墨西哥廚師的英文帶着濃重的口音,劉芒的英語不是特别好,但也覺得有些好笑。
感覺有點像把舌頭卷起來,再快速吐出一樣。